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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一天,邱禮濤經過紅磡海底隧道,突發奇想:利用一條海底隧道,可以有一個什麼樣的故事發生呢?
2002年到2003年期間,邱禮濤幫香港電臺寫了一個關於拆彈專家的劇本,與一些真正的拆彈專家來往,並做了訪問,發現這些專業人士的經歷可以是很好的警匪片元素,那時候就開始有了具體想法。
但是,「那個年代,即使有大的製作,我也未必會是電影公司的首選,這樣的戲也需要很大的預算」,邱禮濤回憶。這樣一過就是十多年。
這十多年間,邱禮濤拍了不少中小型製作,很多都是與香港寰宇電影公司合作,與老闆建立了長久的信任,近些年來,電影產業規模擴大,「老闆也都願意支持一些貴一點的戲」。
邱禮濤、劉德華在《拆彈專家2》片場
邱禮濤等的這十多年,正好也是合拍片發展的十多年(以2003年香港與內地籤訂的CEPA協議以及據此推出的《關於加強內地與香港電影業合作、管理的實施細則》為標誌)。經歷了最初的觀望期,到部分影人北上探索各有成敗,再到如今,近五年來,內地市場票房最高的前十名必定有數部香港導演執導的合拍片,而且幾乎都是投資高的特效大片。
在寰宇公司的牽頭下,《拆彈專家》成為了一部合拍片,出品方陣容裡有內地的博納電影公司以及劉德華在內地投資的夢造者電影公司。
「我覺得這個電影是有他的生命的。」劉德華告訴娛理工作室,「《拆彈專家》並不是第一個找到我的,它是經過了兩年到三年的時間,到最後,我問他們說,你們那個戲還沒開嗎?他們說老闆還沒找到一個適合的人,然後我說你覺得我適合嗎?然後我才出現的。」
《拆彈專家》,劉德華
劉德華形容《拆彈專家》像是女朋友,「我找到她,我要跟她結婚,然後她的爸爸媽媽不允許,然後我拼了命去告訴他們我有多好,我會對你的女兒怎麼樣,結果《拆彈專家》就到我手上,我們就結婚了。」
這部被劉德華視作女朋友的電影,成為了2017年五一檔的票房冠軍,最終拿到四億票房。
「與第一部結了婚之後,現在這部《拆彈專家2》,真的是我的兒子。」劉德華說。
《拆彈專家2》,劉德華
《拆彈專家》上映到第六天之時,片方在尖沙咀舉辦了慶功宴,因傷未能到場的劉德華,接到了寰宇老闆林小明打來的電話,在感謝所有臺前幕後的付出之後,劉德華對出品方老闆和主創們說:「我們開拍第二集吧!」
原始設定只剩一個核心點——主人公是拆彈專家。那麼,還有什麼故事可以開發?
在導演邱禮濤看來,第一部的故事核心是有人要佔領紅磡隧道實施犯罪,那麼第二部可以從人物出發,拆彈專家經歷了什麼,他的心路歷程是怎樣的,會怎樣去面對他的困難。
在《拆彈專家2》裡,劉德華飾演的潘乘風,因為拆彈任務而失去了一條腿,身心遭受巨大衝擊,這個人物的性格變得複雜。編劇李敏透露,潘乘風這個角色有四個階段,每一場戲,她還要再做一個表格,寫明這個人物當時在想些什麼。
《拆彈專家2》,劉德華
由於人物的複雜性,劇情出現了多重反轉,與邱禮濤一貫的暗黑風格不同,主人公潘乘風還是選擇了善良。
邱禮濤說,這個故事最主要的概念是出自「周處除三害」這個典故,它出自《世說新語》,講的是周處年少時武藝高強,卻因橫行鄉裡遭人厭棄,周處殺死了兩害之後才發現,還有一害就是他自己。
「那是一個回頭的過程。」邱禮濤還提起李行導演的電影《秋決》(1972年),講的是一個大奸大惡的殺人犯進入監獄之後,怎樣找回人生向善的一面的。
「所以我沒有想過繼續黑化,有了戲劇矛盾之後就要解決矛盾,這是必然的。」
也有不少人認為,《拆彈專家2》有點像華金·菲尼克斯主演的《小丑》,但《拆彈專家2》拍攝的時候,《小丑》還只有預告片,邱禮濤並沒有參考或者致敬。
《拆彈專家2》,劉德華、倪妮
《小丑》
如果硬要說潘乘風的人設與蝙蝠俠世界的關聯,邱禮濤認為,他可能更像蒂姆·波頓執導的《蝙蝠俠歸來》(1992)裡丹尼爾·德維託飾演的「企鵝」。「企鵝」自幼被父母遺棄、落下殘疾,於是對整個社會都充滿了怨氣,長大之後決心殺回高譚市。
「我有我自己喜歡的電影人,但致敬的話,我是沒有膽子的,因為你致敬不成功,人家就會說你抄的,所以我都是獨立地去搞好每一部戲。」邱禮濤說。
《蝙蝠俠歸來》,丹尼爾·德維託飾演的「企鵝」
香港不大,電影圈資源排列組合。有意思的是,在這個圈子裡都呆了很多年的邱禮濤和劉青雲,卻沒有以導演與演員的方式合作過。
《喜馬拉雅星》還不算,邱禮濤自認只是去幫忙,那仍是一部韋家輝作品。
當《拆彈專家2》的劇本寫出來,另一個很重要的角色出現了,勢必需要很重要的演員,邱禮濤提出找劉青雲,劉青雲當時連劇本都沒有看過,就答應了。
劉青雲與劉德華都是TVB訓練班出身,進入電影圈之後,兩人的合作並不算多,但一部電影《暗戰》,已經讓兩人的雙雄形象成為銀幕經典。在《嚦咕嚦咕新年財》之後,兩位劉姓影帝便再無合作。
時隔十八年,劉德華從劉青雲身上發現了一件事:「我們的頻率是有共振的,有時候我在家看劇本,對著一句話,我可會想很久,怎樣把自己的情緒推到想要的程度呢?結果到了現場之後,那個人真的幫我頂到那個地步,這真的是一種感情。」
《暗戰》,劉德華、劉青雲
《拆彈專家2》,劉德華、劉青雲
倪妮出演龐玲,則是劉德華的提議。
劉德華第一次看到倪妮是張藝謀導演的《金陵十三釵》,他心裡想,如果有機會跟她演一次情侶的話,觀眾應該會接受。
幾年前,劉德華曾經找過倪妮去演一部戲,結果因為市場不大喜歡那一類型的戲,找不到投資沒有開拍,直到《拆彈專家2》,劉德華想到了倪妮,找了一些視頻給邱禮濤看,導演也覺得很適合。
劇本裡的龐玲並不是一個花瓶角色,她既是男主角的紅顏知己,也是紀律部隊的領導階層,甚至在改變別人的人生。
邱禮濤說,這樣的設定就是取材於真實生活,因為如今女性領袖很多,而另一方面,香港電影素來就有類似的傳統,比如70後80後都看過的《皇家師姐》,就是以女警為主角的系列賣座片。
《拆彈專家2》,倪妮
《皇家師姐1+4》相關圖片
倪妮在徐克導演的《奇門遁甲》裡演過大量古裝打戲,現在要演一個當代督察,既有很多現代動作戲,也有大量的專業術語,這讓她壓力很大。但她仍然堅持完成了,同劇組的洪天明說,有一次爬繩梯踩到了倪妮的手,倪妮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倪妮的眼裡,劉德華和劉青雲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劉德華在片場的狀態非常亢奮,有一場小巷子裡的戲,劉德華與倪妮一遍遍地磨動作。而劉青雲則是自己背一個小書包,一個人來片場,一個人走,平時就坐在導演的監視器棚子裡看,不太愛說話,但一聊到戲,整個人臉上的表情就多了。
《拆彈專家2》,劉德華、倪妮
《拆彈專家2》,劉青雲
1999年到2007年的那七八年時間裡,邱禮濤都在徐克導演的電影工作室。徐克是香港電影最早開始做特效的導演,邱禮濤也就成為了其中一個很早接觸電腦特效的電影人。
從《老夫子》到《蜀山傳》,邱禮濤部部都有參與。
當時邱禮濤絕大部分崗位是攝影師,要將一些東西拍出來給特效公司去做成特效。拍戲現場會有特效公司的人,以前的限制多一些,攝像機很早就要擺好,動一點點就要牽涉好多技術問題,但現在特效技術進步了,沒有那麼多限制。
在徐克團隊呆了八九年,邱禮濤總結出了很多特效製作的經驗:「有時候你以為不錯的,拍出來觀眾會覺得假,好假的呢,觀眾會覺得很真,跟他們的想像接近,所以你要令他們信服,是很大的學問。」
邱禮濤、劉德華、劉青雲、倪妮在《拆彈專家2》片場
攝影師出身的邱禮濤,能夠實地拍的都實地拍,次選是搭景,需要用到電腦模型特效時,邱禮濤都會拍好真實的素材,讓特效師們去合成,這樣能夠使畫面看起來更加真實。比如《拆彈專家2》機場那場戲本身是實拍的,但被炸毀的瞬間,就是特效團隊用真實素材合成的。
在一些動作戲上,邱禮濤也基本是儘量真實。比如劉德華與劉青雲蹲在車廂裡,被吊起升空,邱禮濤從未想過這樣的戲要去棚內的綠幕前拍攝,因為對他那一代電影人來說,以前拍好多動作戲都是這樣,現在的安全措施已經比以前好了太多,就更加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在拍攝那場戲之前,劉德華和劉青雲都不知道導演會把他們吊到那麼高的地方,但仍是能夠做到的就去做。
《拆彈專家2》,劉德華、劉青雲
拍《蜀山傳》,有《星際迷航》的好萊塢特效團隊在場,「那時候我們會覺得他們先進一些,現在也是。可是講效率,始終還是香港。」《拆彈專家2》的特效交給了古天樂旗下的one cool公司製作,用時十個月,邱禮濤說,如果給好萊塢做的話,要用一年的時間。
據邱禮濤了解,香港電影大部分的特效都是本地製作,一來外國公司很貴,二來外國公司很難配合電影的發行時間。
韓國電影《漢江怪物》大獲成功之後,許多國產片會給韓國特效公司做,但香港本地的製作還是很少給韓國做。就邱禮濤個人而言,「過去十幾年,大大小小的片都有特效,我自己經手的片都是香港本地的公司做的,未曾試過與外地公司合作。」
「相比同類型的電影,我們的成本是比較低的,香港的製作團隊很穩定地慢慢增長,在香港製作,我們的製作費可以調低一兩成。」監製劉德華說。
《拆彈專家2》,劉德華
第二部拍到中期時,監製劉德華和邱禮濤就知道,後面拍襲擊部分的大場面會超支。於是,他們就在其它方面減少了一些不必要的支出,劉德華透露:「比如說我們總共拍80天,就集中在60天左右,所以 演員來的日子就少一點,還有一些演員是算天的,本來是14天,我們就讓他來7天,這樣就把錢省下來了。」
「如果可以多2000萬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好一點點。」劉德華說。
在這樣一個特別的年份,《拆彈專家2》也受到了疫情的影響。它的配音在北京製作,第一階段的調色在泰國。後來很多地方都有隔離政策,邱禮濤無法親自前往,好在成片還是讓邱禮濤滿意地收貨了。
邱禮濤、劉青雲、劉德華在《拆彈專家2》片場
去年五六月,寰宇公司原計劃《拆彈專家2》在今年七月上映,無奈到了今年年底才與觀眾正式見面。影市回暖的這幾個月裡,香港電影一直在穩定輸出,此前《除暴》和《緊急救援》都有不錯的成績,《拆彈專家2》上映三天,票房已經突破3億大關。
在疫情的陰霾之下,我們想知道身處行業內的心情,但邱禮濤直言,他並沒有想太多:「在這個行業太久了,好有好過,衰有衰過,能繼續拍就好了。」
截至發稿前,《拆彈專家2》微博電影大V推薦度+實時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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