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海南島國際電影節正式開始的第一天,在三亞特別倉促地採訪了伊森·霍克,不到十五分鐘的採訪,很多問題都沒有深入,但還是得到了一些小驚喜。
比如他說想在「愛在」三部曲(Before Trilogy)之後,拍一個「愛後」三部曲(After Trilogy),說說那些「之後」的事情。
比如他與是枝裕和第一次合作的感受,他還說他覺得林克萊特(「愛在」三部曲導演)和是枝裕和是「spiritual brothers」。
比如他說最想合作的導演是馬丁·斯科塞斯,他也對斯科塞斯最近「漫威不是電影」的觀點表達了支持。
比如說有機會的話,他想嘗試一下傻傻的喜劇。
採訪時拍到一張有點可愛的圖
這次他是海南島國際電影節的嘉賓,昨天還進行了現場的大師班講座,具體內容現在應該都查得到,很多問題他作了更詳實的回答,比如他還說了想拍中國功夫片。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找來看看。
還簡單地聊了一下除了電影以外的事,他的確是個老牌文藝青年,採訪中不時冒出幾個艱深的單詞和一些引用,最近在看關於《尤利西斯》的書,剛剛把自己喜歡的書改編成了迷你劇,去年演的舞臺劇備受好評,還說自己是個浪漫主義者。雖然他已經49歲,不再是少年的樣子,依然散發著熠熠的光彩,藍眼睛真的有電到我。而且本人是真的很溫柔很nice。
希望他越來越好,也希望「愛在」三人組早日重聚。
問:我們前幾個月剛剛在威尼斯看到了你出演的是枝裕和的《真相》,這是你第一次與是枝裕和合作,也是你第一次和日本導演合作,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嗎?
Ethan Hawke:首先,語言是個難題,溝通很難,日本人、美國人一起在法國和法國人一起拍電影,所以劇組裡的人講三種語言的都有。
但是,可能這就是「電影」的美妙之處——因為我們所有人都熱愛電影,電影就成了我們所有人都會用的共同語言,電影讓我們得以溝通。
是枝裕和導演很喜歡我和林克萊特合作的一系列電影,跟他聊起這個的時候就很愉快,我覺得這也是為什麼他找我合作。是枝裕和與林克萊特,在精神和理念上像一對兄弟一樣(spiritual brothers)。
問:是如何像一對兄弟一樣呢?能具體說說嗎?
Ethan Hawke:他們都對生活的細節很看重。你知道有一部分電影會把生活誇張化,呈現出比現實更美好、更宏大、更刺激的生活。而是枝裕和與林克萊特,他們感興趣的部分,是生活原本的、最真實的樣子。
問:你和包括林克萊特、是枝裕和、保羅·施拉德這樣的作者導演都合作過了,你會更傾向於選擇作者導演的電影嗎?有沒有哪個導演是你特別想合作的?
Ethan Hawke:所有演員都想在能力允許的情況下和最好的導演合作。我想合作的導演太多了,很難說。比如馬丁·斯科塞斯的新片《愛爾蘭人》剛剛出來,我覺得他是美國電影的領頭人,如果問我夢想和某一個導演合作的話,那就是他了。
另外,我也很喜歡簡·坎皮恩,我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一直很想和她合作。我還一直很喜歡斯派克·李的電影,也想跟他合作。太多太多了。
問:有什麼類型的電影是你一直想嘗試的呢?
Ethan Hawke:一定是喜劇,我一直想要嘗試那種傻傻的喜劇。
我喜歡的類型太多了,我喜歡恐怖片、愛情片、科幻片、西部片,我覺得我能夠在做演員這條路上走了這麼久,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我真的愛所有的好電影,百無禁忌。
問:說到斯科塞斯,你對他最近對漫威電影的評價有什麼看法?
Ethan Hawke:去年我在洛迦諾電影節也有類似的言論,當然因此我跟斯科塞斯一樣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我很感謝他對大眾的這番表達,我相信這也是相當一部分人的心聲:(漫威電影)這樣的電影佔據了市場,當然我對漫威電影沒有任何不敬不滿的地方,但當市場生態被它們改變,觀眾對電影的預期也隨之改變,所有人都想去做這樣的電影,同一種電影。而對像我們這樣,喜歡其他類型電影的人們來說,這是個問題。
問:你會帶你的孩子們去看漫威電影嗎?
Ethan Hawke:當然了,我有太多孩子了,一個8歲,一個11歲,一個17歲,一個21歲,他們都還在愛看漫威電影的年紀呢。所有的漫威電影我都看了。
問:你有最喜歡的一部嗎?
Ethan Hawke:非要說的話,可能是《奇異博士》。
問:接下來的問題,我知道你已經被問過無數遍,但我還是不得不問,」愛在「三部曲會有續集嗎?
Ethan Hawke:我們當然討論過這件事。問題是,你知道我們之所以能拍出」愛在「三部曲,是因為我們三個人(指導演理察·林克萊特[Richard Linklater]、男主角伊森·霍克[Ethan Hawke]與女主角朱莉·德爾佩[Julie Delpy])在精神上是相連的,我們齊心想要寫出、拍出這樣的電影。
而不知道是在哪一個瞬間,我們三個人某種程度上」失散「了。朱莉和理察都在做他們自己的工作,每個人都有些……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感覺完整。
不過我最近在想,也許我們應該開啟一個全新的三部曲,之前的三部曲是「愛在」三部曲(the Before Trilogy),我們應該拍一個「愛後」三部曲,比如拍一部《愛在黎明破曉後)(After Sunrise)
問:你飾演的「愛在」三部曲的男主角Jesse,和你本人,有什麼共同點?
Ethan Hawke:太多了。對我來說「愛在」三部曲是非常具有私人意義的作品,每一部都多少代表了我在自己的人生中的不同階段。這個過程中,我和理察與朱莉建立的深厚友誼也充滿意義。這三部電影裡到處都有我本人的影子,它們對我來說,是像我的每一寸皮膚一樣親密的存在。
問:說說和理察與朱莉一起工作的感受。
Ethan Hawke:我們三個人,像個樂隊一樣,每個人都盡職扮演自己在樂隊裡的角色,我們互相幫助,沒有藝術家是全能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盲區,有時候我們看不清電影語言和故事情節中的某些問題,而我們三個互相填補彼此的缺陷。
我覺得朱莉是一個無比有趣、內心豐富的人,我可能就是個浪漫主義者,而理察像個科學家一樣。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是完美組合。
問:我知道你正在拍攝Showtime的一部限定迷你劇《上帝之鳥》,你同時擔任主演、編劇和製片人。你是怎麼接觸到這個項目的?
Ethan Hawke:很有趣,我在拍《豪勇七蛟龍》的時候開始讀《上帝之鳥》這本書,我已經很久沒有在讀完一本書後有這麼震撼的感受,是被人一拳擊昏的那種震撼感。看完我很想自己再講述這個故事一次。在講述美國這個國家最大的傷痛之一時,《上帝之鳥》依然是有愛的。正是書裡那種不公、固執、封閉、貪婪催生了種族歧視,也會摧毀這個世界。
問:這部劇現在進展如何?
Ethan Hawke:我們一周前剛剛殺青,進入後期階段。
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能看到這部劇?
Ethan Hawke:我也不知道。
(註:《上帝之鳥》是2013年美國作家James McBride的小說,當年獲得美國文學界最高榮譽之一——美國國家圖書獎,講述了一個黑奴與著名廢奴運動領袖John Brown聯手發起廢奴運動的故事。)
問:你最近在讀什麼書?有特別喜歡的嗎?
Ethan Hawke:我最近很愛一本非虛構作品,叫《最危險的書》(The Most Dangerous Book: The Battle for James Joyce's Ulysses),講的是喬伊斯寫作《尤利西斯》的過程。
問:你在《生為藍調》(Born to Be Blue)中有很精彩的表演,你自編自導的《留住心醉一首歌》(Blaze)也是一部關於音樂的傳記片。我也知道你會演奏很多樂器。我想知道除了佔據你生活一大部分的電影之外,音樂在你的生活中是什麼位置?
Ethan Hawke:你知道馬克·吐溫說過「所有藝術都渴望能成為音樂」,很多人都說過這樣的話。音樂是一種可以用於溝通的美妙語言。音樂對於我來說,就是沒來由的重要,當然我們也可以長篇大論開始說「音樂是我心深處的節奏」這種話……
問:好的,我明白了。去年你在舞臺劇《True West》中的精彩表現收到了多方好評,最近還有這樣在現場舞臺表演的工作在計劃中嗎?你覺得劇場表演和電影表演給你帶來什麼樣不同感受?
Ethan Hawke:我最近很喜歡引用我的好朋友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Frances McDormand)的一句話,她說:「我不需要導演,我知道怎麼演戲。我需要的是剪輯師。」你知道,剪輯師決定了,我們演員的哪些表演可以成為正式電影的一部分。而劇場表演中,我們和觀眾直接聯結,我們得以主宰觀眾看到我們什麼樣的表演,我們得以掌握表演的權力。某種程度上,對於演員們來說,劇場表演是一種更高形式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