記得上一次被臺劇驚豔到是去年的《我們與惡的距離》。
在一起無動機殺人案的背後,支離破碎的兩個家庭,施害者與被害者,到底誰才是更無辜的?罪犯有沒有權利被法律保護,新聞從業者手中是否有一把隱形的刀?
這些平日裡我們不敢輕易觸碰的問題,這部劇裡一點點被撕開,殘酷地展現在了觀眾面前。
如果你還心有餘悸,那麼這一次,臺劇又發力了。
《誰是被害者》,8集連播,3天突破2億播放量,開播口碑持續走高,豆瓣評分8.5。
(後文涉劇透)
而且,相比較過去幾年犯罪類題題材的臺劇,《誰是被害者》明顯尺度更大、話題更熱,畫面也更血腥。
一起浴室自殺案,掀開了作為鑑識人員方毅任(張孝全飾)的刻骨往事,並且還將一位嗜血的新聞記者徐海茵(許瑋甯飾)捲入到了這場團團迷霧中。他們二人在對案件逐步深入後,發現這其實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陰謀,而這場陰謀的真相,不免讓人心驚...
殺人回憶,循環的鏈條中誰才是被害者,誰又是亡靈擺渡人?
在第一集中,警局接到報案,他們發現了一名過氣女歌手蘇可芸慘死在家中的浴室,死法還很慘烈,是被大量的化學溶劑溶解於浴缸內。
排查現場後,警方確定,這不是一起謀殺案,而是自殺。
到底是什麼,讓蘇可芸失去「生」的希望?
真的只是從雲端跌落,不堪生活的重負這麼簡單嗎?
這部劇巧妙的地方就在於它為我們揭開了一層「真相」以後,又帶給我們另一個可怕的事實。
原來,這個死者並不是蘇可芸,而是一個男人,一個將自己偽裝成女人的性別認同障礙者。
很快,這場案件的「真兇」還未調查清楚,另一起焚火殺人案再次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下一個被害者,死於一場大火,當警方趕到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旁邊的一張證件,死者應該是該建築大樓的所屬員工張聰健。
但通過方毅任的鑑別,我們又發現了死者之後的死者——此他非彼「他」,而是失蹤已久的蘇可芸。
蘇可芸的死亡方式同樣慘絕人寰——自焚。
這兩起案件很快讓大家發現了其中的關聯,這似乎不是幾起獨立案件,而是一起連環殺人案。
死者以誤導的方式讓人誤解被害者的身份,而真正的死者卻另有其人,一場死亡預示著另一場死亡,一個圈套包裹著另一個圈套,讓人措手不及,就像《神探夏洛克》中受害人留下的死亡訊息,這些訊息為警官提供了線索的同時,也提供了一個迷惑性極強的陷阱。
這就是一場莫比烏斯環,在這個鏈條上的人同為彼此的「死亡擺渡人」,為下一任尋找死亡的入口,並通過死亡完成他的遺願,這就是亡靈擺渡人的任務。
所以,在樓頂自焚案中,預示的下一個死亡者應該就是那個證件上的男人——張聰健。
果不其然,不久後,他被發現死於雕塑家莊秉榮的木雕工作室裡,而莊秉榮,很快又被發現死於投江。
死亡的循環鏈條為《誰是被害者》的懸疑色彩加入了一味催化劑,催著觀眾前進,催著觀眾與警官一同尋找下一任死亡者,並尋找出這條鏈條上的起始點和關聯者。
因為,能將這些不相關的人連接在一起,這幕後一定有一個大BOSS在操縱著全局,至於這背後之人,其實在片頭已經透露出了一條重要線索,那就是在蘇可芸溶屍案的當天在案發地附近被攝像頭拍到的年輕女孩——江曉孟。
而江曉孟的身份,則是本劇的另一大看點。
她是男主人公方毅任十幾年前遺棄的女兒,這背後還隱藏著父女之間的隔閡與曾經種下的傷痛,而看到最後,我們會發現,作為警察,他的生活同樣也充滿灰色地帶,他的人生也無外乎是情感缺失後的麻木行走,而這樣的人,竟然貫穿了影片的大多數。
每個人都自帶傷痕,無法自愈,於是只好向死而生。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死亡與個體對社會的意義
這部劇的另一大主題就是為死亡重新賦予了「生」的意義,「死的有意義還是無意義地活著?」這似乎是一個哲學向的命題。
剝開這部劇懸疑案件的表象,我們會發現《誰是被害者》向我們展現了一個陰陽世界。
有些人,雖然活著,卻行走在不見光的「灰色」世界,就像是《白夜行》中的雪穗和亮司,借用彼此的光亮照耀在黑暗中艱難行走。
而在這個世界中遊走的人,有性別障礙者、試聽障礙者、抑鬱症患者和焦慮症患者,還有被公司壓榨過勞而罹患癌症的員工,就連鑑識人員方毅任,也患有一種非常罕見的疾病——亞斯伯格症,是神經發展障礙的一種,其實就是我們常說的自閉症。
所以,他在警局的表現也異於常人,他有社交恐懼,做事橫衝直撞,不擅溝通,是全局的異類。
這部劇搜羅了太多社會的小眾群體,而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我們會發現,其實這些人已經算不上是社會的小眾群體了。
就拿抑鬱症患者來說,據WHO(世界衛生組織)最新發布的消息稱,2020年抑鬱症會成為全球第二大疾病,這些人群已經並非社會的某個側面,而儼然已經成為了一面眾生群像。
所以,《誰是被害者》這一次準確地切中了社會的痛點,讓無聲者發聲,讓無名者留名,雖然用的是最慘痛的方式,但是卻足以震撼人心。
就比如,阿皓生前從不敢將自己的女裝形象示人,他對自己的身份有著嚴重的自卑感。而他選擇走向毀滅的那一天,終於有機會將自己徹頭徹尾地塑造為一個女人的形象,還是一位女明星,並且差一點連警官都無法辨別屍體的真實性別。
而蘇可芸,生前默默無名,被遺忘、被忽視、被嘲諷,新人早就佔據了舊人的頭版,而她的死,卻霸佔了當天的頭條新聞。
接下裡的幾位死者也暴露出了同一個問題,平凡的銷售人員在公司永無出頭之日,被上司洗腦後,每天為了KPI而拼命,可到最後卻連自己最基本的獎金都拿不到。他所有的期待在那一刻都化為了泡影,還要被敷衍、被搪塞,最後落得個連自己生病了都沒錢看病的下場。
可公司呢,永遠不缺一個螺絲釘,一個壞掉了,還會有一個又一個嶄新的、充滿激情的螺絲填滿這個巨大的齒輪。
最後一位,木雕設計師莊秉榮,雖然自恃有才,可是由於自己的試聽殘疾,所有的光芒都被弟弟莊秉耀奪走了,他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看著親弟弟站在閃光燈前替代代替自己發光、發亮。
這些例子,雖然極端,但是確是現實的採寫。
反觀現實,死亡、自殺、謀殺、犯罪者,這些新聞似乎永遠是頭條的寵兒,某某演員患抑鬱症自殺、某某公司員工跳樓,死亡來的總是那麼迅速,頭條,永遠是短暫的,閃爍的、耀眼的,但是這種方式是否真的值得呢?
這個問題也很值得我們反思,這也是這部劇想探討的深層次主題,是選擇更有意義的死還是庸庸碌碌地活著?
「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句話如果反過來看,那就是,好好活著不如燦爛地死去?
但,真的是這樣嗎?
網飛亞洲新布局,臺劇尺度不斷爆表
這次《誰是被害者》是網飛對臺劇的又一嘗試,網飛在對亞洲劇集的布局上,這幾年一直在持續深耕。
但是由於文化差異,歐美傳統驚悚+懸疑題材的電視劇在落地時偶爾會遇見水土不服的問題,就比如去年的《罪夢者》,就不免雨聲大雷點小。
但是這一次的《誰是被害者》,就成功找到了歐美懸疑劇的本土化表達方式,落筆社會深處,犀利與溫情並進,將目光對準爭議話題及邊緣人物。
其實對於《誰是被害者》來說,它的成功之處就是展現了各種社會矛盾裡的千姿百態,將鏡頭對準了弱勢群體,當然也包括了人性的冷暖、醜惡及善意,所以,它沒有一路喪到底,在結尾處,創作者還是將故事的主題拉回「希望」與「溫暖」,就像劇中的臺詞所說的,「他們需要的不是死亡的勇氣,而是活下去的希望」。
這世上或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也沒有絕對的善良或是醜惡。
劇中的價值觀也並非在為可憐之人找到一個值得同情的理由,也並非是在可恨之人的身上唾幾口唾沫,它很客觀,客觀地將人性的掙扎和矛盾做了一個如實的表達。
這樣的劇,看起來是凜然的,也是需要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