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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嫁左賢王
蔡文姬女士在馬背上暈了過去,一覺醒來,她仿佛做了一個好長的夢,一切都變了,自己深愛的丈夫不見蹤影,家庭也支離破碎,所有美好的願望都淪為泡影。蔡文姬女士的淚水不住地滴落,掉在地上,埋葬了曾經的美麗,澆滅了往昔的憧憬。
恐懼。四周都是恐懼。蔡文姬女士用「害怕得不能再害怕」的筆觸描寫到,「中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縱獵圍城邑,所向悉破亡。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入朔漠,迴路險且阻。」對於一個女人來講,「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是一種什麼景象?恐懼。
朔漠,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蔡文姬女士做夢都不會來到這個地方。可是現在呈現在眼前的全是朔漠的景象。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與大地相接的雲朵,成群的牛羊,造型怪異的氈房,還有彪悍的異族人,和打著「嘟嚕」的難聽的言語,眼前的一切都令蔡文姬女士感到恐懼。
好在上天憐憫她,不想讓她就這樣屈辱的死去,匈奴將士見蔡文姬女士美如天仙,於是把她獻給了左賢王。
左賢王已經有了好幾個貌美的妻妾,但是當他見到蔡文姬女士的時候,還是睜大了眼睛,他也不是沒有見過漢族的美女,她亦不是國色天香,但是他總覺得她的美與那些花瓶式的美女有什麼不同,不同在何處他又說不上來。
左賢王的心動了,目光也開始變得溫柔起來,匈奴人,一旦他的目光變得溫柔,這就預示著他將愛上一個人。
左賢王納她為妃,舉行隆重的婚禮,並賜予她炫目的珠寶、華麗的服飾和千裡良駒。
面對這一切,她只能接受。
但是要她馬上對左賢王產生感情是不可能的。語言不通,無法交流,生活習俗不同無法溝通,興趣愛好不同,無法琴瑟相和。
可是,他的愛融化了她。這個世界上只有愛在任何地方都是相通的。
左賢王體格健壯,性情粗獷,但也知道疼人。史書上一說到異族,便是青面獠牙,斷髮文身,其實作為和漢族同樣的一個種族,只是生活方式有所差異,他們也有自己表達感情的方式。任何人都知道愛和被愛,這是人類的天性,與種族沒有任何關係。
後來,蔡文姬女士學會了匈奴語言,適應了匈奴的生活習俗,對左賢王的了解也越來越多,對他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厚。
蔡文姬女士跟左賢王相愛了,不久生下了兩個可愛的混血兒。
不管蔡文姬女士在匈奴人統治的大地上度過了多少纏繞著噩夢的黑夜,現在都結束了,新的愛情已經誕生,愛能感化和融化一切冰冷的東西,包括陌生、冷漠和恐懼。
可是,思鄉的痛苦依然抵擋不住,每當聽見外面有客人來的時候,她都欣喜的跑出去,看是不是家鄉的人,但每次都是落寞的歸來。
左賢王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但是他又不能讓她回到中原,也沒有時間陪她回到中原,於是他教她一種樂器,樂器的名字叫胡笳。左賢王對她說,思鄉的時候可以吹這種樂器。
蔡文姬女士開始的時候用胡笳來聊以解憂,後來漸漸喜歡上了這件樂器。這種樂器發出來的聲音憂傷而悲涼,凝重而渾厚,這種聲音正符合她的心境,每一次她都吹得淚流滿面。
左賢王也是胡笳高手。以前,她和丈夫交流不多,但有了胡笳,他們有了更多的話題。音樂令他們敞開了心扉。
蔡文姬女士過上了一種全新的生活。她深刻的體味到,上蒼賜予你痛苦和絕望的同時,也會將驚喜和另外一種不同的幸福賜予,條件是你要熬過飽受折磨的階段。蔡文姬女士得到了這種幸福,而且長達十二年之久。
蔡文姬女士最快樂的時候是她與左賢王以及兩個孩子一起去圍場遊獵,那是專門屬於他們的圍場。圍場有很多美麗的湖泊,宛如情人的眼淚,那一個個明淨的湖泊美麗得讓她沉醉。水平如靜的湖面沒一絲波紋,也沒有一絲雜草,湖水清澈得可以看見湖底自由自在遊泳的魚。偶爾有幾隻優美的飛鳥飛過。
通常是蔡文姬女士陪著孩子在湖邊遊玩,而左賢王則跨上駿馬去圍場捕獵。
齊膝的草木犀叢中突然攛出一隻士灰色的野兔,在空中一直等待獵物的蒼鷲兇猛的俯衝下來,左賢王的利箭無聲無息的飛過去,蒼鷲和野兔再快也快不過左賢王的利箭。
喪身在左賢王利箭之下的還有狍子、獐子、旱獺、草原鼠。
每當日落時分,蔡文姬女士站在風裡,微笑著看著左賢王策馬歸來,晚霞映照著左賢王那張古銅色的臉,曠野的風吹起他那白色的長袍,英姿颯然。
然後,蔡文姬女士和左賢王生起一堆篝火,熊熊的篝火燃起嫋嫋的青煙,他們把獵物放在篝火上烘烤。不多時烤肉的香味瀰漫了整個草原。左賢王一邊飲著從王庭裡帶來的虎骨酒,一邊無所顧忌的咬著大塊大塊的兔肉,臉上的笑容比篝火還要燦爛。
兩個孩子也在一邊享受美餐,還咯咯的笑著。
藍天白雲,綠樹叢林,草甸湖泊,美酒佳餚,這一切使蔡文姬女士感到,人生如此,其樂何求?
可是,每當她和左賢王策馬奔出圍場的時候,內心裡總會湧起一股莫名的憂傷,像晴空萬裡的藍天突然飄來一朵厚重的雲朵。她想起,她始終是一個漢人,她闊別多年的故鄉在遙遠的南方。
蔡文姬女士以為,她的下半生會像王昭君女士一樣在遼闊的大草原度過,可是當她與左賢王度過十二個春秋之後,她的命運又發生戲劇性的變化。
文姬歸漢
每一次變化都帶給蔡文姬女士巨大的不幸,這一次也不例外。
這一次變化的操縱者是大名鼎鼎的曹操先生,他閣下認為,他這樣做是在幫蔡文姬女士。
曹操先生早年仰慕蔡邕先生的學識,經常出入蔡府,對蔡邕先生執以師禮。曹操統一北方後,打聽到老師的女兒蔡文姬女士流落匈奴受苦,於是大發惻隱之心,派使者到匈奴人的轄地,奉上黃金千兩,白壁一雙,把蔡文姬女士贖回漢朝,生生拆散一對鴛鴦。
曹操為什麼要贖回蔡文姬女士?難道是僅僅因為,如史書上所說那樣「素與邕善,痛其無嗣」嗎?
非也!
曹操先生是中國歷史上最工於心計的君王之一,有高超的政治手腕和精明的頭腦,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他拿重金贖回蔡文姬女士有以下幾點原因: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絕不僅僅是曹操先生的個人行為,這是一種政治投機,曹操背後是強大的曹魏政權。曹操先生拿出那麼多的金銀財寶,不是一點也不心疼的,但是這樣做有兩大好處,一是可以顯示曹操控制下的北方中國是多麼的富有,同時也警示匈奴,你早已是我們的手下敗將,最好老實點,別打我們的主意,否則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其次,個人情感方面的原因,曹操先生對蔡文姬女士有相當的愛慕之情。蔡邕先生在世的時候,曹操做舉孝廉的時候,經常出入蔡府,與蔡邕先生有很深的交情。這一來一往免不了要和蔡文姬女士接觸,日子長了,發現蔡文姬女士的才華與父親不相上下,自然心生愛慕,何況蔡文姬女士還是一個美女呢。不過,估計那時候曹操先生也就是單相思而已,因為那時他的身份地位都很低,有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感覺。
最後,惜才。我們知道曹操先生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珍惜人才,籠絡人才。蔡文姬女士雖然是女流之輩,但她的才華是那些所謂的名士都無法比的。曹操先生本人也喜歡文學,喜歡作詩,能與蔡文姬女士這樣的大才女一起切磋詩文,自然是人生中另外一大樂趣。蔡文姬女士這樣的才女百年才出一個,流落匈奴不能為我所用,豈不可惜?另外,曹操先生招回蔡文姬女士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她繼承父親的遺志,讓她完成父親沒有完成的修史任務。
有如此多的目的,以曹操先生的強勢,蔡文姬女士無論如何都得歸漢。
我們現在來分析一下左賢王和蔡文姬女士當時的心理活動。
從情感上,左賢王是不願意蔡文姬女士歸漢的,當初是他主動選擇了她,又愛上了她,她還未他生下了兩個兒子,生活了這麼多年,縱使匈奴人在情感上沒有漢人那麼婆媽,但是他依然難以取捨。他捨不得蔡文姬女士,可是他卻是一個君王。一個國家和一個女人相比,哪個重要呢?縱使他有多愛蔡文姬女士,他也不敢拿國家的安全開玩笑,他不敢得罪曹操先生,於是只好放棄蔡文姬女士。
最難抉擇的還是蔡文姬女士,她沒有情感和理智之分,她的情感在兩邊,一邊是丈夫孩子,一邊是故土家園。她兩邊都想顧及,可是她分身乏術。她還想可以回中原一趟,然後再回到草原,但這樣的想法沒有人會同意,她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回去,但永遠不能再回來,要麼不回去,也永遠不能回去。
這教蔡文姬女士如何選擇?好在左賢王已經替她做好了選擇,他告訴她,他已經答應了曹操先生把她送回中原。
說完這話,他轉過身去,不再去看她。因為他不想讓她看到他悲傷的臉和充滿淚水的眼睛。
她無語,她已經感覺到了他的悲傷,她比他更悲傷。
左賢王既然已經決定,她就沒得選擇。
又是一次生死別離。蔡文姬女士那顆飽經風霜,早已破碎不堪的心靈再次陷入無盡的折磨中。
面對深愛自己的匈奴丈夫和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兒,蔡文姬女士歸漢的行程遲遲不能開赴。東漢王朝的使者不斷來催,最後蔡文姬女士只能聲淚俱下的和自己的親人道別。
他為她舉行盛大的歡送儀式。他贈送她最喜歡的寶馬和一把胡笳。
她最後一次擁抱他,最後一次親吻他。
當時的場面,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潸然淚下。蔡文姬女士柔腸寸斷,走一步停一步,一不一回首,怎麼也捨不得親人,淚水撲簌簌滴落,草原吹起悲風。蔡文姬女士難遏自己胸中的悲痛,和著眼淚,吹奏了一曲傷心千古的《胡笳十八拍》。
……
胡笳本自出胡中,緣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餘兮思無窮。是知絲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樂各隨人心兮有變則通。胡與漢兮異域殊風,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應不容!
……
嘶酸雛雁失群夜,斷絕胡兒戀母聲。
她的兩個兒子,抱住她,不準她走,娘啊,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們?為什麼要離開爹爹?我們還沒有長大,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啊?我們和爹爹不能沒有娘啊!
兒子的哭泣讓蔡文姬女士心都碎了,她恨不能抱起兒子一起離開或者答應兒子留下來,再也不離開。
腳步在傷感絕望的胡笳聲中艱難而行,儘管腳下是平坦無礙的大草原,每邁一步,宛如在脆弱的心靈上割了一刀,當丈夫和兒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的時候,蔡文姬女士的心靈已是傷痕累累,眼淚如海,遲滯了歸漢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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