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屏山(原創)
八七版電視劇《紅樓夢》製作精良,影響深遠,無論是劇本改編、演員遴選培訓,還是服化道具,可謂用心良苦,製作精良,尤其是音樂創作,更是神來之筆,讓人嘆為觀止,三十餘年過去,今日再看,強烈的時代代入感讓我們感覺這就是紅樓人物場景再現,想要超越實是不易。帶著這種感覺,今天我卻要談一談這部電視劇我認為令人可惜和有缺憾的地方。
第一個缺憾:《紅樓夢》的兩段重要的「夢」(也可稱之為神話故事)被摒棄了。
一段是甄士隱的夢:交待木石前盟因果,西方靈河岸邊三生石畔絳珠仙草和赤霞宮神瑛侍者的那段神話故事,明白了這個神話對於二者下凡後寶黛初見,二人都覺得面熟,哪裡見過一樣,還有寶玉獨鍾情黛玉、黛玉動不動就掉眼淚,這些就都有了根由,沒有這個神話做鋪墊,後續的故事成了無源之水,對於人物的理解和塑造就少了一層深意,變成了古代版《金粉世家》了。不管是《石頭記》《金陵十二釵》《紅樓夢》這些書名都是緊扣這個神話而來的。
另一個大夢,就是寶玉在秦可卿臥室午睡的神遊太虛幻境的部分,這個夢同樣是《紅樓夢》極為重要的部分,「金陵十二釵」的判詞、畫冊以及與之相對應的十二支《紅樓夢曲》,還包括警幻仙子將妹妹可卿許配賈寶玉的用意,更交待了引寶玉來此的目的。預示「千紅一窟 萬豔同悲」之命運和「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之結局。
這個神話、兩個大夢是我們開啟《紅樓夢》的總鑰匙,八七版電視劇沒有拍這部分的內容,這麼一個優美的結構,沒能體現,實在是太可惜了。
第二個缺憾:甄士隱家的「小榮枯」沒交待清楚。
甄士隱這個殷實的鄉紳之家在自周濟賈雨村開篇,到丟女兒、毀房舍、賣田莊、寄人籬下、窮困潦倒,到甄士隱隨跛足道人遁去,雖寫甄家敗落,實為賈府敗落的預演,是為「小榮枯」。這裡還有一組重要的對照:道士的《好了歌》
世人都說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甄士隱的《好了歌注》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粱
……
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這一歌一注互為對照響應,配合甄士隱家敗落這個脈絡,節奏緊湊,一氣呵成,警示感很強,電視劇只保留了前半部,和甄士隱遁去的結尾,而將中間過程刪去了,這一刪,卻給人以突兀和一頭霧水之感。
第三個缺憾:女主人公黛玉和寶釵在用色裝飾(主要體現服飾)的表達上不準確。
曹雪芹給予林黛玉的主色調是「大紅」,書中僅有的兩次對黛玉服飾的描寫,一次在第八回,透過寶玉的眼睛看黛玉穿著「大紅羽鍛對襟褂子」,還有一次四十九回,寫「黛玉換上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狸裡的鶴氅,束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滌,頭上罩了雪帽」。看,大紅色,鞋也是紅的。黛玉窗上糊的是「霞影紗」,也是紅的,色調符合她貴族官宦小姐的身份,更足和她絳珠仙子的「絳」作遙相呼應。八七版對於黛玉大紅的使用還是比較少的。
薛寶釵在衣飾上卻從來沒有鮮豔過,對她的描寫:「家常打扮,頭上只挽著鬢兒」再有「蜜合色的棉襖,雙玫瑰紫二色金銀線的坎肩,蔥黃凌子棉裙,一色半新不舊,不見奢華,惟覺雅致」薛姨媽說寶丫頭「從不愛這些花兒粉兒的」。史太君兩宴大觀園,眾人到衡蕪苑,寫寶釵房子「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案上只一個土定瓶,供幾支菊花,兩部書,茶奩茶杯,床上吊著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連賈母都看不過去,說年輕姑娘這樣素淨也忌諱。寶釵的詩說「淡極始知花更豔」,她崇尚外在的「淡極」。
電視劇中給人的感覺寶釵的衣飾較之黛玉還是明豔不少。
或許再有天才創作團隊再拍紅樓時,可以彌補這些個缺憾。
八七版太深入人心了,說多了我怕挨板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