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最厲害的角色,不是王熙鳳,而是她?

「綠裁歌扇迷芳草，紅襯湘裙舞落梅。珠玉自應傳盛世，神仙何幸下瑤臺。名園一自邀遊賞，未許凡人到此來。」這是《紅樓夢》對大觀園繁花耀眼、金玉滿堂景象的讚嘆。在經典名著《紅樓夢》中，都說王熙鳳聰明潑辣，最是厲害，卻不知賈母才是賈府上下最深不可測的人物。

賈母送給黛玉、寶玉的「寶貝」到底有多值錢？她究竟有多少個人財產？為什麼說賈母的收藏有悲劇色彩？今天，讓我們跟隨《吉光片羽：<紅樓夢>中的珠玉之美》的兩位作者，一同走進《紅樓夢》的世界，聽聽賈母那些稀世珍寶的傳奇故事。

以新的視角重讀經典以新的方式品鑑古珠

賈母的收藏悲劇

撰文：許麗虹 梁慧

（選自《吉光片羽：<紅樓夢>中的珠玉之美》）

《紅樓夢》裡最厲害的角色，不是王熙鳳，而是賈母。

「薑是老的辣。」如果你不清楚這句話的含義，整部《紅樓夢》看下來，梳理一下賈母這個人物就清楚了。

賈母出生在四大家族的「史家」。強強聯姻，嫁給四大家族之賈府榮國公之子。出身好，嫁得好，從名門閨秀，到當家少奶奶，再到滿頭銀髮的「老祖宗」，一輩子錦衣玉食。

賈母少年、青年、中年時期，是四大家族的鼎盛時期。經她手上積攢下來的家底，到底有多少？沒有誰能說得清。她自身，個人財產也深不可測。

第四十回，借劉姥姥之口說賈母的房間：「人人都說大家子住大房。昨兒見了老太太正房，配上大箱大櫃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柜子比我們那一間房子還大還高。怪道後院子裡有個梯子。我想並不上房曬東西，預備個梯子作什麼？後來我想起來，定是為開頂櫃收放東西，非離了那梯子，怎麼得上去呢。」

那還只是正房，賈母見薛寶釵的蘅蕪苑太素淨，要送幾樣擺設給她，吩咐鴛鴦道：「你把那石頭盆景兒和那架紗桌屏，還有個墨煙凍石鼎，這三樣擺在這案上就夠了。再把那水墨字畫白綾帳子拿來，把這帳子也換了。」鴛鴦應道：「這些東西都擱在東樓上的不知那個箱子裡，還得慢慢找去，明兒再拿去也罷了。」你看，東樓上還有許多箱子。

賈母隨手給出的東西，都是整部《紅樓夢》裡最好的。比如送給薛寶琴的「鳧靨裘」。這種衣料移動時會隨著方向變換閃現出不同的顏色，有時是藍綠色，有時泛出紫色，光彩奪目。大家以為是孔雀金線織的，只有史湘雲識貨，說那是野鴨子頭上的毛織的。一隻野鴨頭上只有多少一點毛啊，要織成一件披風，得多少只野鴨子？有個下雪天，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山坡上，身後一個丫鬟抱著一瓶紅梅。眾人說兩人就像老太太屋裡掛的仇十洲畫的《雙豔圖》。賈母搖頭笑道：「那畫的那裡有這件衣裳？人也不能這樣好！」

賈母給寶玉的「雀金裘」，更是稀世珍品。寶玉穿了它出去做客，不小心燒了一個洞，滿京城竟然沒人能補。這才成就了經典片段「晴雯病補雀金裘」。

賈母到底有多少個人財產？不好說。第五十五回，鳳姐與平兒聊到賈府的開支，說寶玉和黛玉的婚嫁費用，將全部由賈母掏腰包。而惜春等人婚嫁，每人要花費「公款」七八千兩白銀。這樣一比，賈母私房錢真不得了。

難怪，賈府財務青黃不接時，賈璉央求鴛鴦「暫且把老太太查不著的金銀傢伙偷著運出一箱子來，暫押千數兩銀子支騰過去」。賈母的收藏成了偌大一族最後的依靠了。

但賈母的收藏，也是有悲劇色彩的。最明顯的例子有二：

一是第四十回的「軟煙羅」。

賈母帶劉姥姥逛大觀園，來到林黛玉的瀟湘館時，賈母因見窗上紗的顏色舊了，便和王夫人說要換了。

王熙鳳逞能，表示「銀紅蟬翼紗」已經準備好了。賈母呸她連個紗都不認得，教她那個叫「軟煙羅」。王熙鳳趕緊叫人取了一匹來了，賈母說：「可不是這個！先時原不過是糊窗屜，後來我們拿這個作被作帳子，試試也竟好。明兒就找出幾匹來，拿銀紅的替他糊窗子。」

眾人都看了，稱讚不已。劉姥姥念佛說道：「我們想他作衣裳也不能，拿著糊窗子，豈不可惜？」王熙鳳將身上穿的一件大紅綿紗襖子襟兒拉了出來，說這是現在做給皇官裡的衣料，竟比不上這匹軟煙羅。

這時，賈母有些傷感的吧。她說：「再找一找，只怕還有青的。若有時都拿出來，送這劉親家兩匹，做一個帳子我掛，下剩的添上裡子，做些夾背心子給丫頭們穿，白收著黴壞了。」

孔雀羽穿珠彩繡雲龍吉服袍

那麼寶貝的東西，如今連皇宮裡也未必有的，只因在賈家庫房裡存放了幾十年，再放下去都要黴掉了，只能拿出來用。哪怕給丫頭做背心，哪怕送給鄉下窮婆子。

面對必將逝去的輝煌，得放手時需放手。真是難為賈母啊！

二是第七十七回的「人參」。

中秋已過，王熙鳳的病有了好轉。王夫人命大夫每日診脈服藥，又開了丸藥方子來配調經養榮丸。畢竟王熙鳳是親侄女，王夫人上心著呢。

因為要用到上等人參二兩，王夫人取時，只有細碎須末了。只得向邢夫人那裡問去，誰知邢夫人也沒了。王夫人沒法，只得親自過來請問賈母。

這下好了。賈母還有一大包，皆有手指頭粗細的，遂稱二兩與王夫人。王夫人趕緊交與周瑞家的拿去配藥。

一時，周瑞家的又拿了進來說：「這一包人參固然是上好的，如今就連三十換也不能得這樣的了，但年代太陳了。這東西比別的不同，憑是怎樣好的，只過一百年後，便自己就成了灰了。如今這個雖未成灰，然已成了朽糟爛木，也無性力的了。請太太收了這個，倒不拘粗細，好歹再換些新的倒好。」

王夫人聽了，心裡不是滋味。低頭半日，才說，這也沒法子了，只好去市場上買二兩來。對這些手指粗的人參，她也沒心思看，叫下人收起來。又交代：如果老太太問起來，就說用的是老太太的，不必多說。

賈母命鴛鴦取出的一大包人參，僅僅是「當日所餘的」，可見她那些堆到天花板再堆上樓的大箱子裡，這樣的人參還有不少。

賈母的人參究竟放了多少年？還將放多少年？不知道。無處可找的手指頭粗的人參，就這麼白白耗掉了，被時間吃掉了，每位讀者讀到這裡都是心疼的吧。「王夫人聽了，低頭不語」，情同此心啊！

所以說，收藏，並不是越多越好。有些收藏，沒被人搶，沒被人偷，沒被人惦記招禍，但時間會吃掉它。時間會讓有些珍貴的東西一文不值。

87版《紅樓夢》劇照

當你有錢時，該怎樣收藏才是正確之道？存錢，會貶值。炒股，會被套。買房子，一旦金融危機來臨，逼著你跳樓。藏東西呢，一不小心成了黴變的「軟煙羅」或失去性力的人參。

真是古往今來的難題啊！

像遊牧民族那樣收藏古珠吧，用不著賈母那些大箱子，非但不變壞，存放時間越久還越值錢。

《吉光片羽：<紅樓夢>中的珠玉之美》

許麗虹 梁慧 / 著

本書將《紅樓夢》這一傳世經典中不被人注意的細節——珠玉單獨抽離出來，以古珠愛好者的視角重讀《紅樓夢》。不僅為古珠故事增添新的趣味，也為讀者理解《紅樓夢》提供了嶄新而別樣的視角。講述珠玉故事時，作者亦對《紅樓夢》中不被人重視的情節進行挖掘，並提出一些有趣的新觀點。

寫書評，獲贈限量籤名書！

參與方式：如果你願意為《吉光片羽：<紅樓夢>中的珠玉之美》寫篇書評，歡迎在後臺留言，或將書評直接發至郵箱：[e-mail]

入選福利：入選書評會在「稻田讀書」公眾號首發，我們也會推薦給全國的報刊媒體進行刊登。所有入圍的書評作者，都將獲贈「稻田讀書」策劃的新書1本！期待你的參與！

- End -

投稿/合作Email : [e-mail]  圖書出版 | 讀書藝文 | 展覽策劃 | 社群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