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多餘?夏天的棉被,冬天的蒲扇,還有等我已經心冷後你的殷勤。
——李碧華
和幾位朋友在一起吃飯,在座的一位男士接了幾個電話,對方聽起來是同一個人,他開始語氣還算溫柔平和,後來對方又連續打來兩個,他不耐地說:「水閥壞了,我有什麼辦法?你自已下樓找物業修就行了。」
席間有人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說:「家裡的水閥壞了,你說我又不在家,給我打電話有什麼用?有給我打電話的功夫下樓找個人早修好了。」語氣自嘲冷漠,我很為電話對面的那個女人而不平。
所以忍不住說:「因為你是男人啊。」
他笑笑:「是男人,又不是修理工。」
我無語,心說這樣的男人既不負責任又沒耐心,無視家人對他的依賴,家裡一定時常發生爭執。果不然,結束後,問起一位相熟的朋友得知他家裡並不和諧,時常因為大人孩子而鬧得雞飛狗跳。
「戀愛時,很多自己能做的事,對方非要幫你做。」這是《太陽的後裔》裡柳時鎮幫姜醫生扎馬尾時說的話。場面很溫情,姜醫生當時很受用,眼波流轉,又笑靨如花,並認真對柳時鎮承諾以後也為他做點什麼。
有影評說,太虐狗。也有人說,再成熟高冷的人,戀愛時都變得幼稚了。其實,不止戀愛,每一個女人都希望生活裡能有個人可以依賴與被照顧,如果不是被逼,誰又願做女漢子?
記得很久以前,和家人去度假的途中。一個團,20來個人,幾乎全是結伴而行,有與女伴一起,有和家人同行。只有一位姐姐,形單影隻。中年的女人,畢竟不是小女生,仗著青春的不羈與無敵一個人行走天涯。而中年,選擇一個人遠足,怎麼看怎麼孤獨。
五天的行程慢慢地熟捻起來。
她說,本來請了年假想和老公一起出去玩的,但是從春等到秋,他都沒空,等待又遙遙無期,眼看年假的日期改了又改,一賭氣,丟下他就一個人跑了出來。
我說:「那平時呢?他陪你的時候多嗎?」
「不多,他要工作,還有很多應酬,陪家人的時間很短。」看她眉梢眼底流露的落寞,我很心疼她。
她說,其實自已也習慣了。
從初婚時,她就一個人帶孩子,孩子小時候體質不好,時常生病。開始給他電話,他卻說:「你怎麼帶的孩子?」她和孩子一起哭,從慌亂無助去求醫問診,到後來一手抱孩子一手拿吊瓶應付自如。有時加班後孤零零到半夜,也曾打電話要他去接,電話那頭的他總是不耐煩地說:「你就不能自己打個車回來啊?」聽不出擔心與關懷。朋友聚會時都要求攜家屬參加,他寧願出去喝酒,也讓她的心涼了又涼。總之一個人孤單地來,孤單地去,她從生氣到忍受,又從忍受到習慣。
直到將孩子送上大學,計劃了這次旅行,本來他答應一起的,卻始終拖來拖去的,她等得心焦。算了,看來指望不上,倒不如一個人清淨。
還是《太陽的後裔》裡姜醫生死裡逃生後對柳時鎮說的一段話:「我過得是普通人的生活,會為了早上有人亂停車而生氣,會為了中午吃泡菜湯還是大醬湯而苦惱,會因為快遞時時不來而煩惱,我不過是想說這些瑣碎的小事而已……」
柳時鎮說,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認為很重要。
是啊,生活裡並沒有那麼多的大事,願意說是因為愛與依賴,在愛人的世界裡生活全是小事。
那位姐姐說,其實,也不是沒鬧過,提過離婚,他總說無理取鬧,再說了他沒出軌,只是不顧家,不懂得照顧人而已。
而且,每次鬧過之後,他也會改變一段時間,獻殷勤,早歸家。鬧多了自己反而無趣,所以也就算了,寧願一個人默默承受。
想想被譽為「最賢的妻」的楊絳先生,她雖是出自名門,錦衣玉食長大的大家閨秀,卻照顧了一輩子生活低能的錢鍾書。她生孩子的時候,錢鍾書每天去產院探望,常苦著臉說,我打翻了墨水瓶,把房東的桌布染了。隔天又說,我把檯燈砸了。每次楊絳總笑眯咪地說,不要緊,我會洗,我會修。
雖然消耗了她的時間與精力,卻滿足而得意,被需要,尤其是被自己所愛的人需要,洗桌布、修檯燈也是一種樂趣。
感情這事兒,並不複雜,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一個有,代表存在,而存在要有即視感。女人可以不需要男人照顧,但是男人願意照顧才是正常的表現。因為這樣的表現,才算在意,在意了,就有關心與責任,這是愛的基礎與成全。反之,如果他不願意照顧你,多半是因為心裡沒有你。
李碧華說過,「什麼是多餘?夏天的棉被,冬天的蒲扇,還有等我已經心冷後你的殷勤。」
句子尖刻而犀利,卻一語道破天機。當愛人需要你的時候,你最好在身邊,如果等到情冷,心涼,患了愛無能,就一切來不及了。
因為疏離,多半是從無視開始的。
素手纖雲,作協會員,平臺專欄作者,流行期刊寫手,追逐有書有閒,書寫流年清歡。公眾號:素手纖雲(ID:sushouxianyun1208)轉載請註明以上信息,視為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