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主播喬碧蘿在與其他主播連麥PK時,本應遮擋臉部的圖片突然消失,她的真實面目也隨之暴露。觀眾猛然發現,眼前這位素顏主播,與其直播時的人設發生了巨大反差。
一時間,「蘿莉變大媽」成為了網絡上最為熱門的事件,圍繞她的討論也接連不斷。喬碧蘿的年齡、身份等信息模糊不清,發表的一些言論也模稜兩可,她就像是個迷團一樣隨著輿論滾滾而來。但很快,她在直播事件中產生的熱度,又隨著平臺封殺以及進入行業黑名單,逐漸消散。
如今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喬碧蘿似乎也逐漸從遮擋她的二次元圖片中,跳脫出來。期間我採訪了一些與喬碧蘿有關的人,找到了她的一些三次元屬性。
網絡配音圈的宸桑看到喬碧蘿的相關新聞後,將他在2015年發的一條撕逼微博置頂了。緊接著,他又搜集了四年前的各種黑料,連續發了三條微博,其矛頭與那條置頂微博一樣,都對準了一個叫宇卿瞳的人。
他稱喬碧蘿在網上有三個名字,分別為宇卿瞳、卿瞳兒歌辦以及喬碧蘿。
除了宇卿瞳,其餘兩個名字都曾出現於這次直播事件中——喬碧蘿作為主角無需多言,卿瞳兒歌辦則是喬碧蘿對外聲稱的經紀人微博名。
我在微博私信了宸桑,向他打聽宇卿瞳與喬碧蘿到底有什麼聯繫。他好像有很多話要說,直接給我回了個QQ號。「加QQ細聊吧,手機打字我著急。」
與他在微博上表達的一樣,宸桑堅持認為這三個名字下其實為同一人。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肯定,他反問我:「換做是你,你也會記住這樣黑你的人的聲音和長相吧?」
宸桑稱他們在2015年相識時,宇卿瞳還沒有使用喬碧蘿這個名字。他們都是新疆烏魯木齊人,又恰好都在網絡配音圈。「烏魯木齊本地玩配音的非常少,我想著多個朋友也不錯,就請她吃了頓飯,因此見過一面。」
我聽完後,還是想確認下他有沒有可能搞錯,懷疑他與宇卿瞳僅見一面而且時隔四年,是否還能記住她的容貌。聊天框上方剛顯示「正在輸入」,宸桑的消息就發過來了,「長得這麼有特點……我能認錯嗎?」
我又發了張喬碧蘿美顏後的視頻截圖,宸桑告訴我:「你仔細看嘴巴和鼻子,自己對比都能看出是一個人。她並沒有傳聞的58歲這麼大,現在差不多30歲。」
宸桑稱自己起初是把宇卿瞳當朋友的,但因為他求婚時宇卿瞳臨時變卦沒來幫忙,使得他們之間有了些隔閡。後來在朋友圈的一次對話,徹底激化了兩人的矛盾。宇卿瞳說宸桑「配音差」「窮瘋了」,宸桑是個暴脾氣,懟了回去,隨後兩人互相刪除了好友。
我找到宇卿瞳的QQ空間,將說說列表翻到2015年,果真看到了那段朋友圈對話截圖,宸桑和宇卿瞳兩人的名字出現在了一起。
他們之間的恩怨並沒有因刪除好友而結束。爭吵過後,當地論壇有一個帖子洩露了宸桑的私人信息,並附帶一些露骨的言論。與此同時,宸桑收到了很多好友申請,基本都聲稱想與他約炮。
宸桑懷疑是宇卿瞳幹的。他報了警,但網警發現發帖帳號沒有填寫實名信息,IP也是公用網絡,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正因如此,覺得吃了啞巴虧的宸桑,才會對宇卿瞳印象如此深刻。直到最近的這場直播事件爆發,宸桑認出喬碧蘿正是宇卿瞳,又想起了四年前被騷擾的那段往事,於是一連發布數條微博,想要拆穿喬碧蘿的身份。
在網絡配音圈子裡,認為宇卿瞳就是喬碧蘿的,不止宸桑一人。
繁婲在2017年加入過宇卿瞳創建的扶音廣播劇社,負責給宇卿瞳唱的歌做後期。他沒有親眼見過宇卿瞳,但從直播時的聲音判斷,「是我認識的那個」。
繁婲向我透露了宇卿瞳的一些往事。
之前微博、百度一搜很多她黑料。她的原創歌曲,你可以對比,詞是二改別人的,曲子好像也是。以前貼吧還掛了她盜圖的呢,她和我是好友的時候,我特意提醒過她,做的海報都是一圖N用。後來她拉我去做直播,我拒絕了。
與繁婲不同,白桃雖然也與宇卿瞳合作過網絡歌曲,但她到現在都不太相信宇卿瞳就是喬碧蘿。
宇卿瞳之前找我做過主播,還很耐心地一直教我。我跟她說熟悉也不算熟悉,但是之前我確實覺得這個人挺好的。今年1月當了幾個月佛系主播之後我就不當了,後面也沒和她聯繫了。
採訪過程中,接連有人提到宇卿瞳曾拉人做直播,我對此很好奇。白桃告訴我宇卿瞳當時在一個直播公會中,「算是個負責人之類的」。
我又去宇卿瞳的空間了翻了說說記錄,發現她至少從2017年起就做起了主播經紀人的工作。
從那時起,她開始在空間裡發自家主播登上直播平臺首頁推薦位的圖片,也會發布徵集主播的消息,甚至連她自己也直播了起來。網上有不少人稱熊貓直播平臺曾經有個主播叫宇卿瞳,這個主播對應的微博是卿瞳兒歌辦,恰好也是喬碧蘿所聲稱的經紀人微博。
種種跡象表明,這三個名字確實存在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我從一開始就嘗試聯繫喬碧蘿本人,想要與她聊聊,但得到的回覆是「暫時不接受,感謝關注。」
不過尋求推廣合作的勾子,很容易就加上了喬碧蘿提供的經紀人QQ號。勾子是一個頁遊的代理,靠玩家充值的提成盈利。在直播事件剛爆發時,他就找到喬碧蘿尋求合作,希望能利用她的流量,在她的魚吧置頂廣告以此推廣遊戲。
在具體的溝通中,對方常常不回消息,勾子愈發覺得這個所謂的經紀人不靠譜,稱其只是個皮包公司。喬碧蘿的直播間突然被封禁後,勾子給經紀人卿瞳發了最後一條消息:「就這麼涼了?你們公司都是幫什麼人在做,臥槽白瞎了這流量,可惜了。」
喬碧蘿與她所聲稱的公司一樣,都是謎一般的存在。
「蘿莉變大媽」剛爆發沒多久,喬碧蘿就公開表示這是他們公司精心策劃的一次事件。她起初醉心於自己的名字在各大平臺的熱搜榜不斷攀升,炫耀這場備受關注的事件帶來的影響力。甚至在被鬥魚封禁後,她還反常的「坦白從寬」,將此前聲稱的28萬元炒作費用清單列了出來。而更反常的是,當謾罵聲不絕於耳,作為「藝人」的喬碧蘿,竟然首先想到的是公開表揚自己的「經紀人」為商業鬼才,稱「這波操作,只有明星配蹭熱度」。
或許是因為,相較於被稱為IP的,虛擬的喬碧蘿,她更想將功勞轉嫁給宇卿瞳這樣一個具體的存在。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做聰明的「炒作」二字讓她的路走窄了。面對越來越不可控的負面輿論,鬥魚稱喬碧蘿刻意炒作將其永久封禁,B站自然也是不願接收,不久後更是被中國演出行業協會拉進黑名單,起碼五年內不能在國內的平臺直播。
就像是勾子在喬碧蘿被鬥魚封禁後,所說的「白瞎了這流量」一樣,接踵而至的負面消息,使得喬碧蘿很難將熱度轉化成與其相匹配的經濟價值。
隨著熱度降低,喬碧蘿似乎也冷靜了下來,也逐漸承認自己就是宇卿瞳的事實。她幾乎不再提起所謂的經紀人,反而開始用宇卿瞳的帳號和名字來發布自己翻唱的歌曲。
最近,喬碧蘿又發了一首翻唱歌曲,並附上「艾特自己@卿瞳兒歌辦」。
其實,喬碧蘿自從被封禁時起,她幾乎每天都會更新一個叫做「午夜嬌羞俱樂部」的文字連載內容。這個內容更像是她的自白,一個在我看來更加真實的喬碧蘿,或者說是宇卿瞳的自白。
在這份自白中,喬碧蘿曾間接的表達過她與經紀人宇卿瞳為同一人。
我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睡著了,醒來時發現已經是午夜了。發現的還有一個秘密,那就是我和我的經紀人竟然都只是我自己。自始至終,靠自己習慣了。我的公司,也只有我自己一個人。這一切,原來都是我自己一個在做的。
她承認所謂的策劃事件,只是陰差陽錯的巧合。她事先並不知道鬥魚顏值區連麥PK會默認去除遮擋物,當自己的容貌成為網絡上的焦點時,為了面子她強行說這是一場策劃事件。而之後面對潮水般的謾罵,她又在微博上稱自己遭到黑公關。但是在一個深夜,她寫道:
到底有沒有黑公關?其實我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吧。或者,一切都是我的幻想,我用這個方式,讓我自己強行撐著,不被輿論打到。只要有對手,我就不至於崩掉。黑公關,也許,就是我騙自己的一個精神力量而已。
喬碧蘿說自己像西北沙漠裡的荊棘一樣,在最惡劣的環境下存活生長。
從我十幾歲開始,就得了抑鬱症。這10年,我已經學會了,不再玻璃心,因為這顆心早就千瘡百孔。
或許是因為這些內容本身的自白性質,「午夜嬌羞俱樂部」一直給我一種自說自話的感覺,甚至還有一些段落不知道喬碧蘿想表達什麼。但有人對此很是欣賞,在她的微博下留言:「寫的很好啊,適合抑鬱症看,我關注你主要是因為你有抑鬱症我也有,僅此而已。」
喬碧蘿的熱度雖然不及前段時間,但她的每條微博仍會有成百上千條評論。由於喬碧蘿開啟了評論篩選,所以評論中出現的基本都是支持者的聲音。
我私信了這些支持者。
其中有一位稱喬碧蘿確實曾胡言亂語,擾亂正常的網絡秩序,但是如今已經遭到了懲罰。而且最初視頻也並非由她所傳播,引發的討論也並非她所能控制,她其實是被網絡暴力的受害者。
但評論裡更多的支持者則是說:
誰會喜歡這樣一位老奶奶,我舔她只是為蹭回復,好截圖發個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