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信主的時候,習慣很不好,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先灌兩三大杯黃湯(酒)下肚,再用同一個杯刷牙漱口。仗著年輕力壯,晚上常不睡覺,白天睡夠了,就把武士刀扛在肩上,帶三、四個小弟走來走去,到處耍流氓。我十六歲就被判徒刑,十八歲被送到外島管訓;父母、鄰居、親戚、朋友,人人皆知我惡性難改。
有一天我碰到一位舊鄰居,他以前是小偷,生來就一副「賊面孔」,幾年不見,他樣子都變了。他從前年紀小是幹小的,現在長大了,當然是「幹大票」的。我就問他說,「嗨,最近幹大票了嗎?」他說,「沒有!沒有!我信耶穌了!」我說,「信耶穌是怎麼回事阿?」他說,「信耶穌就是接受耶穌作我的救主,他住在我裡面,我天天向他禱告,所以現在不抽菸,不喝酒,也不偷了。以前臺北戲院隔壁那個水果攤,我偷了多少錢,現在都拿去還了。」他講的這個水果攤老闆我認識,我說,「那你現在呢?帶一個人信耶穌賺多少錢?我捧你的場!」哎呀!他是我見過最貪心的人,看到喜歡的東西一定會去偷,偷到手之後,玩一玩就扔掉,他那個賊性我太了解了。
他說,「沒有啦!吃了覺得好,就一起宣傳-你要信耶穌我可以傳給你,這是白白的恩典,是免費的!」延平北路那裡本來就是人來人往,他說著就在路邊傳起耶穌來。奇怪的是,你若講什麼觀音,說什麼廟,沒人會笑你,但一講耶穌,別人就會覺得你很奇特。他說話聲音很大,我覺得丟人,叫他不要再講了,但我還是關心的問:「你現在帶人信耶穌沒錢賺,那你靠什麼過生活?」他說,「我在珠寶店當店員。」我說,「我沒有聽錯罷!在珠寶店?」他說,「對呀,在珠寶店。」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老慣竊去珠寶店當店員,豈不是請鬼開藥單?我心裡半信半疑,笑一笑,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隔了幾個月之後,我經過延平北路,那裡有一酒店叫「東瀛閣大酒家」,樓下有一珠寶店叫「金臺山銀樓」,我喜歡看珠寶,就停下來看看。我的舊鄰居看到我笑著走出來。噢!原來他就在這裡。他的老闆也跟著出來,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很老實。老闆一出來就說,「裡面坐一下罷。」我想他怎麼對人這麼好,問他怎麼認識我那舊鄰居的,他說,「他是我夥計呀!」我心裡想:每年都有那麼多大學生畢業,為什麼不僱用他們,僱這種小偷來當店員,豈非引狼入室嗎?
我問他:「你怎麼會用這種人?」他坐下來說,「如果他沒信耶穌,不要說是賣珠寶,即使是賣磚我也不敢用他。」當時有一個朋友在外面等我,我知道他要拉我信耶穌了,我就說,「來來來,報名表拿來我填一填,要多少報名費我一定給,今天聽到你們傳耶穌很感謝。」我是存心應付他,以便趕快溜走。他說,「沒有報名表,也沒有報名費;要報名,用嘴巴就可以。你只要喊一喊:主耶穌!我需要你!你這樣打開心,喊一喊就可以了。」原來金臺山銀樓裡面的店員全都是弟兄姊妹,連打金子的師傅也是弟兄。
我那個朋友在外面招手叫我走,我急得不得了,因為時間不多了。他看好幾個人出來圍著我,以為我欠人家錢。那幾個人圍著我,都來勸我信主耶穌,讓我HQ主名。我站起來要走,我說,「我心裡已經喊了,很感謝你們哦。」金店老闆潘弟兄說,「你喊一句就可以走了!」我說,「喊一句就走?」我站在那裡隨便喊了一下「耶穌」,我不喊「主耶穌」,因為我不認識他,為什麼要喊他「主耶穌」呢?那時我是開玩笑的喊,喊了一下之後覺得怪怪的;如果說我緊張,我是跆拳道教練,打架都不緊張,只喊個「耶穌」怎麼會緊張呢?
可是那天一喊「耶穌」這個名字,後腦勺就怪怪的,有一點麻麻的感覺。潘弟兄拉著我的手說,「現在覺得怎麼樣?」我說,「沒有怎麼樣啊。」他說,「跪下!」以前刑事組的人叫我跪下,把我打得半死我也沒跪過,打到胸部都腫了,嘴巴流血了,我仍不跪。可是那天不知怎麼搞的,潘弟兄叫我跪下,我就跪下,他說低下頭來,我就低下頭來。當我跪下時,看見那個朋友在外面拔腿就跑,他以為我真的欠人家錢被人家抓住不放了。
潘弟兄說,「我說一句,你也跟著說一句。」我說,「好!」他說,「主耶穌阿!我得罪了天!」我心裡想:我哪裡有得罪天阿?可是我嘴巴照念。他又說,「我得罪了地!」我覺得這個很好玩,我哪裡有得罪地呢?接著他說,「我得罪了父母。」我想這個對,我確實得罪了父母。那天就這麼一禱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掉下眼淚。哦!他們很厲害,從下午四點多就開始搞,一下子帶我又唱詩歌,又向我作見證,然後還讀一點聖經,過一會又禱告起來,一直搞到半夜一點多鐘。
當我要走時,潘弟兄把鐵門「嘎啦」一鎖,說,「我送你回家。」我說,「不用啦!從來沒有人送過我,都是我在送別人!因為我是壞人,壞人有辦法的時候都是在夜晚,我不怕行夜路,你不必送我了。」他說,「不行,今天我一定要送你!」我想如果讓他知道我住在哪裡,那以後還得了!可是他堅持要送我。到了我住的套房,他說,「你就住這一間?好!今天早點睡,不要再出去了,趕快去洗個澡。」我洗完澡,上床時已兩點多了。我翻來覆去,想今天怎麼會無緣無故信耶穌了呢?從下午四點多搞到現在,已半夜兩點多了。哇!這樣下去我可要搬家了,他還會再來的,怎麼辦?
果然,早上六點他就來敲門。「碰!碰!碰!」一直敲,從來沒人敢在那個時候敲我的門!我以為是住隔壁的。敲了大約一百多下,我才問:「誰呀?」「我呀!」 「你是誰呀?」「我是那位信耶穌的弟兄!你把門打開一下。」我開了門,他就說,「趕快去洗臉刷牙,越快越好。」「到底是什麼事?我嘴巴已經破了一個洞,快受不了啦!」 「快去洗一洗,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結果他帶我到平陽街第二十一家,臺語聚會的地方,在遠東戲院旁邊。一進去,有年輕人、有老年人,很多人跪在那裡,每人面向一個圓板凳,下面也沒墊什麼東西,都跪在那裡,不停的禱告。
我一看這些人在念什麼阿?和念佛經又不一樣!咦,年紀大的不去打太極拳,年紀輕的不去爬山、跳舞,怎麼一堆人都在這裡跪著,念念有聲呢?我正納悶時,潘弟兄拿一個凳子給我,說,「這個位子給你,來,跪下!跟他們一起。」他自己跪在我旁邊,就開始禱告,並且也叫我跟著他學著禱告。我問:「要禱告多久啊?」他說,「一個小時差不多。」我的天呀!我心裡想,這個時間你應該讓我睡覺,你知道我昨晚幾點鐘才睡的?可是他開始禱告了,我只好無可奈何的跪在那裡。一會兒我又問,「我實在受不了啦!到底還剩幾分鐘?」他說,「過一會兒就好。」那個時候我不想禱告,也不開口,他也沒有辦法。
可是當我用眼睛掃了一遍,我看見所有禱告的人,他們的臉都在發光!無論是小姐、太太、老先生、老太太,臉上都在發光,而且金光閃閃。我一看,就想到我的媽媽。我很愛我的媽媽,可是她體重只有四十二公斤,骨瘦如柴,全身是病。我心裡想,我媽媽如果像你們這樣就好了,這些信主的人看起來真不錯,可能有神在他們中間吧!在剩下的大約十分鐘裡,我覺得自己不妨試試看,於是就開口呼求主,也學著把心裡想說的話跟主耶穌說一說。我以前不知道聖經裡面說:「凡HQ主名的,就必得救。」(徒二21。)現在我才懂,這絕對不是一個道理,那個名喊一喊就非常靈驗。我以前是個賭徒,滿腦子全是麻將,走路時想的是麻將,晚上睡覺時麻將牌全跑出來,整個腦子裡裝的都是這個。我記得什麼牌子的煙是什麼味道,什麼牌子的酒是什麼口味,你把標籤去掉,我聞一聞就知道是什麼牌子。我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其實,也真是痛苦極了!
奇妙得很!那天我禱告了大約十分鐘,禱告完以後,腦子裡麻將沒了,煙也沒了,什麼東西都走了,哇!整個人輕飄飄的!旁邊的人問我怎麼樣?我說,「好像有什麼東西!」他說,「不是什麼東西,就是神自己。」從那時候起,我就不知不覺的天天和他們在一起;我從早上六點鐘就出門,到夜裡一點鐘才回去,那些幫派的人都找不著我,以為我已經被抓走了,或被送到監獄,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是個通緝犯呢。
像我這種無可救藥的人也能信耶穌,蒙主的恩典,真是太奇妙了!自從我信主之後,天天跟著潘弟兄到處走,一起過教會生活,配搭去醫院看望、作見證。其實,我傻傻的什麼也不懂,只知道很喜樂。那時我身上有四百多元,晚上回來,花幾塊錢買碗面吃,可是時間久了,四百多元也快花完了。隔壁鄰居說,「明天中午十一點,房東要來收房租哦。」我說「唉喲!好阿好阿!」心想如果信主不繳房租那該多好!
我那時住延平北路,到西門町很近,如果我招手坐的士去西門町,最多二十分鐘,我就有錢拿。因為在那一帶黑社會裡我是股東,賭場也有股份,雖然不是大股東,但吃飯、住宿、跳舞、玩樂,這些都不會有問題,房租也不過才七百多塊。可是當我起意想去拿錢時,裡面就像吐血一樣的難過,感到非常不平安。眼看著明天十一點房東就要來拿錢,我只好跑去跟潘弟兄說:「對不起,我想請假一下!」西門町很近,十幾分鐘就可以到,但很奇妙就是回不去,我裡面一直有一個很重的感覺:不能再去!
潘弟兄對我說,「有兩條路讓你選,一條是生命的路,一條是死亡的路。你信耶穌沒有給你錢,主給你的是生命和恩典;但是當你有事情時,一定要去禱告,他必定為你開路。」我這個人死愛面子,我不敢說我缺七百元房租,可是不說還是要付阿!他說,「你有事就要禱告。」我問:「任何事都可以麼?」他說,「任何事都可以禱告。」我記得那天晚上我跪在床上禱告:「主阿!信耶穌很好,可是房租還是要付,不能說信耶穌房租就不付了!」像我這種人,從十幾歲起就沒有作過正當的事,所拿的錢都是黑錢,現在信了耶穌,想要再走回頭路,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因為主已經把我分別出來。那天我認認真真的向主禱告,裡面覺得很平安,也沒回西門町,躺下去睡,一覺到天亮,醒來睜眼一看時鐘,已經是十點鐘了。
本來定意要去跟我哥哥借錢,可是隔壁的鄰居聽到我有動靜,就跑來找我聊天。他說,「我看你最近很奇怪!」我說,「有什麼奇怪?」他說,「你的臉變了!」 「變了嗎?」「嗯,變了,變得沒有那麼兇!」才十幾天,我自己都沒有感覺。他接著說,「你最近來往的人好像也不一樣哦,都是信耶穌的,你跟信耶穌的人在一起呀!」我一聽就說,「對阿!我信耶穌了!」於是我就把所聽到的見證都對他講,向他傳福音;後來他成為我第一個帶得救的果子。
兩個人在那裡講得正精彩的時候,房東從外邊走進來了。我一看,心想壞了!作流氓大哥的付不起房租會被人笑話的。我心裡只好說,「主阿!我實在沒辦法!」誰知房東從正門進來,我當兵時的教育班長卻從後門走進來,他一見到我就說,「好久不見了!你住在這裡我都不知道。」我想:完蛋了!如果他知道我付不起房租,多沒面子呀!他接著說,「欠你的那七百多塊拖了這麼久,真不好意思!」其實,原來我這個人還是挺慷慨的,根本就沒有把他欠我錢的事放在心上。我說,「你什麼時候欠我七百塊呀?」他說,「以前哪!」我說,「免啦!」他說,「怎麼可以這樣?來,七百塊拿去。」說著就把錢放在我手中,我拿到他還我的七百元,隨即轉身交給房東。我心想:怎麼會這麼巧?後來才知道是因為主顧念我,聽了我的禱告,行了神跡,應付我的需要。哦!他是活神,感謝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