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一年之計在於春。春節過後,求職大軍如潮水一般湧向才市,他們中有的人是「蟻族」,有的人註定會成為「蟻族」的一員。在概念提出者廉思的眼裡,「蟻族」是一個高學歷、低收入、聚集而居的年輕群體,他還根據地域不同分別冠之以「京蟻」「滬蟻」等稱呼。
在合肥,「蟻族」的身影同樣遍及城區,我們不妨稱其為「合蟻」。連日來,記者走進了一群「合蟻」的世界,發現他們的前進之路雖然充滿坎坷、泥濘和波折,但他們內心足夠強大,不乏奮鬥之志、樂觀之心、自信之美。他們深深懂得,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蝸居鬥室嚮往大城生活
魏俊說他堅信夢想會照進現實,就像人有影子一樣。
22歲的魏俊是一個典型的「蟻族」:大學剛畢業,收入低,與多人群租,心裡嚮往的卻是大城生活。和魏俊約定的見面時間是晚上6點,直到7點半記者才見到了這個匆匆趕來的小夥子。「不好意思,公司有事耽誤了。」對他來說,加班是家常便飯,微薄的收入也讓他的大城生活夢想暫時擱淺。
閣樓裡連轉身都嫌擠
去年夏天,魏俊和諸多同齡人一樣走出大學校門。抱著對裝飾行業的熱愛,學藝術的他加入了一家裝飾公司,月薪只有1200元左右。
在外打拼租房是第一步,幸運的是他和另外6名年輕人很快找到了住處。在房東老趙眼裡,他的這套房子是鐵打的營盤,「蟻族」是流水的兵。「他們懂禮貌,愛乾淨,愛奮鬥,負重前行卻不願讓家裡知道。」這是老趙給「蟻族」加的註腳,所以他樂意把房子租給他們。
房子共有3間臥室,另外6人兩兩住在一間,魏俊主動選擇了上面的閣樓。「獨立,安靜,是個看書的好地方。」雖然連轉身都嫌擠,鬥室一角卻被魏俊開闢成了書房,裡面擺著幾排專業書籍,還有一臺上大二時淘來的二手桌上型電腦。下班回家後,他就在這裡埋頭學習,或上網看電影和新聞,22點半準時上床睡覺。
剛畢業的時候,魏俊曾談過戀愛,但很快女友在老家考上了公務員,兩人和平分手。「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我們敗給了距離和現實。」
「月光族」胸懷大城夢
魏俊算了一筆帳:1200元工資,220元房租,450元至600元的飯錢,30元單程公交車費,加上雜七雜八的開銷,他經常稱自己是個「月光族」。
為什麼公交車費按單程計算?魏俊的回答是:為了節省,下班後他一般選擇步行半小時回家。除了工資低,他也沒有社會保障。「這一行流動性太大,所以也很不穩定。」
即便背負重壓,魏俊和諸多「蟻族」一樣想闖出點名堂來,這也是他留在合肥的根本動力。回全椒老家工作,基本從未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就算回去,也要學成而歸,衣錦還鄉。」每當走出位於三孝口的公司大樓,仰望繁華都市夜空,他就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雖身已至,融入城市只是一個夢想。
「在合肥只是起步,我希望能夠多走走大城市,學習先進的裝飾理念和技術,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番事業,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房子。」魏俊說。
攢一年還掉三千借款
除了工作和學習,魏俊幾乎沒有休閒時間。去KTV宣洩焦慮情緒的次數,用一隻手的指頭就能輕易數出。懷揣著對大城生活的渴望,過著「蟻居」的生活,他每天卻要進出於各種樓盤,為別人把房屋裝飾一新。「去過一次別墅,我都沒敢想自己住的是什麼地方……」
由於工作需要,魏俊破天荒地向姐姐開口借了3000元,買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雖然姐姐再沒提過錢的事,但這個篤定要靠自己奮鬥的年輕人,卻堅持從每月可憐的收入中存下一筆錢來,終於在今年春節期間把錢還給了姐姐。
魏俊說,等存夠了錢,他就要離開合肥,到北上廣深這些大城市去見見世面。記者問他存夠是什麼概念,他笑著伸出三根手指。「三千塊足夠了。一半用來作第一個月的房租,另一半作為求職成功前的生活保障。」不過,他很快又皺起了眉頭。「去年辛苦攢了一年,只是剛把欠姐姐的錢還上了,又要從頭開始。」
三遷「蟻穴」只為考研夢圓
一邊打工一邊考研,小袁對前程很樂觀。
「不好意思,我剛掃完地,才忙完。」從酒店裡走出來,小袁見到記者時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許掃地不該與這個去年才重點大學畢業的「90後」小夥子聯繫在一起,可他幹的就是一份酒店服務員的工作。為了理想,他兩次備戰考研,兩次到酒店打工,短短半年多時間遷了三個「蟻穴」,房租一個比一個便宜。
浴池樓頂的水泥小屋
「我住的小窩不太好找。」走在一裡井附近的臨泉路上,小袁帶著記者向北轉入一條無名小巷。巷子很窄,兩邊是低矮破舊的平房。「到了。」沿著小巷步行片刻,小袁停下了腳步。
環顧左右,一邊是水泥牆,一邊是燃燒正旺的浴池鍋爐,旁邊堆著木柴,哪裡有什麼住處?小袁微笑著拉開鍋爐旁一扇不起眼的鐵皮門,頓時露出了一截仄陋的樓梯走道。樓梯勉強夠一人上下,光線昏暗。二樓本就狹小的過道裡,堆放著幾個破舊的木櫃,上面分成若干小格子,正是浴池的儲物櫃。
按照小袁的說法,他住在三樓。連接二三樓的幾步臺階,記者走得戰戰兢兢。那是用鐵架搭出來的簡易樓梯,上面鋪了幾塊木板而已,扶手的連接處也只是用鐵絲捆起來了事,讓人不得不時刻注意以防一腳踩空。
所謂的三樓,其實就是在二樓房頂上用水泥砌出來的幾個小房間,幾塊簡陋的石棉瓦往上一蓋就算是房頂。緊挨著水泥屋的是高聳的煙囪,伴著鍋爐的轟鳴聲正冒著縷縷黑煙。小袁打開其中一扇破舊的木門,「我就住這兒,你要是自己找,肯定找不到吧。」回想來路的曲折,記者和他相視一笑。
告別網吧包夜的單間
進屋前,小袁提出要先進去收拾一下。記者坐定時才發現,其實沒這個必要。5平方米的小屋,僅能容一桌一床。桌上一盞檯燈,地上一隻電水壺,加上一個裝滿衣物的行李箱,這就是小袁的全部家當。
去年7月3日晚,小袁坐在學校附近的一家網吧裡,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現在在網吧包夜。之前我有過那麼幾次包夜經歷,可是這一次卻完全不一樣,其中一個很明顯的原因是這次我是被趕出來的,畢業了宿舍不讓住啊……」這是省城某重點大學2011屆畢業生小袁當晚寫下的一段日誌。
在此半年前,小袁參加了研究生入學考試,可是數學滿分、總分368分的驕人戰績卻沒能把他送進理想中的南開大學。調劑戰中,他再次名落孫山。「說真的,那段時間特別糾結,到底是繼續考研,還是找工作。」最終,小袁決定再試一次。「數學底子在那裡,英語、政治也不弱,只是專業課差幾分,不甘心……」
網吧包夜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但小袁也不忍給遠在江蘇打工的父母再添負擔。於是,他決定先找一份零工。「能掙點錢,而且我覺得第二次複習迎考的戰線沒必要拉得太長。」兩天後,他主動走進明珠廣場附近一家酒店,幹起了服務員。為了省下車費,小袁在離酒店僅10分鐘路程的地方花350元租了一個小單間。
剁菜聲成鬧鐘的套間
服務員工作並不清閒,從早上6點半到晚上9點,擺餐、上菜、傳餐具、掃地……每天晚上回到小窩,雖然很累,他仍舊堅持複習,直至困極而眠。剛開始那會兒,焦慮情緒往往讓他從睡夢中驚醒,而後再難入睡,只得在街頭閒逛,等待新一天工作的開始。
為什麼不找一份更體面的工作,小袁有自己的想法。「那樣的話工資也才1000多元。在飯店當服務員,能管飯,實在。」相比所謂的面子,他更看重這樣的實惠。「苦難畢竟是短期的,多想無益。」
去年9月份,帶著打工攢下的一點積蓄,小袁離開了酒店,在大學城附近與人合租了一個套間,正式開始了第二次考研複習。相比之前租的小單間,住宿條件差了不少。而隔壁一位送外賣的室友,每天凌晨6點左右都會用剁菜的聲音喚他起床。「這樣也好,省了我定鬧鐘。」複習的日子平淡而枯燥,小袁保持著自信。「這次應該能考上。」
今年春節過後,由於不願乾等考研成績,小袁從金寨老家再次來到省城,又一次開始了打工生涯,再次幹起了服務員。他的新住處正如前文所述,看上去應該比之前合租的房子又差了一大截。「每月只要220元,便宜。對我來說,只要有個睡覺的地方就夠了。」其實,浴池二樓有更好的房屋出租,月租也不過240元。
守護愛情不懼異鄉漂泊
元宵節那天,小丘早早給在合肥工作的山東老鄉發了條簡訊,邀他出來一起吃飯。「合租的那兩口子晚上要招待人,屋小太擠,我決定躲出去。」2010年8月來到合肥時,這個土生土長的山東姑娘頓生一絲漂泊感。接著,畢業於青島一所大學的她頻頻出現在各大招聘會上,她的短期目標是陪男友在合肥讀完博士。
離鄉,僅為了愛情
望江西路軸承廠附近一個老宿舍區,9號樓第3層,當記者問路數次才找到小丘的租住處時,她正在準備晚餐,等即將下課的男友歸來。雖然在同一座城市,可忙碌的他們並不是天天在一起,「最多周末一起吃吃飯、逛逛街」。
房子原本只是一室一廳,可房主巧妙地砌了幾道牆,竟然形成了兩室一廳。兩對情侶,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合租在一起。
男友在科大讀博士,課業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當小丘提及400多元的房租,以及上個月開銷超支的時候,他突然提高了嗓門:「你覺得是在養著我嗎?」頗覺尷尬的小丘後來告訴記者,合租的另一對情侶中只男方有工作,對比之下,自己的男朋友覺得直不起腰來。
專業是韓語,在青島可能意味著有更大的空間,為何選擇到合肥?她說:「如果我不來,異地戀很快就會結束。」最終,小丘在新站區一家韓資企業找到了一份翻譯工作。2000多元的工資刨去與男友一起的生活開銷,她還要拿出一部分支援仍在上學的弟弟。
堅強,抗拒著孤獨
臥室朝陽,使得本來就狹小的客廳見不到一絲陽光。不過,性格堅強的小丘對於愛情的執著追求,讓房間顯得溫暖了不少。
「平時吃飯大多湊合,好久都沒人到我們這兒做客了。」小丘畢業前就留意過選擇到合肥工作的校友,驚異地發現比較熟的一位是高中同學。儘管如此,她還是感覺到了孤獨。
別看平日裡與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部門聚會、K歌也參與過多次,可小丘還是覺得自己與他們不是一路人。「每次都是半路閃人,除非心情特別好,才吃點再走。」周末有時也難熬,當男朋友埋頭實驗室的時候,她只能宅在住處,或者混進科大聽課。與老鄉一起吃飯,算是對枯燥生活的調劑。
小丘說,她並不擔心目前的經濟窘況,也對守護的這份愛情保持著信心。
樂觀,明天會更好
年前,部門主管說要漲工資,小丘起初挺高興,可細細打聽後才知道,很可能只提高100多元而已,「還不夠買一件衣服」。實際上,她平日裡也沒買過貴重的東西,城隍廟以及新站區一些批發市場,成了出現她身影最多的地方。
如今20多歲的女孩子普遍喜歡上網淘寶,無論吃穿用,還是精神追求。小丘也不例外,每當部門主管走出辦公室,她也會悄悄地打開一個個網頁,瀏覽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品。收藏夾一天天豐富起來,但她很少下單,除非遇到特別心動又便宜划算的東西,她才會經「請示」男友同意後才下單。
窩在狹小的天地裡,經營自己的愛情,小丘並不悲觀。男友兩年後才能畢業,估計到那時經濟條件會改善一些。他們說,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多往好的地方想想,開心一些,快樂度過每一天」。
一個合租女孩的獨居幻想
擠住著三個女孩的小房間打理得溫馨而整潔。
合租,對於已有近2年工作經驗的小代來說,早已不顯得陌生,也是她不得不妥協的惟一選擇。從最初的2人住一間房,到現在的3人擠在一起,小代私人的空間不升反降。室友多了,本是件熱鬧的事。但當最初的新鮮感被生活中不同習慣的碰撞攪得支離破碎時,當事人會作何感想,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變的房租費
2010年9月大學畢業後,經過了最初的「騎驢找馬」,小代加入了合肥的一家大型企業。雖然新東家的品牌和規模都遠遠超出原來的公司,可開出的薪酬卻並未見漲多少。扣除各項費用後,到手只有千元左右。而這,就是小代在這座城市生活的全部資本。
做一道簡單的算術題,1000元的工資扣去每天15元左右的夥食費,以及200元的電話費、生活用品等必要開支,小代每月要是想存下200元的話,必須把房租控制在150元左右。很巧,兩次合租,她都將費用定格在了這個數字。
剛畢業時,小代和另外5個同學在亳州路上用900元的價格租下一套三居室的毛坯房,兩人一間,費用均攤。奮鬥的日子雖然疲憊,可用小代的話說,她很喜歡每天晚上回到「家」後,看到客廳裡的燈泡灑下的那抹溫馨,「有家的感覺。」對她而言,男生幫女生搬個東西,女生幫男生打掃房間,都成了那段時光最美好的回憶。
去年夏天,合租的同學開始各奔東西,而房租也漲到了1200元,小代只得另覓住處,並最終選擇了長江路上的一個老舊小區,和兩名女生擠在一間不到10平米的房間裡。450元的費用三人平攤下來,不多不少,又是150元。
擺滿生活用品的桌子,將她那張寬不過2尺多的木板床死死抵在房屋一角,「沒辦法,就是為了省點錢。」
同居的小麻煩
雖然早已有過集體生活的經歷,但對小代而言,這次合租較之此前,她需要面臨不少新問題。
除了小代等三名女生,套間裡還有兩位男租客,而其中一人,就住在她們的閨房門外。小代還記得,剛剛搬進新居不久,由於天氣炎熱,她打開門通風透氣,卻看見對面男生僅穿著小褲衩。對視之下,兩人都面露窘色。
早睡早起是小代的生活習慣,每晚10點半是她就寢的時間,而同屋的其他兩名女生則更偏向於在時針划過12點後才熄燈。這導致當小代正要酣然入夢的時候,鄰床兩人的筆記本電腦裡,卻傳來音樂或電影聲。為此,三人之間發生過不大不小的爭執。另外,和小代周末雙休的放假制度不同,每周二是另外兩名女生的休息日。所以對她而言,每周一的晚上,意味著更大的失眠可能。
畢竟是在一個屋簷下生活,經過溝通,小代和室友們選擇了互相理解,儘量不讓自己的生活習慣幹擾到他人。
奢侈的獨居夢
漂亮的貼紙,乾淨的地板,精心的裝飾,整齊的床鋪。即便過著「蟻族」的生活,小代的住處依然溫馨整潔。對這個有些許潔癖的女孩兒而言,花上兩個小時對整個套間做大掃除,是她每周一次的必做功課。記者偶然還發現她的床單和被褥上印著學校的名字,「對,這是我剛進大學時買的,用了好幾年了。」但粗看上去,這些至少已經有五六個年頭的家什,與新的並無二樣。
接受記者採訪的當天,小代正準備去附近的房屋中介重覓一處租處。不過,小代不得不承認,找到合適房子的機會很小。畢竟,她能接受的房租只能是每月200元之內。
擁有屬於自己的小房間,哪怕只有5平米。對於很多在外租房的80、90後而言,這實在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事。然而,在小代看來,這個甚至有些「奢侈」的願望,還不知會在哪一天實現。
兩隻「螞蟻」的愛與夢
張濤和祁夢是一對戀人。雖然都生於1989年,但從月份上來說,卻還是一對「姐弟戀」。他們現在都是名副其實的「蟻族」,那麼,當兩隻「螞蟻」在城市的某個角落相遇,又會擦出怎樣的火花?「幸福,只與愛情有關。」這是他們給出的答案。
堅持,為最初的夢
2010年夏天,張濤拿到了省城某院校藝術設計專業的大專文憑。不願依靠家人,他拒絕了南下深圳投靠姑媽的機會,選擇獨自留在合肥打拼,做起室內設計。
生活不是詩。剛工作的第一個月,他幹得幾乎脫了一層皮,卻只拿到350元的報酬。對那時的他而言,就算一盤蛋炒飯,也是不小的奢侈。最揭不開鍋的時候,他只買一個麵包,還得分兩頓吃。
張濤的父親在巢湖開計程車,家庭條件雖談不上好,卻也不至於給不出生活費,但是張濤從未向家裡提及自己的生活狀況,「既然說了靠自己,就要說到做到。」
這行起步的收入微薄,日子久了,不少當年的同學都紛紛轉行,堅持下來的寥寥無幾。連續幾個月沒單籤的時候,好幾個晚上,張濤曾聽著音樂看窗外一直到天亮。雖然幾度想放棄,但最終他還是挺了過去,「跳來跳去還是要從頭開始,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
有愛,冬天不再冷
奮鬥的日子艱辛枯燥,卻也會有不期而至的驚喜。愛情,在不經意間降臨 。
2010年9月的一天,張濤如往常一樣走進公司大門。這是平常的一天,公司的一切似乎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除了一個新來的前臺女孩。短髮,幹練,直率,這是祁夢留給他的第一印象。
「接觸久了,我慢慢地對她產生了好感。」張濤用起了大學裡的方法——簡訊,向祁夢發起了愛情進攻。幾輪攻勢下,兩人在兩個月後牽起了彼此的手。繁華的城市裡有了愛情支撐,合肥的那個冬天,對他們而言不再寒冷。
踩在80後尾巴上的祁夢,是父母掌上的「明珠」,畢業之後還經常收到家裡給的生活費。因為在她的父母看來,「男要窮養,女要富養。」但選擇張濤,也就意味著選擇一起奮鬥,熱血沸騰卻也步履維艱。但在她看來,這似乎並不算什麼,「我幼兒園便不要接送,小學為調座位獨闖校長辦公室……」之後,她放棄了回老家在叔叔的工廠裡做安逸的工作,也打消了父親動用社會關係在合肥幫她謀職的念頭,「我要陪著他,他做什麼我都支持!」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只要你願意。
信心,比金子珍貴
「當然,作為女生,追求房子、車子、票子,思想現實一點,這很正常。」談及婚戀觀,不等記者發問,祁夢便侃侃而談。「不過,這些對我都無所謂,我只在乎感覺。」末了,她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這並不代表張濤和祁夢甘於平庸,和眾多蟻族一樣,他們也擁有自己的城市夢想。「這些東西,以後我們都會有的。憑自己雙手掙回來,才會覺得幸福。」祁夢說。
事業剛剛起步,兩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往往一個月只有兩三天的休息日。和很多花上百元在咖啡廳點兩杯咖啡的情侶不同,對他們而言,最大的浪漫就是在租住的小窩裡一起燒一頓飯。記者問張濤,女友做的最令他感動的一件事是什麼。他沉默良久說:「她本人,一直陪在我身邊。」
如今,張濤和朋友合資開了自己的公司。把事業做大,擁有自己的房子,結婚生子,這是張濤和祁夢近期的夢想。「一年比一年好,這是我們的宗旨。」他們說這話時的自信,像極了兩隻渴望搬起高山的螞蟻。
未來,沒有捷徑,只有奮鬥
「當我發出第一份簡歷的時候,是為了理想;而當我發出第一百份簡歷的時候,是為了生存。」《蟻族的奮鬥》裡一條臺詞,成了小偉最近頻繁提及的一句話。
這個25歲的樅陽男孩,今年終於結束了長達兩年的蟻居狀態,從合肥太湖新村一個幾平米的房間搬了出來,雖然仍然沒能買成房子,但他已經有了更多改善生活的自信。
留在大城市不言悔
著名媒體人楊瀾曾說,回到二三線城市,對於聚居在北京的蟻族們而言是個比較好的選擇。但對於已經在合肥的蟻族們來說,不可能再往後退了。有著強烈自尊的小偉告訴記者,家鄉是永遠回不去了,不過他不後悔。
在記者的採訪過程中,受訪的蟻族們均不約而同地表示,回鄉是個不可能完成的夢。「不說別的,單單是回去後做什麼工作,就成了問題。」在魏俊看來,自己學的東西在縣城完全用不上,而且他覺得縣城相對於省城來說更注重「拼爹」,講人際關係。除了喪失發展空間,回鄉對於小袁而言,還意味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空,「上了那麼多年學、付出那麼多汗水和財力,最後都化成沉默成本,我不甘心。」他還指出,現在縣城的房價也不低,「肥東都4000多塊錢了,村裡人也都湧到城裡買房,比合肥低不了多少。」
時刻準備迎接挑戰
小偉出生在一個「離海很遠、離山很近」的小山村,經常自嘲「人家有的是背景,而我有的只是孤獨的背影」。從他考入大學開始就知道,如果要融入這座城市,需要改變的有很多,需要充實的也很多。象牙塔時代的他刻苦學習,抓住每一次鍛鍊自身的機會,不談戀愛,成了不可突破的原則。2010年畢業後,他所找到的工作僅能提供每月1000多元的工資,而這在高消費的城市裡,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可是,小偉並沒有喪失希望,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從營銷到策劃,從廣告到展覽,再從推廣到網站,總之,不得不迎接的挑戰使得他社會閱歷漸漸豐富起來。去年年底,他再一次選擇跳槽,從合肥一家團購網站,換到另一個電子商城,而待遇比最初已經有了顯著的提高,「如果工作幹得好點兒,一年6萬塊錢還是可以的。」
未來要靠自己打拼
「其實沒有困境,環境都是自己營造的;再苦的日子,也還是日子。」小偉頗有所悟,那些依然掙扎的人首先應做到的是放平心態。在他看來,本來社會地位就不高,只能平心靜氣地努力,一步一步腳踏實地。除了朝著更好的方向跳槽,小偉還試著用自己的雙手書寫心裡最深處的夢想,他自2010年就開始寫小說,目前已有幾十萬字,籤約了一家文學網站後,出書將很快排上日程。這是一部半自傳體小說,以一名蟻族的視角,記錄他所看到的世界和動蕩又脆弱的內心。作為核心內容的戀情,是小偉現實中最不可觸摸的傷痛,「現實中缺了錢,似乎沒有愛情可言。無論是在現實還是我的小說中,我都在努力找尋那種螞蟻一樣純粹的感情。」
半工半讀的小袁還在等待今年的考研成績,小心守護愛情的小丘則悄悄地詢問記者,最近哪個好單位在招人?小丘還接了個新的私活:教部門老總漢語,「每個月能多拿幾百塊錢,也不累,挺好。」而小偉則問了下報社的待遇,因為他聽說合肥一家報紙在招人,他不知道這行當到底好不好做。
專家:他們比想像中堅強
「都是自願選擇的,千萬別裝可憐,要過好生活,請努力工作。實在不願意就趕緊回家。」2月7日,央視特約評論員王志安的一條博文,再次引起不少人對「蟻族」成因的討論:個人努力不夠,還是社會環境問題?
安徽大學社會學系副主任範和生教授認為,年輕人蟻居主要是房價太高,「城市化的過程中,土地價值急速增加,房產價格已經遠遠超過他們的支付能力。」他還表示,不但不能譴責畢業生不努力,反而應該對他們讚揚,「選擇在城市打拼和蟻居的人,實際上都比較奮鬥上進,不然他們也可以回家啃老。」
青年學者、《蟻族》一書的作者廉思認為,每個人都有選擇留在大城市的權利,如何讓「蟻族」真正融入城市,這才是我們應當思考和解決問題的現實出發點。我國正在進行大規模城鎮化,需要大量人才,「蟻族」為城市的發展奉獻了自己的才華和青春。不管大城市是否歡迎,它們的發展已經離不開「蟻族」,也沒有辦法把「蟻族」拒絕於城市之外。 廉思的課題研究成果也證實,「很多時候,我們是帶著拯救弱者的心態去的,結果發現『蟻族』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堅強得多,旁觀者或許體會不到他們內心的力量。」
既然是社會普遍問題,再強大的信念,也需要各個層面的配合。範和生教授認為,政府應一方面多建廉租房,提供給這些真正需要的人。另一方面,那些具有雄厚背景的組織、單位、機構也應該以集體的名義,幫助年輕人,哪怕是出於留住人才的角度考慮。「那些大單位完全有能力做到,比如多方聯繫藍領公寓等等。」
本組稿件由 本報記者 嶽三猛 任勍/文 陳群/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