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網絡上,流傳著一位母親尋找走失孩子的視頻。視頻裡,她尋女心切,聲聲期盼,感動著無數網友。
這位母親名叫成水陽,42歲,湖南省婁底市雙峰縣人。她口中喊的「燕子」,是她的大女兒成於豔,14年前,成於豔神秘失蹤了。
女兒成於豔的失蹤,是成水陽心裡一塊難以癒合的傷疤。過去的14年裡,成水陽一直在尋找女兒成於豔的下落,卻一次次地失望。14年前,女兒失蹤的一幕,成水陽依然歷歷在目。
那一年,成水陽和丈夫帶著女兒在廣東省東莞市打工。有一天,女兒在丈夫睡覺的時候,跑出去跟小夥伴玩,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過家。街頭的一個攝像頭拍攝到,年幼的成於豔走到了一個沒有攝像頭的拐角,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失蹤不見了。
不管是當地警方還是成家人,都曾到成於豔失蹤的地方多方打聽和調查,但卻一直沒有結果。
成水陽說,她的女兒失蹤時只有四歲半,雖然孩子小,但是特別聰明,記憶力特別強。孩子知道自己的小名叫做「燕子」,是湖南省婁底市雙峰縣人,媽媽叫成水陽,爸爸叫陳常軍。
回憶起女兒的點點滴滴,成水陽五味雜陳。孩子丟失的那一年,成水陽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父親意外去世、女兒又被人拐走,最親最愛的兩個人就這樣突然離開了自己。想起那段日子,成水陽泣不成聲。
而孩子的失蹤,也讓成水陽的母親備受打擊。成水陽說,母親因為太想念孩子,精神都有些失常了,最後是帶著遺憾走的。
找回失蹤的外孫女,是老人生前最後的心願。14年過去了,成家人從沒放棄過找尋孩子,他們在網絡上發布視頻,聲聲期盼,只希望孩子能夠奇蹟般地出現。一張老舊的全家福,一張模糊的單人照,被成家人保存了十多年。成於豔失蹤的這些年間,這兩張照片,是他們唯一的慰藉。
在成水陽的記憶裡,女兒性格內向,不愛說話,並不是那種活潑開朗、容易親近陌生人的孩子。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不敢想像女兒被人帶走後,會有怎樣的遭遇。這些年來,只要打聽到一絲疑似女兒下落的線索,成水陽就會前去尋找。而為了找到成於豔,成水陽的親妹妹成冬陽,也是哪裡有線索,就往哪裡跑。
成冬陽回憶,成於豔失蹤後第三年,她曾從鄰居那聽到疑似孩子的線索,於是立馬放下手邊的工作,打車趕往長沙市。滿懷希望而去,卻帶著失望而回。14年來,類似於這樣的尋找,她都不記得有多少次了。但是她不後悔,也不怕辛苦,只想找到記憶裡那個可愛的外甥女。
後來,在妹妹和家人的勸說下,成水陽擁有了第二個孩子。只是,她的心裡始終無法放棄對女兒成於豔的思念。這些年,她和妹妹一直沒有停止尋找孩子的腳步。2019年年底,一則消息傳到成水陽居住的村落:有一位小時候曾在廣東省賣過花的姑娘,隱約記得自己好像是湖南人,在廣東省和家人失散,現在正在尋親。村裡人知道成水陽的女兒也是在廣東丟的,趕忙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成水陽。
成水陽經過打聽,得知那個姑娘名叫劉桂英。在她身上,有著太多和失蹤女兒相似的信息。
村裡的熱心人和劉桂英進一步聯繫,了解到劉桂英是在廣東走失的,記憶裡有成水陽老家的地名,特別是她的相貌很像成水陽。成家人都覺得,這個劉桂英很可能就是成水陽14年前失蹤的女兒。
然而進一步溝通的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在和劉桂英取得聯繫並深入溝通後,成冬陽發現,劉桂英並不是她們尋找了十幾年的孩子。這個消息,無疑又讓成家人陷入了失望。
成冬陽在和劉桂英的溝通過程中,因為同情劉桂英的遭遇,兩人成為了朋友。成冬陽推己及人,想到離家在外的劉桂英會是多麼的孤獨和寂寞,因此一直在熱情地幫助劉桂英尋家。
寶貝回家的志願者也通過成冬陽的牽線搭橋,聯繫上了劉桂英。在了解了她的情況之後,積極幫助她尋找家人。志願者告訴記者,劉桂英不記得自己的真實年齡,她只覺得自己應該是湖南人。她還記得自己是被人從家裡帶到了廣州市,後來在街頭賣花,當了很長時間的「賣花姑娘」。得知了劉桂英的信息後,2020年12月,志願者對劉桂英進行了採血比對。
在寶貝回家志願者和成冬陽的幫助下,最終確定劉桂英的老家並不是在湖南,而是在宜春市的萬載縣。2020年12月13日凌晨,劉桂英乘坐火車抵達宜春火車站。在賓館的走廊裡,尋家的劉桂英和尋親的成水陽、成冬陽姐妹倆見了面。一個溫暖的擁抱,代替了太多的言語。
劉桂英說,如果不是成冬陽的幫助,她的尋親之路可能不會這麼順利,所以她也想將自己的運氣分享給還沒找回孩子的成水陽,希望通過這種方式傳遞好運,給成水陽的心裡帶來一絲慰藉。劉桂英決定,第二天一早乘車回到萬載縣老家認親。作為劉桂英尋親路上的重要幫手,成水陽和成冬陽姐妹倆也陪著她一起回去。
在回家的路上,劉桂英說,關於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她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叫劉桂英,小時候曾在廣東省中山市的街頭賣過花,生活非常艱辛。在賣花過程中,每天老闆都會下達任務,一旦完不成老闆定下的「任務」,她就要被毆打。因為年齡小,她經常完不成任務。打便成了家常便飯,她常常被打得渾身是傷,徹夜難眠。
劉桂英說,賣花幾年的悲慘遭遇,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她想家,想爸爸媽媽,但是卻回不去,她想到逃跑,但幾次都被老闆抓了回去,又被毒打。不過令人唯一欣慰的是,在賣花的生活經歷中,她認識的一個女孩,幫助她擺脫了老闆的控制,她跟著女孩回到了女孩的老家,女孩的家人也曾經想幫她找到家,可是劉桂英離家時年紀太小,根本想不起家的具體地址在哪,所以女孩的家人也沒辦法送她回家,最後女孩的大伯收養了劉桂英。
因為並不受養父家人的喜歡,劉桂英在養父家生活了很短的時間就外出打工了。到現在,劉桂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她推測,自己大概15歲的時候,就和人結婚生子了。本以為從此以後能有一個溫暖的家,沒想到,這又是另一段不幸生活的開始。
在劉桂英生完第二個孩子後不久,丈夫突然提出離婚,她不同意,就被婆家人趕出了家門,之後就再也沒能回去過。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外打工,居無定所。
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能夠找到父母,有一個自己的家。雖然對家的記憶不多,但是劉桂英告訴記者,自己愛吃辣,她的朋友都叫她「辣妹子」,所以她才覺得自己是湖南人。劉桂英還說,自己曾出過車禍,被車撞倒昏迷了兩三天,所以她對很多事情記憶模糊,也可能和這有關。
好在雖然線索有限,寶貝回家的志願者還是努力地幫助劉桂英找到了她的家鄉和親人。在劉桂英抵達宜春之前,記者就提前趕往她的老家萬載縣,見到了劉桂英的父親劉觀平和母親張任香。
兩位老人得知女兒找到並且即將回家的消息,心情十分激動。劉桂英的父親劉觀平不久前剛動了手術,得知女兒要回家,他不顧身體的不適,一大早就出門購買物品迎接女兒回家。
劉桂英的父母告訴記者,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經常會有湖南瀏陽市的老闆到和湖南相鄰的萬載縣,來招募年幼的女孩前往廣東賣花,這群女孩被稱為「賣花姑娘 」。帶走孩子的老闆承諾會給孩子的父母支付報酬,並會讓孩子回家過年。
當時年幼的劉桂英和姐姐劉桃英輟學在家,為了給家裡增加收入,兩個孩子就跟著招募的老闆去了廣東,前幾年,孩子每年都會回家過年,因此劉桂英的父母也就放下心來,可沒想到,兩個孩子賣了一段時間的花後,年僅9歲的劉桂英在廣東失蹤了。
從那之後,23年音信全無。這些年來,劉桂英的父母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劉桂英的下落,他們不斷地前往帶走劉桂英的湖南老闆家中打聽消息,結果對方為了逃避責任,竟然連家都不回了。
23年過去了,劉桂英的父母一直保留著年幼的劉桂英的一張照片,思念女兒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兩位老人告訴記者,通過志願者看到女兒現在的照片後,只一眼,他們就能確認,照片上的就是失散23年的女兒劉桂英。
劉桂英的姐姐劉桃英告訴記者,她當時雖然和妹妹劉桂英同在廣東賣花,但卻不是在同一個老闆手下。而曾經的賣花經歷,也成了劉桃英揮之不去的痛苦記憶。
因為老闆的虐待行為,不堪忍受的劉桃英和村裡一起出去的幾個女孩相約逃離賣花老闆的控制。劉桃英帶回了一起賣花的堂妹,而妹妹劉桂英賣花的地方相隔較遠,她沒能將妹妹一同帶回家。
好在經過寶貝回家志願者的幫助,劉桂英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家人。2020年12月13日,分離了23年的骨肉至親,迎來了團聚的時刻。
一大早,劉家的親戚朋友就趕到了見面現場,期盼著劉桂英的到來。劉家的房子建在半山腰上,要攀爬一段山路,車輛不方便通行。歸心似箭的劉桂英早早地下車,徒步爬上山,就想著儘快見上朝思暮想的親人。
擁抱著久別重逢的女兒,母親張任香泣不成聲。她的哭聲中,既有對女兒的思念愧疚,也有失而復得的喜悅。
將劉桂英迎進家門之後,一家人緊緊地圍繞著她,向她講述了這些年來家人的思念和愧疚,希望能夠化解多年分別帶來的隔閡。看到熱情的家人,看到他們眼中的淚水和臉上的笑容,了解到他們23年來對自己的尋找和思念,劉桂英也忐忑的心終於落了地。
得知成水陽、成冬陽姐妹對自己妹妹尋家一事的幫助,劉桂英的姐姐劉桃英也代替不會說普通話的父母,向她們鄭重地道了謝。
終於,劉桂英找回了自己的家,能夠和父母親人坐在一起,吃上一頓團圓飯,這一刻,她不再是四處漂泊、無依無靠的浮萍,她有家了,有了自己的根,她的夢終於圓了。希望成水陽也能早點找到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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