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二進榮國府,不想投了賈母的緣份,於是就被留下來陪賈母說話。
劉姥姥是個極聰明的人,見賈母高興,又見寶玉黛玉這些哥兒姐兒喜歡,就開始編故事給他們聽。其中第一個故事講的就是「雪夜抽柴」的故事。
「就像去年冬天,接連下了幾天雪,地下壓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還沒出房門,只聽外頭柴草響。我想著必定是有人偷柴草來了。我就爬著窗眼兒一瞧,卻不是我們村莊上的人。也並不是客人。所以說來奇怪,老壽星當是個什麼人?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極標緻的一個小姑娘,梳著溜油光的頭,穿著大紅襖兒、白綾裙兒。」
劉姥姥講這個故事的目的是什麼?雪夜抽柴的女孩是在隱喻誰?
很多人看到一個「雪」字,就認為這個女孩是在隱喻薛寶釵。「雪抱柴」,薛寶釵,這是曹雪芹慣用的諧音梗。
僅僅從一個諧音來判斷,而忽視劉姥姥給的那麼多線索,實在是掛一漏萬。
事實上,雪夜抽柴的女孩不是在隱喻薛寶釵,而是在隱喻林黛玉,至於理由,我們可以從劉姥姥給的線索中慢慢找。
先來看柴是什麼?柴就是木呀,林黛玉是絳珠仙草,與寶玉是木石前盟,這不就說明柴就是林黛玉嗎?
再來看,這個女孩在幹嗎?在偷柴取暖。寶釵這麼一個自重身份的人,怎麼會去偷?但林黛玉就要靈動的多,「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所以,「偷」這種事,黛玉會做,寶釵卻不會做。黛玉既然能「偷來梨蕊三分白」,自然能「偷把柴火取個暖。」
接著看,劉姥姥故事講到一半,賈府走水,賈母就不讓劉姥姥講了。可寶玉心中只記掛著抽柴的故事,背地裡拉了劉姥姥,細問那女孩兒是誰。能讓寶玉始終牽腸掛肚的有誰?只有林黛玉。寶玉對黛玉,那是「睡裡夢裡也忘不了你」,是即使「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這個女孩兒能讓寶玉如此牽掛,只能是林黛玉。
再往下看,劉姥姥說:「這老爺沒兒子,只有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書識字,老爺太太愛如珍寶。」這不和林黛玉的身世完全相符嗎?我們來看書中第二回是如何描寫林黛玉的身世的,「奈他(林如海)命中無子,只有嫡妻賈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夫妻無子,故愛如珍寶。且又見他聰明清秀,便也欲使他讀書識得幾個字。」
「命中無子」「只有位小姐」「愛如珍寶」「知書識字」「茗玉黛玉」,抽柴女孩的身世簡直就是林黛玉的翻版。而且,有沒有注意到,劉姥姥這裡說的是「小姐知書識字」,而不是知書識禮。要知道,林黛玉最突出的特點是才情,而薛寶釵最突出的特點是守禮。所以,知書識字,說的是黛玉。如果是知書識禮,才是說寶釵。
後文中,劉姥姥到了林黛玉房中,見窗下案上設著筆硯,又見書架上磊著滿滿的書,劉姥姥以為是哪位哥兒的書房,賈母告訴她這是林黛玉的書房。劉姥姥是「留神打量了林黛玉一番」,大觀園裡這麼多的女孩子,劉姥姥只留神打量過林黛玉,為什麼?就是因為林黛玉和那位茗玉小姐長得很像。
再接著分析,寶玉讓茗煙去找泥像,茗煙興興頭頭地回來了,告訴寶玉找到了泥像,但這個泥像是個「青臉紅髮的瘟神爺」。很多人被「瘟神爺」這三個字給迷惑了,認為瘟神爺肯定不會是說黛玉,就汙名化到寶釵的身上,其實是大錯特錯。
首先,我們來看這個瘟神爺長什麼樣?青臉紅髮,青色就是黛色,紅色就是絳色,黛玉是絳珠仙子,所以用青臉紅髮來暗示這就是黛玉。
再來看為什麼會是瘟神爺?先來看來找黛玉的是誰?是茗煙。茗煙是一個小廝,黛玉是那麼清高的一個人,連北靜王爺送的香串都說是「什麼臭男人拿過的」,又怎麼會讓一個小廝看到她的真身,所以她一定不會以原形現身,而是幻化成別的樣子。如果幻化成別的神,那些塵世俗人天天來參拜,光是氣味都能把黛玉燻倒了,倒是幻化成一個瘟神爺,沒人來參拜,符合了黛玉愛清淨的個性。
第三,來看這個瘟神爺住在哪裡?是住在一個廟門朝南開的廟裡。為什麼說住在廟門朝南開的廟裡的就是林黛玉?《紅樓夢》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 意綿綿靜日玉生煙」裡,寶玉給黛玉講了一個故事。
「揚州有一座黛山,山上有一個林子洞,林子洞裡原來有一群耗子精。耗子精要過臘八節,就派一能幹的小耗去打聽哪裡的果品最多。小耗回來報,惟有山下廟裡果米最多。其中米豆成倉,不可勝記。果品有五種:一紅棗,二慄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芋。老耗就命眾小耗去偷。一個極小極弱的小耗說,『我願去偷香芋。我雖年小身弱,卻是法術無邊,口齒伶俐,機謀深遠』,說著,這個小耗搖身一變,竟變成了一個最標緻美貌的一位小姐。眾耗說,『變錯了,變錯了,原說變果子的,如何變出小姐來?』小耗現形笑說:『我說你們沒見世面,只認得這果子是香芋,卻不知鹽課林老爺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你看,在第十九回,作者就已經暗示我們,黛玉就是住在廟裡的香芋,而揚州是在南邊,所以,廟門朝南開的廟,暗示的就是黛玉所居之地。
最後的最後,我們再來看劉姥姥為什麼要講這個故事。都說《紅樓夢》無一處是閒筆,那麼曹雪芹在這裡安排了這麼長的一個雪夜抽柴的故事,是為了什麼呢?其實就是要告訴我們林黛玉的結局,「可惜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歲,一病死了。」
這就是劉姥姥講這個故事的目的,也是曹公為林黛玉安排的結局,到了十七歲,一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