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納兄弟真人電影《哈利波特與魔法石》
2001年,電影《哈利波特與魔法石》首次從視覺上直接將奇幻的魔法世界呈現給觀眾。今年,該電影的4k修復版在國內重映再度引起「哈迷」的觀影熱潮。電影之外,你也可以在藝術世界中找到和魔法相關的草灰蛇線。
除了有血有肉的人物和扣人心弦的情節,J·K·羅琳還以現實為依託設置了諸多細節來填充魔法世界,使它不僅是書中的幻想世界,更是容納哈迷情懷的奇妙次元。與文學作品相似,同樣作為現實世界寫照的藝術作品中也出現了對三頭犬、蛇、魔鏡等經典形象的描繪。
01、三頭犬
《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以下簡稱《魔法石》)中,哈利一行意外驚醒沉睡的三頭犬路威,充滿意外的驚險闖關之旅由此開始。
《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劇照
正如希臘神話中的原型刻耳柏洛斯(Cerberus),作為看守者的三頭犬性格暴躁,被視作妖異和邪惡的化身。歷代作家如維吉爾(Virgil)、但丁(Dante)、奧維德(Ovid)等,都對它詭異的身體和兇殘的性格進行了生動描寫,強化其地獄成員的屬性。
博爾赫斯和瑪格麗特·格雷羅《想像中的動物》插圖,水粉畫,1969年
古希臘彩繪陶器,公元前520年
希臘神話中,刻耳柏洛斯為眾妖之祖堤豐(Typhaon)與蛇身女妖厄客德娜(Echidna)所生,因此它除了最具標誌性的三個犬頭還長有蛇尾。20世紀作家博爾赫斯《想像中的動物》的插圖、古希臘陶器的彩繪都清晰地呈現出刻耳柏洛斯身體上犬與蛇的特點:兼有犬的指爪、軀幹和蛇的覆瓦狀腹部鱗片、尾巴,符合古希臘神話和藝術作品中對其形象的經典呈現。
Michel Anguier《冥王和刻耳柏洛斯》,青銅鍍金,65×65.3×169.8cm
同時在大量雕塑和繪畫作品中,刻耳柏洛斯都作為冥王的從屬出現,展現出性格中極具犬類特點的一面——忠誠且易於操控。傳說中,不僅英雄俄耳浦斯用琴聲使刻耳柏洛斯沉睡,它也曾被特洛伊女先知西比拉有催眠效果的餅催眠,這與電影中路威忠於海格但容易被誘騙的性格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02、蛇
《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劇照
《哈利波特與死亡聖器》電影片段
蛇在哈利波特系列中被賦予極強的神秘色彩:年幼困頓的哈利和伏地魔都曾在無意中與蛇交談,入學後也都被分院帽認為適合進入斯萊特林——一個以蛇為代表動物的學院。「蛇」作為文化符號具有豐富的神秘意象,而藝術家描繪的蛇則更像是聯結人類精神與自然意志之間關係的紐帶。
佐依·凱勒《Where We Once Lived II》,紙上石墨,35.6×35.6cm,2018年
佐依·凱勒《Black Pine Snake》,紙上石墨,86.36×109.2cm,2018年
波蘭藝術家佐伊·凱勒(Zoe Keller)繪製了一系列蛇主題作品。她不僅僅青睞各種蛇,還有蛇蛻、蛇骨等元素,讓它們與動植物在畫面中糾纏共生,構造超現實主義的藝術生態。蛇的肉體與骨分別象徵生與死,蛇蛻象徵蛇生命的周期性蛻變,它們同蛇骨上生長的真菌和寄寓的動植物共同呈現出自然界的大循環圈。
佐依·凱勒《Memento Mori I》,紙上石墨,35.56×35.56cm,2020年
畫家圍繞「蛇」延展出的生命論述相較於大部分環境主義藝術作品更為細膩,她認為萬物命運的相關性本身就具有神秘主義色彩。
伏地魔的蛇語能力通過靈魂碎片在哈利身上延續,與凱勒畫中人與自然、生與死之間的關係相似,顯示出萬事萬物之間發生著隱秘而細微地交融,而魔法元素也在藝術的視覺敘事中流動。
佐依·凱勒《Eastern Indigo》,紙上石墨,69.85×91.44cm,2018年
03、雙面人
《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劇照
電影尾聲,奇洛教授身份的反轉將情節推向高潮——被當作魂器附身的奇洛教授解下頭巾,後腦上竟然長著伏地魔傷痕累累而乾枯如將死之人的面孔。「雙面人」題材也同樣出現在德國藝術家Sebastian Bieniek的系列作品中。藝術家在自己的臉上畫一張假面孔,呈現出「雙面」的割裂感,在尋常場景中營造詭異的視覺效果。
Sebastian Bieniek《Doublefaced No. 61》,彩色攝影,2015年
Sebastian Bieniek《Doublefaced No. 13》,彩色攝影,2013年
伏地魔不斷催促奇洛教授殺掉哈利意味著他無法支配肉體,可以看出二者是寄居在同一具身體上的兩個人;但哈利身上針對伏地魔的保護咒卻能重創奇洛教授。「雙面人」的雙重身份與共同寄生於同一具身體血肉交融,讓二者之間的邊界變得十分模糊,「交融與模糊」的共生問題在藝術家的作品中也有所體現。
Sebastian Bieniek《Doublefaced No. 42》,彩色攝影,2014年
藝術家有時直接正面拍攝交疊的真假面孔,有時用手槍、樹枝等物將兩張臉分割開來,表現雙重靈魂在一具肉體上的共存。粗糙的線條並不影響面孔帶給觀眾的震撼:身份與人性、虛幻與真實更加難以分辨,看似是假面的面孔實際上也包含真實的部分,人與人之間身份和空間的邊界被模糊化了。
Sebastian Bieniek《Doublefaced No. 37》,彩色攝影,2013年
04、厄裡斯魔鏡
當哈利父母的身影在伏地魔身後的厄裡斯(Erised)魔鏡中浮現,觀眾都深深感受到這個渴望愛的男孩在面對伏地魔「交出魔法石」的勸誘時,經歷了多麼嚴峻的挑戰。墨鏡的名字「Erised」一詞是英⽂單詞「desire」(渴望)的反向拼寫,同時厄裡斯也是古希臘神話之中紛爭女神的名字,魔鏡顯示出⼈們內⼼的渴望,如紛爭女神一般挑起哈利內心深處激烈的掙扎。
《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劇照
藝術作品中的「魔鏡」也有類似能夠與觀者發生感應與互動的設計。美國藝術家丹尼爾·羅津(Daniel Rozin)的裝置藝術作品《鏡》系列就如厄裡斯魔鏡般,能夠通過傳感器針對不同觀看者作出即時反應。
Daniel Rozin《Wooden Mirror》,Wood, motors, video camera, custom software, microcontroller,182.9×182.9 cm,2014年
Daniel Rozin《Pompom Mirror》,928 faux fur pom poms, 464 motors, control electronics, xbox kinect motion sensor, mac-mini computer, custom software, wooden armature,121.9×121.9×45.7cm,2015年
藝術家將這些裝置視作真正的靈魂之鏡,並認為「一起照鏡子的兩個人會看見不同的圖像,沒有什麼發明比鏡子更能呈現出人類心理和行為的複雜性」。觀眾站在互動裝置做成的「鏡子」前,凝視著科技造就的鏡像,被漸進式地引入一個虛擬與現實共存的未來主義緯度。
Daniel Rozin《Pompom Mirror
》,局部細節
電影中,哈利總在深夜來到厄裡斯魔鏡前,不由自主地陷入幻覺帶來的幸福感;令他難以釋懷的並不是虛幻的鏡像,而是對親情的真切渴望。藝術品和電影都如同投射觀眾情感的鏡子——真正最吸引觀眾的往往是與藝術品所產生的共鳴而非其本身。
Daniel Rozin《Self-Centered Mirror》,34 mirror panes, wood,2003年
05、貓
《哈利波特與魔法石》電影片段
一隻貓在課堂上突然跳下桌子變成麥格教授,出乎在座孩子們的意料。而從形象和性格來看,麥格教授確乎是霍格沃茨最適合變成貓的老師:纖細、敏捷、矜貴;貓在藝術中的形象也總讓人感受到相似的氣質。
森內德傑姆,法老墓室壁畫,公元前1295-1213年
舊王朝晚期,貓首次出現於古埃及壁畫及浮雕中;它在古埃及文化中地位極高,甚至作為貝斯特女神的動物原型而在神祇譜系中佔有一席之地。與這種神化隨之而來的,是貓的動作與神態在藝術作品中的人化。
科內利斯·安託尼茲《與魔鬼為伍、反基督的「聖」艾爾瓦爾與她的一隻邪惡的貓》,木刻版畫,1550年
而電影的設定顯然更與「中世紀歐洲⼈將貓視作⼥巫同夥」的歷史暗合。中世紀時,貓因被視作女巫同夥,在繪畫中的形象也大多面目猙獰,凸顯人們對夜行動物神秘而陰森詭異的想像。
《聖經·MS M.969 fol. 421v》,木刻版畫,1275-1300年
不僅古埃及工匠,英國藝術家蘇珊·赫伯特(Susan Herbert)也進行了貓與人的奇妙置換。當藝術名作中的人物化身為貓,觀眾往往會驚訝於貓那與人大不相同的面孔竟然能呈現出與原作相似的神態:蒙娜麗莎的神秘、抱貂女郎的優雅,都在它們毛茸茸的臉上得以重現並平添趣味。
蘇珊·赫伯特《Leonardo da Vinci poof》,布面油畫,1994年
蘇珊·赫伯特《Mona Lisa》,布面油畫,1993年
《哈利波特》系列作品的力量源泉不僅在於情懷,更在於對現實世界的發掘——生發於現實的奇思妙想經過世異時移,依然能讓讀者會心一笑。年華易逝而經典永存,魔法和藝術作為現實世界的嬗變,始終是人們洞察世界也逃離世界的窗口。
編輯、文 羅淼淼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