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豔菊
周末兩天沒有出門,周一早上一下樓就被眼前的光景驚住了。道兩旁的銀杏樹飄飄揚揚,仿佛在下一場美麗的金黃的蝴蝶雨。兩三米寬的道路與飄落的銀杏葉編織成的華麗的金黃毯子溫暖地相擁著。
這條銀杏道從小區後門一直通向前門,長度有一兩百米。每年入冬後,一兩場風雨,天氣漸漸走向寒冷時,這樣震懾人心的場景總會如期而至。是在歡迎寒冬的到來嗎?還是樹葉在向人間做一場華美的告別?不管怎樣,都沒有一點點傷感。我們感受到的是一種驚喜之美,雖然年年都會遇到,依舊會驚喜。這也許是大自然的儀式感,來年可期,蘊含著明媚和希望。
邊走邊欣賞銀杏葉金黃的光澤,想起看過的一篇文章裡作者寫曾去山裡遇到的情景:「峰迴路轉,時而是左眼讀水,右眼閱山,時而是左眼被覽一頁頁的山,時而是右眼圈點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觀之不盡。」
眼前的情景也是這樣目不暇接,左眼是華麗的金黃,右眼是溫暖的金黃,美是如此觀之不盡。自然界的美景總是這樣震懾人,無論是古人今人,大家隔著山山水水,隔著光陰荏苒,而美從不相隔。
再看看銀杏樹,金黃的銀杏葉紛紛離去,主幹擎起的一蓬枝枝椏椏展現出另一種刪繁就簡的無華之美。
「無華之美,是大境界。越來越少,終於慢慢歸向清靜。」春夏秋冬,各有各的美學。秋盡冬來,最後的繁華落盡,人間大地,草木萬物最後慢慢呈現的就是這簡潔清靜的美。
陶淵明詩裡寫道:「天地長不沒,山川無改時。草木得常理,霜露榮悴之……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此時簡潔靜默的銀杏樹最能體現這種「不喜亦不懼」的狀態了。
《中國美學十五講》中說中國美學是一種生命安頓之學。看這眼前的銀杏樹給我的正是這樣古典的美感,由樹及人,及生活,及人生,對很多事,關於得到和失去,仿佛頓悟般地釋然了。繁華熱鬧是生命的過場,來之歡喜,去之淡定。清寂簡單亦是生命的狀態,愈簡潔愈大氣,是另一種超然的大美。
內心裡突然有另一個聲音跳出來問我,你不是銀杏樹,你怎麼知道銀杏樹不喜亦不懼呢?
我又想到《中國美學十五講》,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講的遊魚之樂。莊子和惠子的魚樂之辯,讓我們知道擁有一個詩意的心靈多麼重要多麼有趣。
「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朱良志這樣分析莊子的這句話:「如果站在人與天分離的角度看,天是天,物是物,我是我;如果站在詩意的立場看,『我』與世界的界限打破了,『我』和世界融為一體,還歸於世界的大本。我們通常所說的詩意的眼光,就是從生命的角度看世界。」
世上萬物並不是孤立的,置身其中,理性固然好,更多的時候也需要一些感性,去感知周圍的世界,而從中得到某種啟發。以詩意的眼看世界,才能更好地發現美,感受美。
【來源:株洲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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