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貓總裁被處罰:合伙人除名,降職降級

名利雙失

今天（4月27日）下午，阿里巴巴集團（BABA.NYSE，09988.HK）公布對天貓總裁蔣凡的調查處理結果。

調查組就阿里巴巴集團對如涵(RUHN.NSDQ)投資，以及張大奕所有淘寶、天貓店鋪的入駐、活動、引流、交易等做了全面的內、外部調查。

做出的最後結論是：阿里巴巴在2016年投資如涵電商的決策與蔣凡無關；蔣凡對如涵電商、張大奕所有淘寶、天貓店鋪的經營活動並無任何利益輸送行為。

但調查組認為，蔣凡在公司重要崗位上，因個人家庭問題處理不當，引發嚴重輿論危機，給公司聲譽造成重大影響。經阿里巴巴管理層討論決定對蔣凡作以下處分：       

1、 管理層提議並得到合伙人委員會批准，即日起取消阿里合伙人身份；

2、 記過處分；

3、 降級，職級從M7（集團高級副總裁）降級到M6（集團副總裁）；

4、 取消上一財年度所有獎勵。

該調查由阿里巴巴集團廉正部成立特別調查組進行。根據調查，由阿里巴巴集團管理層形成處理結果，阿里合伙人委員會也對此進行專項審議。

蔣凡對如涵公司以及張大奕本人，無利益輸送。但是蔣凡太太兩條微博，在全網引起圍觀，此事對阿里巴巴名譽帶來影響，阿里巴巴仍然對蔣凡做出了重大處罰。

總共4條處罰中，最重要莫過於從阿里巴巴合伙人名單中除名，其次是取消上一財年的所有獎勵。

因為家人的兩條微博，蔣凡可謂是名利雙失。

阿里巴巴處分蔣凡決定的消息，成為今天百度熱搜第一名。

在微博熱搜上，「蔣凡被除名合伙人」話題總閱讀數超過4億。

今日頭條APP上，「蔣凡遭除名阿里合伙人」在熱榜排名第一。

阿里巴巴4月27日在港股交易中，上漲1.31%，股價再次突破200港元，收於200.6港元/股，市值為43052億港元；在紐交所，阿里巴巴盤前也有超過1%漲幅。另一個差點被捲入的公司如涵，盤前無異動。

經濟損失有多大？

新財富經過簡單梳理發現，一紙處分給蔣凡帶來的直接經濟損失或涉及到獎金、期權等部分。

1、阿里股份

根據阿里巴巴2019年香港上市招股書，截至2019年9月底，蔣凡共獲得5次限制性股份單位，其中，2016年被授予1次，2017年兩次，2018年1次，2019年1次，詳細數量未公布（表1）。

蔣凡2013年加入阿里巴巴集團，2016年被第一次授予股份，此後每年都獲得股份，可見其業績可圈可點。在2017年，上半年和下半年都獲得一次股份獎勵，和其負責淘寶無線業務，取得較大成績有關。其他阿里巴巴高管在2017年均只獲得一次股份獎勵。

如阿里巴巴處罰決定，蔣凡被取消「上一財年」獎勵，應該包括股份獎勵。阿里巴巴財年並非1月1日至12月31日自然年度，而是從4月1日至次年3月31日跨年度。2019年4月至2020年3月31日周期為阿里巴巴「上一財年」。

即蔣凡2019年8月16日獲得的股份獎勵將失去，而其餘年份得到的股份獎勵將得以保留。

2、獎金

阿里巴巴董事會根據薪酬委員會建議，批准管理層（2019財年由超過360位成員組成）的年度現金獎金池，金額按公司的年度經調整稅前營業利潤的一定百分比計算。確定年度管理層現金獎金池總金額後，薪酬委員會首先確定分配給管理層中非合伙人成員的獎金總額比例，剩餘部分作為管理層合伙人的獎金。

合夥委員會決定管理層中所有合伙人年度現金獎金的具體分配。支付給合伙人中的高管、董事或合夥委員會成員的現金獎金，還需董事會薪酬委員會批准。

合伙人對公司業務及弘揚公司使命、願景和價值觀作出的貢獻程度，是確定其獎金分配的重要因素。蔣凡既然被除名合伙人，則至少不符合公司「價值觀」，因此該部分獎金分配也將失去。

3、螞蟻金服股份

此外，阿里巴巴關聯公司螞蟻金服集團，自2018年4月起，亦通過其子公司向阿里部分員工授予了若干限制性股份單位。

蔣凡作為阿里巴巴集團重要高管，如果在2019年3月31日後被授予了螞蟻金服股份，只怕也將失去。

4、合伙人部分購股權、加薪機會

蔣凡的經濟損失部分，還可能包括作為阿里巴巴合伙人得到的購股權利。阿里巴巴2013年通過合伙人資本投資計劃，向合伙人提供認購股份的機會。根據合伙人資本投資計劃，上述權利對應不超過1.44億股（已反映拆股）股份。

港股上市公司對於董事及高管薪酬信息披露並不全面，一般會在年報中披露董事薪酬、所持股份詳細；而高管薪酬則披露薪酬區間，以及人數，並不會如A股詳細。

在紐交所、港交所同時上市的阿里巴巴集團，其2019-2020財年年報尚未披露，蔣凡薪酬可能的區間暫時也無從得知。

既然是取消上一財年獎勵部分，則蔣凡基本薪酬不會有所變化。不過大公司每年都有漲薪機會，蔣凡被處分，自然是難以進入下一次漲薪之列，也有間接損失。

名譽損失更大

4月26日，在阿里內部活動上，馬雲通過VCR與現場互動。馬雲稱：阿里最大價值不是利潤和規模，而是責任和擔當；阿里人最大的回報不是金錢和股票。

和上述經濟損失相比，蔣凡損失最大的也不是金錢和股票，而還是「名」，就是被阿里巴巴合伙人除名，同時失去的還有可能執掌阿里巴巴集團6000億商業帝國帶來的成就感。

根據阿里巴巴集團招股書，其共有38名合伙人，出生於1985年的蔣凡，今年35歲，為阿里最年輕合伙人（圖1）。

圖1：阿里巴巴合伙人（部分）

來源：阿里巴巴集團招股書

阿里巴巴合伙人的人數並不固定，可能隨著新合伙人的當選、現有合伙人退休及因其他原因離開而不斷變化。

在招股書中，阿里巴巴如此表述：合伙人旨在實現一群管理層合伙人共同願景，儘管創始人將來退休，創始人打造的企業文化也能通過這種合伙人制度得以傳承。

合伙人長期成員由一至兩名合伙人擔任，馬雲和蔡崇信擔任首任合夥委員會長期成員。除長期成員外，其他成員首屆任期為3年，可以連任多屆；合伙人委員會成員選舉每3年舉行一次。合伙人被提名為董事，需要經過全體合伙人投票，簡單多數就可以當選。

長期成員可無須選舉而留任合伙人委員會，直至不再擔任合伙人、退出合伙人委員會。繼任的長期成員由即將退休的長期成員指定，或由當時在任的另一個長期成員指定。

簡單理解就是，長期成員只要想繼續做下去，可以無限期連任。同時，馬雲和蔡崇信還各自可以指定一名「接班人」。

蔣凡失去合伙人身份，是阿里合伙人委員會做出的決定。阿里合伙人委員會由不少於5名合伙人（含合夥委員會長期成員）組成，目前成員包括馬雲、蔡崇信、張勇、彭蕾、井賢棟及王堅。

對蔣凡做出從合伙人開除決定，應該多數人投票決定。因為，所有合伙人表決都建立在一人一票基礎上。不過，馬雲、蔡崇信兩人中，有其中一個舉手否決，也許會對最終結果產生重大影響。

阿里巴巴B2B業務曾經的CEO衛哲，曾被認為是馬雲接班人，但因為涉及內部腐敗事件，2011年衛哲不得不引咎辭職；這在當時被媒體稱為「揮淚斬馬謖」。阿里集團希望之星蔣凡被除名合伙人，網友戲稱，馬雲再次「揮淚」，眼淚要不夠用了。

神秘的廉正合規部

迅速對蔣凡做出處理，也使外界對阿里巴巴集團合規部產生興趣。

阿里對員工職業行為的約束，主要靠文化價值觀宣導，以及創始人和老阿里人言傳身教。伴隨淘寶、天貓等電商平臺業務崛起，公司規模與員工人數成倍增長。2009年，公司出臺商業行為準則；2010年，淘寶率先設立廉正部門，重點查處、打擊員工違規行為。阿里於2012年設立集團一級部門「廉正合規部」。

作為高度獨立的專門反腐敗機構，廉正合規部專職腐敗調查、預防及合規管理，只向集團首席人力資源官匯報，與各業務線以及內審、內控部門都保持充分獨立，其職能不受任何業務部門的幹預。同時，賦予廉正調查「上不封頂」權限，問責權限是全體員工一視同仁、上不封頂。

從最基層的員工到公司副總裁、業務「功臣」，管理責任最高追至合伙人，沒有任何一起案件受到公司高層的幹預或阻擾。廉正合規部查辦的所有辭退案例，全部在內網論壇中實名公告，從未間斷也從未有過例外。

蔣凡即為阿里巴巴合規部調查後，最終被阿里巴巴實際上的最高權力機構「合伙人委員會」作出處理的高管。現任阿里巴巴集團首席人力資源官（CPO）童文紅直接負責合規部。

在蔣凡在阿里巴巴內網中做出道歉時，也是童文紅在阿里內部論壇回復蔣凡帖子時表示，蔣凡由於個人家庭問題沒處理好，而嚴重影響了公司聲譽，要認真反思，也應該向大家道歉，對於相關傳言，公司會正式成立工作小組進行調查。

天貓少帥還能東山再起嗎？

另一項處理結果，是和蔣凡在阿里巴巴集團公司的職級、職務有關，職級蔣凡從M7降為M6，職務從高級副總裁降為副總裁。

阿里巴巴有兩條職級線，一條是專業線，即P級；一條是管理線，即M線；也有網際網路公司在此基礎上會多一條T級線，即技術線。網絡上流傳的阿里巴巴職級，M5已經是公司高級或資深總監；資深總監再上一步即為副總裁，也符合多數網際網路公司職級習慣。

阿里巴巴M7以上基本就是事業群總裁之列。M7-M9，包括總裁、各種首席O(CEO、 CFO、COO)。阿里巴巴創始人馬雲在公司內職級為M10，應為最高級。

阿里巴巴處理決定，並未免去蔣凡擔任的天貓總裁兼淘寶總裁職務，為其東山再起保留最後一點希望。但從合伙人中除名，蔣凡真能「復活」？

根據合伙人制度，阿里巴巴每年通過提名程序向合夥委員會提名新候選人。合夥委員會對提名進行評估後，決定是否向全體合伙人提交候選人提名。候選人需要至少75%全體合伙人批准方能當選合伙人。

因此，被合伙人委員會做出除名決定的蔣凡，還是要通過提名這一關，才能再次有機會成為合伙人。

而合伙人候選人必須具備幾個基本條件：在阿里巴巴集團、關聯方（如螞蟻金服）連續工作不少於5年；對阿里巴巴集團業務作出貢獻。最關鍵的是，「正直誠信等高尚」個人品格，也將成為蔣凡的「死穴」。

而且既然已經除名，蔣凡短期再通過提名基本無望，因為合夥委員會也不會輕易否決之前做出的決定。

對蔣凡最大影響並不是經濟損失，畢竟當初將其創業的友盟賣給阿里巴巴集團，蔣凡已經實現財務自由，帶領團隊加入阿里巴巴，也是合約一部分，保持穩定，合約期滿就撤，是多數被收購公司創始人通常選擇。

張勇勸說蔣凡，在阿里巴巴大舞臺上，「幹一番事業給子孫看」，也許是張勇的情懷觸動了蔣凡。而張勇之所以選擇蔣凡，一方面自然是因為其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財務自由的蔣凡，再做事就沒有功利性，純粹是因為理想。

在蔣凡身上，張勇看到了「純粹」。他曾經在接受新浪科技採訪時表示，「蔣凡不為獎金不為表揚，在做事時認為應該怎麼幹就幹了，阿里目前就需要這種思考方式」。

最後再簡單回顧一下此事歷程。

4 月 17 日，微博ID 「花花董花花」 公開點名如涵大股東之一張大奕：「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再來招惹我老公我就不客氣了」。後續事態發展表明，「花花董花花」 正是蔣凡妻子。

4 月 18 日下午，蔣凡在阿里巴巴內網發帖，就網絡傳言帶來的不好影響對公司和同事道歉，並請求公司對自己展開調查。蔣凡表示：第一，因為家人在微博上的言論和一些不實網絡傳言給公司帶來了非常不好的影響，深表歉意；第二，懇請公司對自己展開相關調查。

不久，阿里巴巴集團CPO童文紅在內網回應稱：因家庭事務而嚴重影響公司聲譽，確實非常不應該，要認真反思，也應該道歉。同時，對相關網絡傳言，公司會正式進行調查。無論是誰，都必須遵守公司商業準則，沒有任何例外。

蔣凡妻子4月17日發兩條微博；至4月27日阿里巴巴公布調查和處理結果，前後不過10天時間。10天前，蔣凡太太微博粉絲數在1萬左右，至今日已經漲至近39萬，其在刪除惹事的微博後，最後一次更新停留在4月15日發的料理課圖片上。

而這10天，想必是蔣凡人生中經歷過不多的大起大落階段。

蔣凡從2013年加入阿里巴巴集團至今大約7年，因年輕並掌管公司核心業務，且戰績彪悍，被視為現任董事長兼CEO張勇接班的重要人選之一。美團創始人王興設想的蔣凡對決拼多多CEO黃崢一幕，或許將不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