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完狼人殺的我們沿著伍宜孫門口的那條路,聊著天走下山,目的地是吐露港的海濱公園。
烏黑的天,路燈把影子拉長。
手機app說,六點十分太陽就會升起。看了看表,還有四十分鐘。放眼望去,星星好像都看不見了,遠處的人家亮起的點點燈光代替了這黎明到來前的星。
沿著海邊一直向前走,直到視野變得越來越開闊,我們停下來。有的越過欄杆坐到了礁石上,有的倚著欄杆託腮吹著海風。
黎明到來前是一段良久的寧靜,遠處朋友音響放出來的點點爵士樂伴著海浪聲,我們迎著風,沉默不語,享受著這歲月靜好的感覺。
我們都在等黎明的到來。
直到手錶滴滴了兩聲,我看到遠處的山脊被抹上了一縷金。朋友告訴我,這叫拂曉。慢慢的,一層乳白色的霞光往天邊氤氳開來,轉眼就充斥了整個山頭。我知道,黎明來了。天邊大片大片的朝霞把整個世界照亮,璀璨而又輝煌的金黃色落下來,灑滿了整個天地。
天亮了。
回程的路上,我們來到善衡等待著食堂營業。這時候,通宵的疲累才一瞬間翻騰覆雨般捲來,一群人趴在正方桌子的四邊,閉上眼休息著。我打開手機,放起這首歌——
「漫步在人海的人,你過得還好嗎?是不是又想念家?」
「心中那炙熱的夢啊,他多久沒說話?」
我閉上眼,腦子裡先閃過一片日出的藍天,然後是家。
是那一個,陪著我長大,看著我成熟,送著我離開的家啊。
而我帶著夢,似而荒唐又而堅定地來到了這裡。
這個夢,是一個美好的生活,是一個完美的自我,是一個理想的未來。
因為夢,而遠離家。因為家,而去追夢。
我想,這是我們大多數人來到這裡的原因吧。
然而一個月過後,我失學了。
逃出中大的那一天,我背著包走出宿舍門。史無前例的寂靜,路上都是行色匆匆的人,有的拖著行李,有的提著剛從超市買回來的零食。有的走,有的留,這似乎是人生的慣常現象吧。而我因為等待朋友到來,有幸能夠駐足欣賞一次這安靜的中大。
中大真的很美。落日時分,半山之上,遠處的天被染成了溫柔的粉色。空氣中還是那花草樹木帶來的清香,聯合的瀑布還是在譁譁地流下,除了關閉的食堂,一切還是與往常一樣。我忽然想,如果這些物有得選擇,它們會選擇逃,還是留?
沒有答案。朋友慌忙地跑上了山,我們即刻啟程,用著群組裡給出的攻略,來到了四條柱。天色已然漸漸暗淡了下來,路上聚集著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空氣似乎凝固了,我們在這群人中堅定而又快步地穿梭著,不言也不語。
烏黑的天,路燈亮起,把影子拖得好長。
夜終究還是來了。
到了深圳後便是胡吃海喝幾頓,然後陷入漫長而又難熬的空虛之中。
繼而收到了學期結束的消息,這一切來得太快又無法接受。
而黎明,似乎不會來了。
我仍記得我們坐在購物公園的奶茶店前,看著這個人來人往,燈光璀璨,繁華而又熱鬧的夜都市,有賣唱的人在樓下撕心裂肺地唱著歌,歡快的節奏吸引了很多人駐足聆聽。
而這一切好像都與我們無關。
發了條喪氣的朋友圈,朋友在下評論——「會好的。」
會好的,這三個字伴著歌聲,徹底把心中最後一條防線給打垮。
在奶茶店前忍不住,淚就這樣流了下來,有點可笑,但最真實。
半個月後,回了趟中大,收拾了行李,我要回家。
看見熟悉的人,我們依然有說有笑著。
看見熟悉的物,只是瀑布沒有了水,但天還是那麼的明亮好看。
在飛雲之下,看著周圍不變的一切,我把這稱之為拂曉。
一周後,我回到了家,帶著我支離破碎的夢。
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至親至愛,吃到了牽腸掛肚的美味飯菜。
每日趕著due,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忘卻了一個月前逃離的我,忘記了那個在奶茶店前潸然淚下的小男孩。
直到我看到M唱的徵集——我與中大的音樂故事。
我想起了這首歌,點開軟體,插上耳機,一遍又一遍地聽著。
「漫步在人海的人,你過得還好嗎?是不是又想念家?」
「心中那炙熱的夢啊,他多久沒說話?」
竟然有些恍然,懷念起在中大的日子。
UC的二送飯,每日必須趕去的YIA,自修室裡的熬夜溫習,宿舍大堂裡一起做的莊務,廚房裡和朋友一起吃的火鍋,蒙民偉天台上圍坐在一起的夜話談心。
一切美好而又迷人,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或許,中大也是我的家。第二個家,承接著我生活起居的家。
而那些漫步在人海的人,許久沒見到的人,離開了中大就不會再回來的人。
你們過得還好嗎?
「在飛雲之下,以為忘了的家。」
「在耳裡說話,叫我別煩心那些痛與怕。」
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學了。
記得再次懷揣上那最初的夢,回到這個可能忘了的家。
黎明會來的。
天也就快亮了。
中大見。
投稿人:ManKeung
我們將在返校的第一周開始幹事招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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