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蔣雨楠 王今朝 徐惟婧 金東國 張皓然 樸是泓 張雪爾
指導老師 | 王洪喆
「該如何向圈外人證明，我的圈子並非如你想像的那樣不堪？」
提純：無謂之爭？「我覺得純粉和cp粉沒什麼不同，不明白為什麼分得那麼清楚。」
——RPS粉轉小籠包 寧海
B還記得，她第一次接觸到「提純」這個概念，是在一個炎熱的夏天。
彼時電視劇《鎮魂》馬上就要迎來大結局，同時喜歡朱一龍和白宇的她突然被自己微博首頁上「朱一龍和白宇兩人捆綁在一起」、「朱一龍討厭被捆綁」、「白宇家粉絲吃朱一龍的人血饅頭」等言論砸得不知所措。
2018年6月，改編自Priest同名小說的耽美網劇《鎮魂》熱播，其人氣之高堪稱「現象級」。兩位主演白宇、朱一龍藉由趙雲瀾、沈巍兩個角色吸引了大量粉絲，一舉成為內地娛樂圈中的頂級流量；與此同時，熱衷於劇中趙雲瀾與沈巍「社會主義兄弟情」的cp粉「鎮魂女孩」迅速集結，在網絡與現實世界中表現出了異常的活躍，最終在2018年7月20日上海雙子塔牆體映出「鎮魂女孩C位出道」幾個大字時，將這場夏日狂歡推向了高潮。
2018年7月20日，上海點亮雙子塔，映出「鎮魂女孩C位出道」八個大字 圖源：微博 @朱一龍夏日的熱浪久散不去，一切仿佛還停留在原地。B站上《鎮魂》相關剪輯依舊屠版，lofter上巍瀾及其衍生cp創作熱度穩居榜首，而微博上卻悄然掀起了一場針對白居cp的「提純」熱潮。
《鎮魂》播送結束時，朱一龍純粉「小籠包」、白宇純粉「小宇宙」和cp粉呈三足鼎立之勢。緊接著，在新時代粉圈優良風氣與兩位正主及雙方粉絲的一系列操作下，以「將cp粉『提』為一方純粉」為核心目標的「提純」大戰爆發。
沒人說得清提純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由何人發起的。仿佛只是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何旦聞所未聞的事；也是從那時起，在何旦的世界裡，cp粉和純粉間畫下了楚河漢界，一位原來和何旦關係很好的鎮魂女孩迅速被提純成為「小籠包」，對微博上由鎮魂女孩化為cp粉的許多po主毅然決然地點了取消關注——何旦被這位「小籠包」告知，如果不是何旦很少混粉圈，加之兩人在現實生活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何旦也會被她取消關注。何旦沒有多問好友被提純的理由，只是在日後的相處中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雷區」。
類似的事情在陳汀這裡則已司空見慣了。
作為朱一龍純粉「小籠包」中的一員，陳汀目睹了不少被提純成「小籠包」的cp粉與原來的圈子一刀兩斷的事例。
在陳汀接觸的「小籠包」中，同時喜歡朱一龍和任何其他人都不會被他們劃為異己，唯有同時喜歡朱一龍和白宇的人會被冠以「雙擔」的名號，而兩人名字的並列出現，總會喚起「小籠包」記憶中有關白居cp粉的痛點。
衝突：真實之爭「我個人覺得，他們倆的關係也沒有RPS粉想像的那麼好。」
——小籠包 陳汀
「我就不明白，明明兩個人關係那麼好，純粉就看不見嗎？硬要拆開。」
——RPS粉 何旦
聊起入坑朱一龍的原因，陳汀提到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初看《鎮魂》，陳汀僅是被朱一龍的顏值吸引，而真正讓她死心塌地的是朱一龍為了保護自己的團隊與公司進行談判時表現出的責任感和義氣。根據她的回憶，正是從那次博弈開始，微博上朱一龍的純粉突然多了起來。
用「始於顏值，忠於人品」八個字形容這一批「小籠包」的入坑過程再合適不過了。沈巍這一角色搭起了連接「小籠包」與朱一龍的橋梁，而讓她們心甘情願留在「籠屜」裡的，是她們在現實生活中親眼所見的朱一龍本人的品質。
同樣，趙雲瀾是林月接觸到白宇的契機；雖然白宇的臉沒有讓她一眼心動，但是他開朗而細緻的性格正是林月日常生活中傾心的類型；相比之下，朱一龍「專注演藝事業不善交際」的人設則給她「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get不到蘇點。
被問及入坑緣由時，純粉多少都會加上幾句對明星本人的讚美，這可能正是這位明星獨享她們喜愛的核心原因——對於粉絲來說，角色終究是虛擬的，隔了次元壁的，日常生活中愛豆則鮮活真實。
在「何為真」這一問題上，純粉在作品的內外間畫上了明確的界線，同時，不少純粉認為，RPS粉對白居cp的感情都源於劇中cp巍瀾，是「戲內戲外分不清」，是將虛擬與現實混為一談，是空穴來風，是照葫蘆畫瓢。
然而在RPS粉的世界中，虛擬與現實的劃分並非如純粉想像的那樣似是而非、自欺欺人——真實感也是RPS粉的追求：何旦坦言，「巍瀾」實際上沒有真正引起她的興趣，若非宣傳期兩位演員戲外的互動，她篤定自己不會喜歡上白居cp；兩人採訪時的互cue、以對方沙雕表情包鬥圖的微信截圖……在B眼中，這種互動正是現實生活中友情的印證，是她相信白居「szd」的基礎。
「白居」是何旦真情實感喜歡的第一對RPS。粉絲因為提純在微博知乎豆瓣鬧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何旦還實打實地傷心過一陣子：喜歡我的人傷害了我喜歡的人，他們看到會不會很傷心？
與何旦相似，戲外「白居」共同營業時散發的沙雕快樂是張慧站定RPS的主要原因：兩位演員互相關心、互相幫助、互相照顧，與其說是從劇中cp上升到真人，不如說兩位演員互動表現出的默契感讓「真·社會主義兄弟情」的種子在她心中生根發了芽。
然而，這些cp粉認定的「實錘」在純粉眼中都是歌中唱的那樣：你看過的溫柔都是假。曾經是歐美圈某大熱RPS國內粉頭的林月粉過一對「夏令營情侶」——電影宣傳期時兩位主演勾肩搭背、互相表白，宣傳期結束卻如夏令營解散後陌路的友人各回各家、再不相見；粉絲們的熱情終究敵不過現實帶來的失落感，昔日捧著臉微笑或流淚的粉絲退出了圈子，曾在B站首頁點播量衝頂霸榜的剪輯如飛馳而過的夏日已無影無蹤。
「粉RPS並不是『我覺得這兩個人有姦情讓我來揭發一下』，而是『我覺得這兩個人很配如果他們能在一起很美好很甜讓我來腦補一下』。」向來以「圈地自萌」為豪的林月在理智的同時也免除不了每一口糖中回味的苦澀。
採訪時的曖昧問答、微博的互動、身穿同款這些cp粉心目中的「糖」，在林月的眼中都被劃歸為「營銷套路」，仿佛戴上了「反cp濾鏡」，這也正是純粉對白居的看法：「真相是假」。
真假之爭沒有標準答案，每個粉絲心中自有一套判斷標準，而標準答案的缺失與判斷標準的差異使得真實感成為了衝突的根基——由此，以真實感如何定義為界，cp粉與純粉兩大群體逐漸成型，並根據「有己便有異己」的法則，瞄定對家的準星也就架設起來。cp粉以雙方情感關係為真，純粉則以明星本人特性為真。如此，cp粉與純粉為自己所堅信的「真相」站隊，圈風圈紀隨之形成：白居cp粉摳糖產糧，小心翼翼地保住「那個夏天的感動」；純粉打榜反黑，保護易被「有心之人」破壞的明星形象。
孰真孰假，這一觀念上的差異猶如天塹將「粉絲」這一模糊概念劈成兩邊，並在圈內互動中不斷強化。對粉絲個體而言，入圈就意味著具有排他性的身份認同的賦予，意味著對圈內的共同目標的認同，意味著對圈規圈紀的尊重和遵守，在某種意義上，也意味著對圈子內大粉、粉頭的支持與追隨。
圈內：身份控制「提純，就是想控制自家粉絲唄。」
——RPS粉 何旦
寧海喜歡過一段時間白居，很快又聽說RPS對演員的前途不好，便毫無障礙地轉為朱一龍純粉。現在回想起來，被成功提純的寧海有時也會覺得喜歡RPS沒有什麼，時不時還會覺得這是粉絲提純的陰謀。
追星本來是極私人的事情，她卻因為粉圈提出的要求丟棄了自己的喜好。想到這裡，自稱「粉圈傻白甜」的寧海多少有些憋屈。
陰謀論的念頭在寧海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在其他粉絲的分析中落地生根。
回顧大規模的提純事件，林月總覺得，雖然下場提純的戰鬥力是粉絲，但能夠形成一定影響力的事件，大概是有經紀公司和大站子高層在背後策劃主導。
「白宇 羅浮生尋親記」的熱搜算是運作痕跡最重的一次。「羅浮生」是朱一龍在《許你浮生若夢》中的角色名，而這看似與白宇無關的詞條，在2018年9月登上微博熱搜榜。熱搜內容要麼是與新劇相關，要麼是白宇的代言廣告，而沒有太多與朱一龍有關的內容。
刷到這個詞條的時候，陳汀恰好在肯德基購買朱一龍代言的新產品。一時間，店裡面發出了一些非常憤怒的聲音。
「有粉絲向微博數據求證過，熱搜的名字裡只有排在第一個的是算數據的；如果兩個名字中間有空格，後面那個人的名字沒有一點點的數據。」陳汀停了一下，繼續得出結論，「這樣的熱搜，很容易讓人覺得這條熱搜是他為了蹭熱度買的。」
林月對此略有耳聞，也對事情的真相持保留意見：「白宇公司想要解綁，故意放出這個導火索引戰，讓小籠包下場提純也不無可能。」
追星靠腦補，最怕的也是腦補。提純事件發生後，張慧越想越覺得，提純背後的機制具體、詳細且龐大。粉絲在漫天的言論中浮沉，難辨真偽。在散粉群龍無首之時，大粉的作用也就此凸顯出來——這些不斷生產「真實感」的大粉是粉圈的門面，其意見也代表了粉圈的風向。
「有一部分大粉佔據圈子核心。他們本身有自己的追隨者，有很強的號召力和一套成熟的手段。」張慧在空中畫出簡易的樹杈形狀，描述她對粉圈結構的感知，「他們達成一致後，節奏和風向層層下傳，很快就能在圈子裡形成規模。」
如此，圈內大粉極容易成為粉圈內的意見領袖。不少散粉選擇跟著自己信任的大粉走，聽從大粉的意見。在日復一日的粉圈內部互動中，粉圈內部自然形成一套自己的話語和認同感，並以「一切為了某位明星」為核心，在純粉圈子中不斷強化，並逐漸認定這是所有粉圈都應當遵守的信條。
然而，這樣的言論顯然只能使純粉死心塌地，對cp粉卻並沒有什麼說服力。喜歡上cp之間某種關係，為何就比喜歡某位明星幼稚？反之亦然。何旦將參與提純的cp粉和純粉比作兩個孩子過家家，不必認真對待：「這樣做，只不過是進一步強化了對自家粉絲的控制而已。」
宣戰：利益之爭「cp雙方根本利益是同行競爭關係。只要不是真的，沒有得到本人的承認 cp粉就一定會被排斥、被純粉打散。宣傳期為了熱度互相需要，宣傳期一過很容易相互排斥。」
——RPS粉 張慧
觀念上的差異並不必然帶來粉圈的對立。真正引發提純操作的契機，是純粉與cp粉之間的利益衝突。
《鎮魂》收場，留下的純粉與鎮魂女孩勢力幾乎旗鼓相當。雙方的利益訴求未變，但埋藏的衝突點開始走上檯面：在純粉看來，RPS，尤其是同性RPS，極容易給明星打上「賣腐炒作」的烙印，影響未來的發展。這樣看來，呼籲「白居」解綁是理性的選擇——此之蜜糖，彼之砒霜。解綁必然要限制雙方接觸，從而斷絕了RPS粉「嗑糖」的源頭。兩圈核心目標與利益訴求的衝突，一方面讓RPS粉和純粉漸行漸遠，另一方面引發了純粉對於中間地帶的重視——那些在cp粉和純粉身份之間搖擺不定的人，成為純粉爭取對象。
「提純的意義，當然就是鞏固一些看熱鬧的路人cp粉。這樣正主人氣就高了啊！」張慧雖是個堅定的RPS粉，但是不混粉圈的她並沒有被「按頭」提純的經歷，反而對純粉的操作表示理解。然而並非所有RPS粉都像張慧一樣「佛系」。從《鎮魂》收官時「從鎮魂女孩畢業成小籠包/小宇宙」（在微博上聲明自己由cp粉轉變為純粉的活動）的活動，到品牌邀請雙人代言時純粉與cp粉兩方觀點的衝突，純粉和cp粉之間的裂痕在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意見相左中愈來愈深；終於，2018年8月底，藉由肆月山河雙人站photobook事件，純粉和cp粉之間第一場大規模戰役打響了。
Photobook（寫真集），簡稱「pb」，是粉圈內常見的明星周邊。作為朱一龍和白宇的雙人站，肆月山河產出大量帶有真人cp性質的周邊，成為cp粉心中的「神仙站子」；而其所出pb之所以成為討論焦點，是因為銷量遠高於同類產品，上架一天即賣出240餘萬本，另外，定價遠高於成本、疑似盜用圖片、侵犯肖像權、偷稅漏稅、疑似私生等質疑也開始陸續發酵。雖然該pb各方面合法性備受質疑，肆月山河賺取巨大利潤這一事件仍舊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迅速發酵，人們紛紛感嘆粉絲的消費能力，並開玩笑稱「工作不如開站子」，還有人在肆月山河的頭像上印出「財神保佑」四個大字，儼然將其視作新一代錦鯉。
就在肆月山河被推上風口浪尖之時，一條「黑錦鯉」橫空出世。2018年8月29日，某用戶發微博稱，自己靠「辱罵zyl」便掙得了幾千元錢，配以肆月山河的錦鯉圖，暗示辱罵朱一龍即可獲得好運。
出人意料的是，這樣一條荒誕的微博竟在短短24小時之內得到了2萬多條轉發，配文中對朱一龍的人身攻擊花樣百出，甚至不乏連zyl縮寫指代何人都不清楚的吃瓜群眾——微博上對朱一龍鋪天蓋地的「黑言黑語」點燃了小籠包的憤怒之火。在追查「黑錦鯉」來源的同時，被掛成配圖的肆月山河也遭到了小籠包的攻擊。2018年8月30日，肆月山河關站，此事暫時落下帷幕。
「肆月山河販賣pb，成為黑錦鯉事件的源頭，這就足以成為他們被抵制的原因了。再加上站子本身涉嫌違法......部分cp粉將肆月山河關站歸罪於我們，甚至認為朱一龍作為公眾人物就應當承受這些負面言論。」說到這裡，陳汀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明明是因為你們站子做錯了事情，導致他遭受辱罵，但是你們還說這個站子沒有任何錯……真人cp粉已經損害到本人利益了，才會發生提純這種事，不然說誰願意管他們，看著還糟心。」無論肆月山河究竟因何關站，「黑錦鯉」事件後，RPS粉和純粉之間的矛盾被徹底挑上了明面。
由於受到波及的只有朱一龍一人，偏激者甚至直接將矛頭指向白宇團隊，利用蛛絲馬跡拼湊出結論，認定肆月山河背後有白宇團隊支持——cp粉與純粉的矛盾向兩家純粉之間的矛盾轉化，粉圈戰局愈發混亂：被湊成真人cp的雙方大多是競爭關係，朱一龍與白宇也不例外。《鎮魂》完結後，呈現在市場面前的是兩人在熱度上的差異。眾所周知，對流量明星而言，熱度決定了帶貨能力，進而決定商業價值。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蹭熱度」就顯得尤為可恥，而RPS粉將人氣差異較大的兩人湊在一處，便難免招惹來「蹭熱度」的質疑。
幫助一方蹭熱度，在純粉眼中自然是心有偏愛，不能一碗水端平；即使cp粉苦笑著說自己做兩家數據、買兩家代言，依舊會被部分偏激的純粉安上對家的粉籍，進而將對家拉下戰場。在層出不窮的操作中，小籠包、小宇宙和RPS粉徹底陷入了一場大混戰，一派「純粉跳腳罵對家，為了我哥捨命掐，RPS沒活路，書粉嘖嘖坐吃瓜」的粉圈生態逐漸形成。
「龍哥粉裡有大批踩白叔的，白叔裡也有大批踩龍哥的，還有cp粉撕兩個人純粉的。你偏向哪，看到哪樣的就越來越多，所以我從來不看。有色眼鏡帶上摘下來就很難了，所以佛系比較好，不容易生氣。」
說完這段話，小籠包吳生退出了正在討論cp提純話題的微信群聊。
圈外：自我呈現「路人根本不會管誰對誰錯……那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劃清界限了。」
——小籠包 陳汀
儘管有過目擊微博首頁cp粉和純粉一夜翻臉的魔幻經歷，B身邊大部分cp粉依舊快樂地嗑著RPS。在她看來，提純雷聲大、雨點小，不過是形式大於實質的一場表演而已。
2018年11月27日，正值微博電視劇大賞投票的關鍵時刻，某粉絲在劇組禁止探班的情況下前往朱一龍所在酒店，在求其號召小籠包為《鎮魂》投票卻未得到朱一龍回應後，大聲斥罵「沈老師死了」。
私生的詛咒行為本應被純粉和cp粉聯合抵制，事件的焦點卻在短短幾小時內轉為了小籠包與鎮魂女孩的互相指責。11月28日，純粉一方以「為被汙名化的朱一龍和小籠包正名」、「劃清RPS粉與小籠包界限」為目標，在微博上發起30萬不限圈抽獎，只為讓路人認清RPS粉的真實面目。
從結果來看，「小籠包」這一次聲勢浩大的提純，並沒有在實質上帶來什麼好處。抽獎微博試圖重新定義鎮魂女孩常用的別稱「鎮魂女鬼」，將該詞與「嗑血糖的RPS粉」、「私生飯」等負面詞彙畫上等號，引起了大量鎮魂女孩的不滿。不少鎮魂女孩紛紛感嘆「小籠包」過於高傲偏激，表態脫粉朱一龍，有的甚至直接回踩，成了朱一龍的黑。
提純提出了自家黑粉，陳汀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這是個確認己方陣營成員的好機會：「純粉這邊也知道提純提不乾淨，就想通過抽獎把該提的都提乾淨，不能提的就推出去。」
陳汀指出，這次提純的最終指向並非漲粉，而是讓路人認清楚這些RPS粉的性質，不要覺得所有和朱一龍有關的事情，都是小籠包在鬧。換言之，30萬轉發抽獎的活動，是小籠包向整個微博圈子發聲、宣告朱一龍純粉絕不替cp粉背鍋的絕交書。
相對於朱一龍純粉豪擲30萬「分手費」的大排場，白宇粉絲的提純操作顯得更為低調隱秘。「小宇宙」與RPS粉的衝突大多被限定在粉圈之內，極少闖入路人視野，但這並不意味著cp粉與純粉的矛盾並不存在。
2019年5月26日，白宇在綜藝《青春環遊記》中與魏大勳的肢體接觸引發了部分白居cp粉的不滿。一時間，白宇的微博廣場上充斥著「某某某會吃醋」、「趙雲瀾虧欠沈巍」等字眼，將以「維護白宇形象」為目標的「小宇宙」們拖入了這場爭鬥；部分偏激的言論甚至直接把魏大勳拉下了場，揚言要把「wdx列入暗殺名單」，引發魏大勳粉絲對白宇粉絲的攻擊。
2019年5月26日，白宇反黑站抨擊cp粉ky行為 圖源：微博 @白宇反黑站
新近成為「小宇宙」的李星全程圍觀了這場爭鬥。正如「小籠包」並不在意肆月山河是否在主觀上有轉發「黑錦鯉」的意願、只關注該雙人站在客觀上成為「黑錦鯉」事件的導火索一樣，魏大勳的粉絲也沒有精力去分辨「暗殺wdx」之人的粉籍——與白宇合作就會招來謾罵，這難道不是白宇的問題？
「小宇宙們這邊先是勸刪，勸刪無果後只能讓反黑掛出去一起舉報。」李星對此很是無奈。「比較大的粉絲站都會不斷強調『不要拉踩』，甚至帶上別人名字的縮寫都要慎之又慎。可這些cp粉對這些規則似乎全無意識。」
不遵守粉圈規則的cp粉，不但會使純粉膝蓋中箭，而且可能成為正主的隱患。一旦有人將第三方拉入爭鬥，及時劃清純粉群體與cp粉的界限，表示自家的清白成為純粉維護粉圈與正主形象必需的理智姿態。在「粉隨正主」的邏輯大行其道的今天，粉絲深知自己的行為對流量明星的熱度和前途的重要影響，混粉圈的畢竟是少數，站在粉圈之外龐大的路人群體，才是他們爭取好感的對象。
「路人不會管你到底是不是cp粉，只會看到你頂著誰的頭像、暱稱中帶著誰的大名，很容易把你和純粉聯繫在一起。」cp粉不受純粉規則的約束，卻極容易被圈外人劃為純粉，這多少意味著純粉管理自身形象的無力與無奈。「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劃清界限了。」
提純正是粉絲努力在路人面前塑造群體形象的手段之一。在聲勢浩大的提純表演中，純粉不斷試圖讓路人將目光投向自己、傾聽自己、理解自己，以此保證身份的定義權的歸屬，這正是其塑造粉圈形象的前提與基礎。對於cp粉而言，邏輯亦是相同——然而，劃清界限的過程總是伴隨著尖銳的吵鬧。它們往往充斥著仇恨、偏激與咄咄逼人，除了讓路人覺得不勝其煩、加強「粉圈都是潑婦罵街」的印象之外，別無它用。
該如何向圈外人證明，我的圈子並非如你想像的那樣不堪？
在這個問題上，純粉和cp粉都像是不斷試探外部世界的孩子，不知應當走出幾步，才能站在合適的位置，在不觸犯他人利益的情況下，握住為自己定名的權利。
拿什麼奉獻給你，我的粉圈？
忠誠予你，仇恨予你的對家，極端矛盾對立而又持久的情感撕扯著這個圈子裡的每一個人，每個人都要做出選擇：我究竟要站在哪一邊。
隨著劇版《鎮魂》的完結，作為朱一龍和白宇兩位哥哥的高樓搭起主力的鎮魂女孩，以及被她們視為「美好愛情的見證」的雙子塔，被永遠地留在了2018年的夏天，成為了不可復刻的夏日限定。
兩位哥哥的高樓金碧輝煌，但是鎮魂女孩的樓已經在可見又不可見中逐漸崩塌——對於路人而言，這場戰爭早已遠去；對於cp粉和純粉而言，只要還有對方的存在，這場戰役就永遠不可能完結，也不會有贏家。
然而無論是純粉，還是CP粉，他們都知道，那座雙子塔已經再不可能為兩個哥哥同時亮起了。
無論是在2019年，還是更遠更遠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