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衛說,初中的時候他的老師就說他「少年老成」,但是到現在也沒說他這個少年「長大過」。
他的創作生涯,看起來跟這句話倒還有一些對應了,執導他的代表作「時代三部曲」的時候,拍的都是現實老練的主題;而現在,50後的他卻拍起了青春片。先老成,再青春。
顧長衛的新片《遇見你真好》,說的就是「戀愛未滿」的少年時代,以及青春裡的那些美好和錯過,影片改編自青年作家孔龍的原創小說《飛火流星》,將於3月29日在全國上映。
在一次採訪中,顧長衛說他不喜歡被貼標籤,也不希望被定型為某個特定電影類型的導演。《遇見你真好》就是他「不定型」的嘗試。
早在成為導演之前,顧長衛就有著「中國第一攝影師」的稱號,不少經典影片都誕生在他的鏡頭下。
更讓人記住他的則是「時代三部曲」,之所以叫「時代三部曲」,是因為三部影片的時代背景,合起來幾乎囊括了近代中國最重要那幾個進程。三部影片合在一起,構建出了顧長衛眼中的時代演變。
一鳴驚人的處女作《孔雀》,從七十年代的某個夏天開始,講述了一個北方小鎮中處於社會底層的兄妹三人,在那個深受計劃經濟影響的時代下各不相同的生活狀態與人生抉擇。張靜初飾演的的高衛紅是個理想主義的姑娘,有著當傘兵的夢想,卻怎麼努力也跳不出平庸的人生軌道,最後也只得和小鎮裡的其他人一樣,認命地做一隻籠中雀,與遠方的天空再也無緣。
高衛紅(張靜初飾),《孔雀》
《立春》的故事則發生在相對開放的八十年代,偏遠城鎮中一群蠢蠢欲動的年輕人希望闖出一片天地,最終卻都在生活的重壓下向現實妥協。歌劇和芭蕾這樣的「舶來品」,成為了那個年代「管中窺豹」的象徵。
片中的王彩玲和胡金泉都有著得天獨厚的才華,前者喜歡歌劇,後者迷戀芭蕾。可是他們在主流眼中「邊緣化」的外表和他們所追求的高雅藝術,在閉塞的小鎮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堅持追求理想的兩人,最後成為了不被理解的「小村畸人」。
王彩玲(蔣雯麗飾),《立春》
到了九十年代,世紀之交與商品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則成為了《最愛》中「血漿經濟」的背景之一。身染愛滋病的商琴琴與趙得意是影片中最具抗爭精神的兩個人,即使背負罵名也要爭取名正言順的廝守,在生命的最後階段相互依偎,多活一天便多得意一天。
「時代三部曲」的這些主人公都是偏遠城鎮中的邊緣人,環境的封閉、生活的滯重,與他們對理想的追求形成了激烈的衝突。他們都倔強地不肯認輸,可抗爭的最後,往往還是以悲劇收場。
商琴琴(章子怡飾)和趙得意(郭富城飾),《最愛》
顧長衛給這三部影片注入了一以貫之的悲憫情懷,電影裡從尋夢到夢想破滅的過程,是他為現實苦難譜寫的哀歌。不過,他影片中的世界也並非全然的絕望,《孔雀》與《立春》主人公最終的回歸庸常,也未嘗不是向我們提供了另一種與生活和解的方式。
回到顧長衛即將上映的新片《遇見你真好》這裡來,影片中,大批新人代替明星成為了主角,採用了群像的方式,來展現性格迥異的少年們各不相同的人生階段。
網劇出身的白客,新生代小花藍盈瑩,憑青島大姨系列視頻走紅網絡的張海宇,90後的童年回憶曹駿……這些年輕面孔的出現,預示著顧長衛的創作,呈現出了更加現代的質感。
不過,除卻故事風格的改變,這部新片在敘事方式上,依然能夠見到顧長衛以往作品的影子。比如在敘事視角的設置上,《遇見你真好》與此前的「時代三部曲」一樣選用了第一人稱敘事,影片借白客所飾演的張文生的視角,講述了高考前夕復讀學校裡發生的一系列故事。
而影片的結構,因為有三對年輕人,也就像《孔雀》的多情節線敘事一樣,以三對年輕人的故事,結構起了影片三個相對獨立又有所關聯的敘事單元。在情節和人物之間搭建互文關係,也是顧長衛向來擅長的設定,當這種互文關係被挪用到青春片中時,或許又會有不一樣的質感。
張文生(白客飾)與陳珊妮(藍盈瑩飾),本來在打打鬧鬧之間生出了朦朧的情愫,卻因為一篇被誤傳的小說故事,而導致了無奈的誤會別離。
阿虎(曹駿飾)暗戀校花凌彩彩(王玉雯飾),在校霸騷擾凌彩彩的時候,阿虎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我想肯定有很多人在年輕時候都幹過這種事兒。
謝倫(張海宇飾)陰差陽錯救了輕生的周小彌(周楚濋飾),自此便開始了兩人持續多年的牽絆糾葛。
這樣的青春故事,就像是很多人少年時代的翻版,在那個被學業重壓的年代,戀愛,就是我們最大的烏託邦。
就像電影的名字《遇見你真好》一樣,青春的妙處便在於,不管那些懵懂的愛戀最終能否修成正果,在這整個過程中,所有的「遇見」在未來都將值得紀念,所有的錯過也終究會變成美好的回憶。
不得不提的一點是,影片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叫做「高四」紫荊復讀學校的地方。
「復讀」這個詞,給中國的學生們留下過多少陰影,就帶來過多少回憶。
它有點像是一個人生的暫停點和重複的「土撥鼠之日」,但主角們和曾經有過「高四」的那些人,他們的人生,卻都是因為這個暫停點,而有了未來的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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