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看《養虎為患》?!那你簡直是浪費生命。因為這會是你看過的最棒的片子!」究竟是怎樣的一部系列紀錄片能讓崔娃發出如此的感嘆呢?他甚至將片中的虎王喬野生與唬王川普進行了比較分析。《養虎為患》可謂一夜刷爆社交網路。據凹凸鏡一位編輯回憶,有天早晨醒來,發現自己的ins和fb上被各種#tigerking 的表情包刷屏。凹凸鏡此次帶來的是導演的採訪,以及精選表情包。
動物、性愛、槍枝,《養虎為患》導演料到了這部紀錄片能成爆款
作者:戴夫·伊茲克夫Dave Itzkoff
埃裡克·古德(Eric Goode)和蕾貝卡·柴克林(Rebecca Chaiklin)是Netflix系列紀錄片《養虎為患(Tiger King: Murder, Mayhem and Madness)》的導演。古德在接受《紐約時報》專訪時,分享了幕後故事,以及影片在新冠肺炎期間意外爆紅後的感想。
當埃裡克·古德著手調查珍奇動物培育者的世界時,他不會想到,有一天將拍出Netflix的大熱系列紀錄片《養虎為患》。
這部影片僅僅推出兩周,已經爆火。鏡頭將觀眾帶入一群奇人的愛恨情仇——薄伽梵·安特爾(Bhagavan Antle),又名「博士」,在南卡羅萊納州的莫特爾海灘經營著動物保護區和遊獵活動,是個浮誇的戲精;動物權益活動家卡羅爾·巴斯金(Carole Baskin)在佛羅裡達州的坦帕擁有一家動物避難所,而她的前夫於1997年從人間蒸發,至今下落不明。
當然啦,還有「虎王」本王,約瑟夫·馬爾多納多·帕希奇(Joseph Maldonado-Passage)。他自己改名Joe Exotic,Netflix的字幕翻譯為「喬野生」。這位有範兒的虎王在俄克拉荷馬州擁有自己的動物園,參加過州長競選,渴望出名,卻在1月獲刑22年。罪名包括,謀劃殺害卡羅爾·巴斯金未遂,以及殺害五隻虎仔。
與蕾貝卡·柴克林共同導演本片的埃裡克·古德表示,在播出之前,他就對這部作品相當有信心。「你怎麼可能不被一部講述一夫多妻/夫、毒品、邪教、老虎和謀殺疑案的作品吸引呢?這片子戳中了觀眾所有的嗨點。所以,我們在影片推出前就知道,肯定能對上一些觀眾的胃口。」
但他很難預料到《養虎為患》會在新冠肺炎爆發時上映。窩在家裡的觀眾正巧有大把的時間追劇,看著一個又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反轉。
而一些觀眾也是通過《養虎為患》才認識古德的。這位62歲的導演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創建了紐約知名的俱樂部AREA,現在名下擁有曼哈頓中心區的柏威裡酒店(Bowery Hotel)、韋弗利酒館(Waverly Inn)等產業。柴克林之前接受採訪時曾表示,90年代中期,她第一次為古德打工,是在包釐燒烤酒吧(Bowery Bar and Grill)做迎賓員,隨後升為經理。一天,他們在一起吃「豪華大餐」,古德第一次同柴克林提起美國的野性王國的故事。之後,兩人開始結伴旅行,探訪這些地點。
柴克林回憶道,「古德說,你想像一下,《絕命毒師》變成《絕命毒獅》是什麼感覺。這幫人不賣毒品,賣珍奇動物。」
古德的另一重身份是非盈利的「烏龜保護組織」的創始人。在以下問答中,他不僅分享了《養虎為患》的幕後故事,影片主角的邪教式管理、相互間的衝突,還提到了首播後與喬野生的交流。
問:在成為《養虎為患》的導演前,你已經有多重身份了。有沒有哪個線索將之前所有的經歷串聯起來呢?古德:理論上,我的職業道路的確不太尋常。我從小就特別喜歡戶外,還有野生動物。在紐約的公寓裡,我斷斷續續養過海龜、陸龜,應該還有條蛇。有時沒多想就養了,的確欠考慮。我還對特立獨行的人感興趣。無論是博士、喬野生,還是卡羅爾,他們都創建了唯我獨尊的邪教小世界。很多時候,他們的想法非常有創意,但有時,也相當暗黑。
問:《養虎為患》的主角們,尤其是喬野生和卡羅爾,在之前就已經有人跟拍過了。為什麼你覺得他們本身,以及所處的環境有更多值得講述的內容呢?古德:起初,我打算做一個《愛犬大賽(Best in Show)》+《灰熊人(Grizzly Man)》+《黑鯨(Blackfish)》式的項目。之所以會拍這部片子,是因為我想以一種吸引觀眾的方式,提醒大家關注這些受苦受難的珍奇動物。對我來說,挖掘人物病態的內心,與揭露他們對動物可怕的剝削同等重要。最開始,我的故事包含了各種亞文化群體——養爬行動物的、靈長類的、養鳥或熱帶魚的人。之後,柴克林開始跟我一起做這個項目,我們也把焦點放在美國國內。最終,我選了喬野生和卡羅爾做主角,因為他倆一直在打仗。
問:在紀錄片拍攝過程中,有沒有哪些人是比較難以讓他們參與進來的?古德:我和他們有共同的語言,所以我不會讓與我呆在一起的人感到尷尬。喬野生不難拍,這應該挺明顯的吧。他不藏著掖著,而且自戀和自大的個性也更好地帶出了他的內在。卡羅爾也不難拍。相比於他們來說,許多其他的角色會更加困難一些。
問:你覺得是什麼讓這些人對大貓如此痴狂?古德:總的來說,人們對珍奇動物很容易著迷,因為它們是危險與美麗並存的生物。這也與人們的自我和地位有很大關係——「快看,我有一隻老虎」,就好比「看啊,我有一艘大船」,或者是,「看我,我有一輛法拉利」。 這種痴狂暗含著強烈的男性自豪感。在美國,「我有權持有機關槍或半自動槍」與「我有權養老虎」之間有明顯的相似之處。而且這也確實被當做性誘餌。對於喬野生而言,就是吸引小鮮肉。在博士那邊,就是那些年輕的姑娘。
問:你覺得紀錄片裡的人物,他們的活動本質上是邪教嗎?古德: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整個過程中他們都在「洗腦」。人們幻想著與動物生活,然後他們去動物園打工,之後他們開始相信動物缺了自己就活不了,覺得動物也一樣愛自己。大多數人剛到那些地方的時候都非常年輕,通常是十幾或二十出頭。他們每周工作7天,幾乎得不到任何報酬,也無法探望家人。所以這些動物園對工作人員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們被灌輸了一些想法。
問:你花了多長時間拍攝這一系列紀錄片?古德:我花了五年在美國跟拍這些人。尤其是過去兩年,拍攝變得更加忙碌,我感覺幾乎每周都要坐飛機,因為當時這個故事正在不斷地展開(喬野生被捕,被起訴和審判)。也有一些數據表明,觀眾觀看了幾集之後會感到疲倦,也許剪成四到六集比較好。但我們最終還是決定做成七集。
問:你最近與喬野生有過任何聯繫嗎,他知道自己最近又惡名遠揚了嗎?古德:喬欣喜若狂。剛入獄的時候,他不時就會從監獄打電話來。後來被轉移到沃思堡的聯邦監獄。我們最近失聯了,我猜他也因為疫情被隔離了吧。直到大約三天前,他還跟我們聯繫了,而且非常享受一夜爆紅。
問:有一些觀眾批評《養虎為患》,利用了其中的一些人物,把他們描繪成了怪胎,被人嘲笑和指摘。你如何回應?古德:我們非常努力地,誠實和公平地對待故事中的所有拍攝人物。當然,其中有些人真的很特別。他們怎麼說的,我就怎麼拍,其中一些內容得以在紀錄片中呈現。當然,我們也想展現每個人物的獨特品質。販毒頭頭馬裡奧·塔巴約(Mario Tabraue)對紀錄片的內容是感到非常滿意的。他知道自己的過去很精彩,別人願意聽他聊這些事。 就卡羅爾·巴斯金而言,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我們有責任調查她丈夫失蹤的事。而且我想,如果你問喬野生,他不會感到自己被利用了,因為他的生活就是這樣。觀眾對人物的刻畫方式可能有不同的感覺,但是總的來說,我認為我們的講述還是很公正的。
問:你自己有關於(卡羅爾的前夫)唐·劉易斯究竟如何失蹤的理論麼?古德:(吐氣)我有,但我不想公開講。我覺得還是讓弗羅裡達州希爾斯堡警察局,還有唐的家人來說吧。前後不一致和巧合的地方太多,不免讓人對他的失蹤有很深的懷疑。我猜希爾斯堡警察局現在每天都會收到各種線索。我的拍攝初衷不是為了解開一宗謀殺案,而是為了揭露美國私有大貓養殖和剝削的問題。我就說這麼多吧。
問:針對喬野生的犯罪調查展開時,作為置身其中的人員,你有什麼感覺?古德:我拍攝喬還有卡羅爾已經很多次了,但直到2018年夏天我拍攝動物園的新主人傑夫·勞(Jeff Lowe)的時候,傑夫才告訴我為什麼喬失蹤了。那個時候我才發現FBI在調查喬,因為據說他僱了一個殺手去刺殺卡羅爾·巴斯金。在那之前,喬離開動物園的理由都是說不通的。喬對我們說,他突然有了頓悟,不想再養這些動物了,他現在認同「善待動物組織(PETA)」,想要開啟新生活。但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他其實意識到自己攤上大事了。
問:你為他感到可惜麼?古德:我有些能理解喬野生,他某些方面很有吸引力也討人喜歡。但另一方面,我從未覺得他做的事情是好的。很明顯,他在剝削自己的動物,那些動物飽受痛苦和虐待。喬野生也剝削壓榨為他工作的人和他身邊的人。
問:你知道下一部紀錄片會拍什麼內容麼?是否有計劃繼續拍攝《養虎為患》裡的任何人物?古德:目前我完全不考慮繼續這個內容,看後面怎麼樣吧,我們還在調整階段。很顯然,現在超現實的狀況下(指疫情)我們也很難拍攝任何內容,所以目前不考慮。我還在紐約經營著酒店和餐廳,都是當下受打擊最嚴重的行業。酒店和餐廳都關門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再營業,現在這個時間點上考慮拍電影還真有點意思。我一直都很喜歡拍電影,在拍這個系列前,我只是臨時興起才會拍。鑑於目前的情況,或許轉行拍電影是不錯的選擇。
譯後記爆款之後,質疑和更冷靜的聲音隨之而來。有影評人指出,該系列原本是為了揭露動物被虐待的現象,卻在一定程度上掩蓋、轉移了焦點。創作者除了把人物有問題的道德選擇當作有趣的性格特色處理,還多次錯誤表達其中一位人物薩福·賽夫瑞(Saff Saffery)的性別——他是跨性別男性,但在片中卻被當作女性。Wired的作者凱特·尼布斯(Kate Knibbs)表示《養虎為患》將一些極其惡劣的概念進行了娛樂化的處理:「這個故事本應關注於揭露對動物和人的醜惡虐待,而不是對幽默古怪的大貓極端分子們妙趣橫生的描寫」。
該劇的播放時間正好趕上新冠疫情,全球各地的觀眾既恐懼又無聊。《養虎為患》在這個時候火爆也不難理解——這部劇和大部分人的現實相差甚遠,也能讓人們忘卻真實生活中的各種煩惱。
一方面,影片故意強調人物的「古怪而不是他們的墮落與腐敗」,另一方面,大家都急需可以分散注意力的東西,哪怕客觀上看來很糟糕的內容。
這部劇究竟只是娛樂了大眾,還是做到了尖銳的批判,歡迎各位觀看後與我們交流。
編譯:米拉檬、王三羊、Sunny編譯自:https://www.nytimes.com/2020/04/01/arts/television/tiger-king-eric-goode.html (所有圖片均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