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期』
戳音頻,聽阿彌和你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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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上好,很久沒有跟大家道晚安了,這種感覺真的很親切。
在電臺沒有更新的這些日子裡,我在好幾個城市來回穿梭,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很抱歉沒有及時的分享給大家。
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出差前收拾行李,都會把我的小話筒塞到箱子裡,用衣服包起來,心裡總預期著,萬一突然想錄點什麼,也不至於用手機話筒。
那個小話筒就像我的手帳一樣,成了我的貼身護衛,只要帶在身上,就會很安心。
昨天打開微博,發現好多電影博主都在轉載,導演趙婷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最高獎項,成為首個獲得金獅獎的中國女導演。
我看這個名字眼熟,搜了一下果然是她。
在三年前的平遙影展,我跟宋丹丹在同一個影廳,看了她女兒的新作《騎士》,當時我還是一個大三的學生,小城之春影廳的沙發座椅還有著新電影院的油漆味,熒幕裡緩慢講述著一個牛仔的故事,他如何馴服一匹野馬,如何參加一場鬥牛比賽……整部電影的故事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看完後,一度想去西部當牛仔。
電影結束,趙婷帶著乾淨的笑,跟著演員到幕前接受掌聲。
生活就是這樣,某一條新聞、某一首歌、某一句話,都會把你拉回好久以前,觸發一段記憶。而且這段記憶只有你自己在乎,只有你自己才懂得那種感覺的奇妙之處,這就是屬於你的私人領域。
每當我坐在話筒面前,打開電腦上的錄音軟體,紅點亮起,我就開始製造一個私人領域,當空間完全被製造出來以後,我可以把它放置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邀請一些和我脾氣相近的朋友,花上一點時間,分享那些不經意的觸動。
但進入私人領域是需要時機的,我等待這個時機,已經很久了。終於又可以在這裡給你們聽一些我喜歡的音樂,分享一些清淡的故事,還有感受。
如果你有關注我的微博,你會發現我又分享了一堆書,這些書是我前段時間在一個書店裡買的,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習慣,在某個時間段一本書都讀不進去,走進書店也只是走馬觀花,無論封面有多好看,也提不起一點興趣。
但一旦度過了那段時間,就會像三個月沒進食的松鼠一樣,只要有書的地方,就會一頭鑽進去,不在乎外界時間的流逝。但前提是,要有那麼大段的空白時間。
正因為7、8月努力工作,收到大家的關照接了幾單廣告,身體和腦子幾乎一刻也沒有休息,終於把手頭上的項目做完了,我知道還欠你們一個視頻,這幾天就會登場啦。
在9月月初,我老老實實的去醫院檢查了身體,開了一些藥,然後立刻跑去書店,買了一大堆書,打算一口氣醫好精神和肉體上的毛病。
但沒有什麼是一步到位的,生活就是一個循環,不得不說清理書櫃的感覺讓人感覺特別舒服,最近買來的書裡也有十分值得做成電臺的故事,我們慢慢聊。
在經濟上稍微寬鬆的時候,我會買很多臺版書。買臺版書的原因很簡單,第一是「快」,因為追的作家很多都需要翻譯,所以臺版永遠是最快的。
第二就是「質感」,雖然價格非常貴,但書的裝幀和用料都比較猛,收藏起來很有味道。
我最早買的一本臺版小說是村上的《刺殺騎士團長》,比簡體翻譯早了足足半年,實在等不了,為了適應豎著閱讀,花了我好多個晚上去習慣,這也是不方便的一個點。
最近買的最好讀的一本書,就是是枝裕和最新的隨筆集《在這樣的雨天》,是枝裕和不但作品高產,他和賈樟柯一樣,可以騰出時間寫作,這對於導演來說是很難得的,但對影迷來說簡直是福音,尤其是我這種電影專業的門外漢,能夠看到導演記錄自己的工作過程是一件特別榮幸的事,真的會有那種「榮幸」的感覺。
看導演隨筆的好處,可以以一種非常輕鬆的姿態,進入一部電影的深處。
從劇本最早的雛形,比如來自10幾年前的一個舞臺劇劇本,到演員的選擇和約談,再到拍攝前的種種奇遇,包括堪景、跟製片人的周旋以及電影上映後面對媒體漫天的評價,和參加電影節獲獎的經歷等等,就好像親手製造一部電影那樣驚奇。
每次看完是枝裕和的隨筆,都深深覺得,原來做成一件事情,是需要無數個不經意堆積而成的,讀這些,會讓我珍惜每一個從腦子裡蹦出的想法,說不定哪天可以創造成電影,真的說不定。
但我覺得現在的網絡環境,比起創造,更喜歡殺死。大家都在用一種極其搖擺的態度面對世界,動不動就抨擊了,不一會兒就激動了,一句話、三兩個字,就能把一部電影評的一文不值,在我寫影評的這些年,我不斷在思考「評論電影」的價值究竟是什麼?過去和現在有什麼改變?人人都急切的尋找一個立場,站在這個立場上,仿佛站穩了腳跟,太追求結果,少了一點獨立思考的過程。
就像張愛玲有一篇文章名為《談音樂》,她在裡面對交響樂的描述很接近這種感覺,她說:大規模的交響樂自然又不同,那是浩浩蕩蕩五四運動一般地衝了來,把每一個人的聲音都變了它的聲音,前後左右呼嘯嘁嚎的都是自己的聲音,人一開口就震驚於自己的聲音的深宏遠大;又像在初睡醒的時候聽見人向你說話,不大知道是自己說的還是人家說的,感到模糊的恐怖。
這種宏大雄偉的氣勢,就跟交響樂一樣席捲而來,把露出鋒芒的人統統殺死,讓輿論環境變得模糊且恐怖。所以保持低調、為人謹慎才能苟活下去,這是真理。
電臺是一個好地方,可以篩選掉嘈雜的聲音,讓一個話題可以被探討,但聽電臺的人已經不太多了。
暫時放一下這個話題,說回是枝裕和。
是枝裕和的隨筆大多非常清淡,但清淡中又有著他獨有的哲學。比如這句:我在飯店大廳和北野武打招呼,他很適合白襯衫。
用這樣簡單的描述去評價北野武,讓人感覺溫柔而且親近,像這樣的語言充斥著整本書,他幾點幾點去樓下喝了杯啤酒啦,記者又問了什麼奇怪的問題啦……總之很少有調侃,大多是真情實感,讓讀者十分舒服,甚至覺得用這種方法記錄自己每一天的生活,說不定也會變成一本書呢。就是這樣的感覺。
看這本最新的隨筆,發現是枝裕和的一個特點,每次去跟演員見面聊合作,都會在飛機上先看兩部他們的作品,在他去見凱薩琳之前,看了她的6、7部作品,而且給了每一部作品簡短的評價,以便全方位的理解這位演員,這點很讓我受用。
去見賈樟柯之前,我也溫習了他的《海上傳奇》,在聊天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會利用電影裡的情節,把談話順利的進行下去,用具體的故事提問,可以拉近彼此的距離,也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當你讓思想運動起來,並且對每一個即將到來的事物有所準備,就能從不同事件中找到關聯,以及樂趣。
所以聊到這,我想說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從去年開始,我總是收到一些私信,關鍵詞是:「阿彌你變了」。
大家論證這句話的方式也很有趣,有人會說阿彌你怎麼不做電影影評了?你怎麼不做文學書評了?等等等等,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和論證,我好像發現了我收到這類私信最本質的原因。
問大家兩個問題,首先,你還記得你關注的第一個博主是誰嗎?其次,你現在還會經常看他的內容嗎?或者是他還有在更新內容嗎?
我最早在b站關注的博主是「平平」,是一個做菜很酷的UP,但當我反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發現雖然沒有取關,但我也確實好久沒有點開他的視頻了。
很多時候,我們其實不太可能永遠喜歡同一件事。如果狂阿彌永遠保持初心,你也不會永遠喜歡狂阿。
因為我不變,你也會變。
有人統計,除去一些特例以外,一個自媒體博主的生命周期最長不過5年左右,最近逐漸感受到這種大數據帶來的殘酷。
但為什麼我對村上、對是枝裕和、對賈樟柯會抱有長期不滅的熱情呢?
說到底他們是創作作品的人,而不是為流量短跑的選手,在有限的人生和閱歷裡,要成為他們那樣發光的存在,真的很難,但如果不變,就不會向他們靠近,大概變化就是我的初心。
在和賈樟柯這次非常珍貴的交談中,我也問了賈導這個問題,你覺得短視頻未來的趨勢是什麼?他也很正面的回答了我,他說短視頻作為一種語言,現在還不成熟,但會有成熟的那一天。
從西寧到上海,我跟非常多up主聊過這個話題,如何把一個短視頻變成作品一樣精彩,而且常態化,讓內容不再被流量捆綁,或許這就是我未來發展的方向。
孩子會成長,大人會老去,我們的人生是流動的,我也永遠在舉辦一場流動的宴席,如果你恰巧遇見了,那一定要坐下來品嘗一下,拿出最好的飯菜招待,即便你離開我也不可惜,只希望我們能在有限的相處中,彼此真誠。
阿彌晚安下一期什麼時候來我也不知道,謝謝一直在等我的各位。
2000隻耳朵換了又換,但依舊是我心裡那2000隻耳朵。
我們下期再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