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突然陷入沼澤中的感覺,即便有許多人關心你,但能救你的卻寥寥無幾,那種愛莫能助的感覺吞噬著我。而此時有一個聲音響起,他向我伸出手說『你就該到我們這裡來』——我這一生都無法忘記這個瞬間……」小樂在她的微博裡寫道。此時的她,在經歷了3次術前準備後,終於在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順利接受了畸胎瘤手術治療。
崩潰,手術臺上被叫停
7月底的一天,26歲的小樂突感下腹部脹痛不適,前往家附近的醫院就診。B超顯示下腹部有一個「測不到邊界的包塊」。經進一步檢查,醫院認為小樂可能罹患畸胎瘤,建議手術治療。很快,小樂的手術被排上了日程,然而因為血鈉太低無法手術,手術被迫延期。
此後,小樂根據醫囑努力補鈉。第二次手術被安排在一周後,因為血鈉值一直偏低,手術前一天,小樂一直補液至凌晨,看著因長期補液而靜脈暴起的雙手,她默默告訴自己「堅持住,馬上就要熬過去了」!次日早上,抽血,灌腸,插尿管……然而命運再次和她開了一個玩笑,手術臺上已經被麻醉的小樂被叫醒了,「血鈉太低,風險太大,手術叫停!」
「從手術室到病房的途中,我真的崩潰了!」此後2天,小樂除了流淚還是流淚。醫生告訴她,血鈉的正常參考範圍是135-146mmol/L,如果低於125mmol/L就很容易出現腦水腫、昏迷,低於120mmol/L的死亡率更是高達50%。因為持續嚴重的低鈉得不到緩解也找不到原因,醫院建議小樂儘快轉院:「建議去更強的醫院,比如瑞金……」小樂的母親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決定連夜轉院。
希望,沼澤地裡的拯救
在瑞金醫院急診,接診的王正廷醫生發現小樂的血鈉已低至危機值,立即為她聯繫會診。「你就該到我們這裡來!」小樂媽媽回憶說,當時婦產科許嘯聲醫生篤定的話語是他們這段時間來聽到的最有信心的語氣,感覺一切到了這裡就都會好了。
很快,小樂被收治進了瑞金醫院婦科病房,由內分泌科的蘇頲為醫生為她會診。「低鈉血症是臨床上常見的電解質異常,但年輕女性出現嚴重低鈉血症的情況極為罕見,一般預示著嚴重的疾病狀態」蘇醫生說,「而且處理起來要非常小心,如果隨意處理導致血鈉波動過大,會出現更為嚴重的臨床後果。」
蘇醫生長期關注低鈉血症患者,儘管低鈉導致的淡漠狀態給問診帶來難度,仍然堅持抽絲剝繭的尋找病因。「腫瘤患者的低鈉血症一般血壓會偏高,但小樂的血壓是偏低的;而高滲鹽水補液也對她不起作用,也未發現腎上腺皮質功能減退的臨床線索,所以小樂的低鈉血症很難用腫瘤來解釋。」蘇醫生分析道。
經過不懈地努力,答案呼之欲出——原來在之前的兩次術前準備中,長時間禁食和滅菌水灌腸導致了小樂的低鈉血症狀,而低鈉又會導致嚴重的胃納下降,而加重了低鈉症狀,從而形成了低鈉、低血壓、低尿酸水平的奇怪組合。
經過精準計算和討論,醫生給小樂度身定製了治療方案。要在4小時內給予2000ml生理鹽水,同時在完善相關內分泌檢查後給予小劑量氫化可的松保護……接下來的一周,大家跟著指標細心調整。終於,小樂的血鈉在一周內逐漸平穩恢復到137mmol/L——可以手術了!
手術由婦產科主任馮煒煒主刀,許嘯聲醫師擔任一助。約4個小時後手術順利結束,醫生從小樂的盆腔內完整取出了直徑15公分的一個腫塊。而病理結果和術前預想的一樣,是惡性畸胎瘤。但因切除完整,小樂再接受標準方案的化療,就可以達到完全緩解的標準,也能夠儘快恢復正常的生活;而血鈉也保持在正常水平。
馮煒煒表示,畸胎瘤是最常見的卵巢生殖細胞腫瘤,它是由於女性的原始生殖細胞異常增生、差異分化而形成的,成因有很多,目前尚無定論,但並非由受精卵而來。一旦發現可疑畸胎瘤,手術是唯一的辦法。此次小樂的病情,由於合併了低鈉血症,令手術幾經波折,所幸結果是好的,這也是瑞金醫院多學科診療的又一次勝利。
光亮,灰暗時刻的那些人、那些話
「蘇醫生第一次見到我時就說,有好多人在關心我,他就尋思這是哪家的千金?其實我就是一個最普通的患者,卻得到了大家那麼多的關愛。你們就是那道光,照亮了我走出沼澤的路……」小樂在微博裡寫到。她說她要感謝很多人,家人、朋友,醫務人員……這一次「打怪」之旅雖然崎嶇,卻常常有素不相識的貴人相助,就好像「開了掛」。
急診的王醫生因為她看診的時間較長,遭到了其他患者的抱怨責怪,卻反過來連連安慰她;病房裡的護士姐姐心疼她扎滿針眼的手,每次都特別溫柔;工勤阿姨是小樂的「護送員」,每次都怕虛弱的她被風吹倒,還對她說「小姑娘,你走不動的話我背你……」連保安大叔都特別關照,安慰她「小姑娘別擔心,到了瑞金還怕啥?」這個柔弱的姑娘感受到了滿滿的善意。
術後,許醫生去ICU看望小樂,虛弱的小樂向他表示感謝。「感同身受,就會更明白她們在想些什麼,孤獨和無助的人有自己的沼澤,旁人也許無法理解,但你及時伸出的一雙手,就是她們在灰暗時刻的希望和光亮。」許醫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