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戲丨郭靖與成吉思汗論英雄,03版《射鵰》大結局

《射鵰英雄傳》最早連載的時候叫《大漠英雄傳》，自是指郭巨俠成長於蒙古大漠。各個影視版本，只有內地03版的《射鵰英雄傳》的郭靖是真看得出來是在蒙古長大的。偏偏此劇和李亞鵬版的郭靖，是被輿論黑得最慘的，當初真真是被噴到體無完膚。現在想想，只能說是港臺與大陸在經濟代差之下的恥辱悲劇。

老謀子的《英雄》，大鬍子的《笑傲江湖》、《射鵰英雄傳》堪稱新世紀初內地武俠劇的三大慘案。大鬍子的頭兩部金庸劇，基本按照98版《水滸傳》的名著規格去拍的。03射鵰的南宋風貌，服裝布景，幾乎可以和98水滸營造的北宋社會連起來看。（這版《射鵰》也有很多水滸臉，楊鐵心和包惜弱是武松丁海峰和李師師何晴，一燈是玉【皇大帝】麒麟盧員外，歐陽克是花榮修慶，魯有腳是阮小五……）

江南的煙水浩渺，煙火民生，美麗不浮華，質感粗實，充滿行走江湖的那種風塵僕僕。蒙古草原戲在今天看來都可稱孤品，就像借了半個《成吉思汗》劇組過來，真正有萬裡藍天草原，萬馬奔騰氣魄的《射鵰英雄傳》，僅此一版。

內地大好河山的硬體碾壓，軟體一樣優異，中原五絕、江南七怪、全真七子……一干人物的選角和表演都像是從書裡走出來，楊麗萍的梅超風跟《笑傲江湖》找彭登懷演餘滄海一樣是神來之筆，鐵木真找的就是成吉思汗的特型演員，蒙古角色都找蒙古人演。包括被噴成骰子的李郭靖和周黃蓉，金庸本人也最喜歡周黃蓉。

李郭靖是演得楞了點，但也算不到演員身上，看過李亞鵬別的戲的就知道他不是一直就那麼僵硬，應該是劇組說戲的問題，導致他演得太用力。我至今翻書，腦補畫面用的還是李郭靖。再有瑕絲，這個郭靖的塑造也完全能讓我相信後來能成長為那個殉國的俠之大者，連通06版《神鵰俠侶》裡王洛勇版的中年郭靖（06神鵰的教主過兒前期辣眼睛，但郭巨俠是真的好）。

這也是03射鵰最核心的優點，真正有拍出歷史氣魄，家國心胸，而不只是江湖兒女談戀愛。這一版的大結局遵循原著，收於郭靖與成吉思汗的草原論英雄，而後一代天驕崩殂，臺詞也幾乎是小說原文。《射鵰英雄傳》的書名，明線上是寫主角郭靖，暗線則是在指涉成吉思汗這位歷史人物。金書慣於將江湖冒險故事安置於歷史大潮之中，03射鵰是極少數極力呈現這點的影視改編，對金兵南侵，蒙古崛起的大時代背景下足了功夫，在武俠劇裡拍出了歷史正劇的莊重肅穆。

參考武俠文化和內地經濟的各自周期，這種厚重感的武俠劇想要重現，我個人有生之年是悲觀的。最令人悲哀的是，即使這樣的作品曾經出現過，人們也是不識貨的，一想，這都是15年前的電視劇了，近年網上正名翻案的聲音多了，但整體上有什麼變化麼，我覺得是沒有的。

其實金庸雖為中文通俗文學大家，但大多數人還是不看書的，他們的「原著」是83版《射鵰》，03版帶來的不適應，也是不符香港那套風格。83射鵰，以及大部分TVB金庸劇，除卻在一個比較貧瘠的時期成為了很多人的集體回憶，我是真覺得比不過張紀中的《笑傲》、《射鵰》、《天龍》。特別是03射鵰，依託內地而生的氣勢整個就是碾壓的，結果偏偏這部得到的評價最不公正。

最近偶然重溫，遂把03射鵰的結局片段做成音頻放上來，緬懷一下這部被港臺勢力和愚民大眾辱沒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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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詞原文

成吉思汗、拖雷、郭靖三人縱馬馳騁，俯瞰草原，藍天之上，白日正盛。

【如此剪影畫面的遼闊意境，敢問哪個版本還有。看著這個畫面也想起一首紅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本來金庸寫這本書，明暗兩位射鵰英雄的背後，藏著的影子就是覺得一代天驕只識射大雕的那位。當然他老人家是真有資格這麼狂拽，人家的腳下雖也屍骨如山，但確實給中華留了一個昌盛再起的盤子，可不像蒙古帝國那樣破壞無敵，創造無方。】

成吉思汗：人生太短，如此江山，豈不讓人留戀。

拖雷望見天上的雕：您看，父汗。

成吉思汗：拿弓來。

成吉思汗彎弓射鵰，雕輕輕側身躲過，飛箭力盡，墜回地面，斜插於草地。【這個畫面，近景是射空墜地的箭，遠景是無邊的藍天草原。帝國的崛起，帝王的衰弱，意思都能包含在裡邊。】

成吉思汗：數十年來，今日第一次射鵰不中，想來確是死期到了。靖兒，我所建大國，歷代莫可與比。自國土中心達於諸方極邊之地，東南西北皆有一年行程。你說古今英雄，有誰及得上我？

郭靖：大汗武功之盛，自古無人能及。只是大汗一人威風赫赫，天下卻不知積了多少白骨，流了多少孤兒寡婦之淚。

成吉思汗舉起馬鞭就要向郭靖揮去：你說甚麼？

郭靖：大汗，你養我教我，可也逼死我娘，這些私人恩怨就不必說了。我只想問大汗一句：人死之後，埋在地上，能佔多大土地？

成吉思汗一怔，馬鞭朝地上打個圈兒：那也不過這般大小。

郭靖：是啊，那你殺了那麼多人，流了那麼多的血，佔了那麼大的國土，到頭來又有何用呢？自古英雄為當世欽仰，後人追慕者，必是為民造福，愛護百姓之人。就算是天下殺人第一，那也未必算得了什麼英雄。【郭巨俠這番英雄論時背景起的馬頭琴甚是蒼茫悠遠……】

成吉思汗：難道我一生就沒做過甚麼好事嗎？

郭靖：當然是有，而且還很大。大汗，你南徵西伐，積屍如山，那功罪是非，可就難說得很了。

成吉思汗聽罷，突然病情發作，俯首嘔血。

拖雷：父汗，父汗…

郭靖：大汗，我言語冒犯，請您恕罪。

成吉思汗：靖兒，我左右之人，無一人像你這般，敢在我面前講真話。我一生縱橫天下，滅國無數，依你說竟算不得英雄？哼哼，真是孩子話。

成吉思汗揮鞭縱馬離去，拖雷跟去，太陽下，草原上，郭靖一人馬上靜默……

旁白：1227年，成吉思汗病殂。

草原上，郭靖與黃蓉騎馬歸去。【這裡有個細節，兩人經過的路邊，放有車輪。當初李萍就是在車輪下生下郭靖，而郭靖這一走，就再沒回來過。將來鎮守襄陽的巨俠。和蒙古大漠的情誼，始於車輪，別於車輪。鏡頭靜默的良心與藝術，噴子是從來不會注意的……】

黃蓉：靖哥哥，大汗最後都說了些什麼？

郭靖：大汗說，他十四歲那年，八匹馬被人偷去，追了五天五夜，遇到一個青年叫扎木合。他說，天下男兒的苦難都一樣的，我與你一起殺敵吧。【天下男兒的苦難都是一樣的，所以千萬佔人小便宜，不要偷遊牧族人的馬，不然人家會讓半個地球都是馬，不要扣圖書管理員的工資，不然人家自己會出現在工資上……】

黃蓉：靖哥哥，我聽到有人說，大汗臨終前，口中始終喃喃念著，英雄，英雄……

郭靖與黃蓉騎馬遠去，全劇終。

片尾歌響起（經歷過播出年代的大概都會自動腦補依波表的廣告畫面……），孫楠和許茹芸合唱的《真情真美》雖然整體比較中規中矩，在今天聽來也有點土（今天的歌更土其實……），但結尾歌詞【只要同去同歸，成敗也無所謂】，聯繫郭靖、黃蓉在本傳故事結束後從此相伴一生，直至最終在襄陽城破之日雙雙殉國，這句歌詞也是寫出唱出了精髓，一想便覺動容。

PS:

03射鵰還有非常可惜的一點，就是沒有出原聲帶（估計也是被黑太慘所致），配樂是趙麟是趙季平的兒子，即使不是他爹那種國家隊的水準，也是壯美大氣之作，武俠劇之上品。歷史的磅礴，中原的優美，草原的蒼茫，盡皆道來。

特別要安利一下片頭歌《天地都在我心中》，曲子和歌詞都很短，但一曲唱罷，大半部《射鵰》都在其中。馬頭琴，雕鳴馬嘶的音效，接鋪開的弦樂，配合馬群奔騰的實景畫面，整個氣勢就跟鐵木真的軍隊一樣衝出來。武俠歌曲，就氣勢而言，03射鵰的OP幾乎無出其左右。綜合上，除了《男兒當自強》、《滄海一聲笑》、《難念的經》那一檔開掛神曲下來，我的排位就是這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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