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40年代末到50年代初,是一段充滿創造力的時期。在這段時間裡,爵士、藍調、鄉村、R&B以及搖滾樂成型、或者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同樣,第一代的偉大唱作者也出現在同一個年代。從這些天才的人物當中,湧現出了一位真正的神人:他的歌詞、旋律、以及吉他演奏,為之後所發生的所有一切音樂潮流創造了溫床……
走鴨步的搖滾教父:恰克•貝利
原作者:Denny Ilett
翻譯:男模Moai
原載於《Guitarist》雜誌2014年10月
查爾斯•愛德華•安德森•貝利(Charles Edward Anderson Berry)1926年出生在密西西比聖路易斯的一個中產階級大家庭,在亨利和瑪莎•貝利夫婦的六個孩子中排行老四。母親瑪莎是一間學校的校長,這意味著,相對1920-30年代的大多數黑人(以及白人)而言,恰克(Chuck,是查爾斯的暱稱)所受到的教育是大部分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Chuck Berry的童年時代
在父母的鼓勵下,恰克很小的時候就對音樂和詩歌發生了興趣,並且進步很快,在15歲的時候就有了第一次公開的表演,當時他還只是個高中生。他選擇的歌曲是當時的一首熱門大樂隊歌曲,來自Jay McShann的《Confessin’the Blues》——讓這首歌曲成為熱門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樂隊中音薩克斯手查理•帕克(Charlie Park,Be-pop爵士樂的開山祖師)的出色表現。
三年之後,恰克就開始了自己的「罪犯」生涯——因為涉嫌持槍搶劫而被捕入獄,在三年的刑期當中,他除了組建了一支四重唱組合之外,還學會了拳擊。
1947年,21歲生日的時候,恰克被保釋出獄,很快就遇見了薩曼塔•蘇格斯(Themetta Suggs)。兩人一年之後就喜結連理,女兒在1950年出生。為了支持自己的家庭,恰克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其中包括了在聖路易斯的汽車工廠做汽車組裝。日後,恰克的作品當中有著很多與汽車相關的隱喻——可以想像,一個充滿了創意的年輕人,在充滿了各種機械節奏的車間裡重複著單一的工作,而他腦子裡會根據這些節奏作出怎麼樣的反應?
Chuck Berry的青年時代
50年代初的時候,恰克就開始了和當地樂隊的合作,在各種「私釀」俱樂部(當時美國正處于禁酒期)裡演出。在1953年的時候,他終於有了穩定的樂隊——Johnnie Johnson Trio(強尼•強森三重奏)——並且在聖路易斯的大都會俱樂部駐場演出。當時俱樂部的客人們主要是黑人,而樂隊演奏的多是藍調和舞曲,時間長了之後,恰克開始在這些歌曲當中加入鄉村樂的元素,他曾經寫道:「是好奇心促使我在給黑人聽眾的音樂當中加入鄉村音樂的元素的。剛開始他們都嘲笑我,但是一段時間之後,他們都開始要求我演奏hillbilly(早期在白人圈流行的山地鄉村樂)的歌曲,並且很喜歡隨著這些音樂跳舞。」
Chuck Berry早期演出
除了將鄉村樂與藍調結合的想法之外,另一個對恰克產生了巨大影響的人物是R&B大師T-Bone Walker(早期布魯斯大師的名號其實都非常有趣,多數來自於俚語,T-Bone 其實是t骨牛排,但是這位大師最招牌的舞臺動作就是把腿一字劈叉成t骨的樣子演奏吉他,名號由此而來)。T-Bone與另外一位當代爵士樂大師查理•克裡斯蒂安(Charlie Christian),對于吉他在當代音樂當中的角色轉變氣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在他們之前,吉他都是用來進行獨奏的,而他們則將吉他變成了用於伴奏的幕後英雄。T-Bone還是個極具舞臺表現力的人物,他經常把吉他放在背後演奏,然後在舞臺上翻騰跳躍加劈叉,而他的吉他獨奏總會讓人覺得吉他是在和觀眾們說話。恰克十分迷戀T-Bone的風格,他學會了很多T-Bone的標誌性吉他段落,並且將它們運用在自己逐漸成型的音樂當中。
1954年的時候,強尼•強森離開了樂隊,恰克就把樂隊改成了自己的名字。成為了樂隊帶頭人之後,恰克混合了藍調、鄉村、爵士情歌以及T-Bone的舞臺表現力的演出,將樂隊帶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們很快的成為了聖路易斯最流行的樂隊。
最有意思的是,恰克的「新」音樂在他50年代最大的競爭對手——貓王(Elvis Presley)——身上得到了一模一樣的體現。恰克在藍調音樂當中加入鄉村元素,而貓王則是在鄉村音樂當中加入藍調(恰克•貝利是影響貓王最主要的人物之一)。恰克和貓王所取得的成就證明,最好的音樂總是混合了不同的文化元素,而這一切只能發生在美國。
隨著恰克知名度的提升,他的野心也變得越來越大。當覺得自己可以錄製唱片的時候,恰克來到了芝加哥,與Muddy Waters(穆迪•沃特斯,但是很早以前我看到過一張臺灣版的唱片,將他的名字翻譯成為「水泥佬」,我覺得這是個最傳神的名號翻譯)見了一面之後,大家都覺得他應該去找一下傳奇的唱片公司Chess (推薦一下電影《Cadillac Recrods》,中文譯名《藍調傳奇》)。唱片公司老闆羅納德•切絲對於恰克的一首名叫《Ida Red》的歌曲特別感興趣——這首歌原本是Hillbilly民謠,Bob Wills And His Texas Playboys樂隊在1938年的版本讓這首歌成為了熱門。恰克重寫了歌詞,並且將這首歌重新命名為《美寶蓮》(Maybellene)1955年5月21日進行錄製的時候,演奏鋼琴的是恰克舊日的僱主強尼•強森,另一位藍調大師威利•迪克森(Willie Dixon)則司職貝斯。
從第一小節開始,歌曲就給人面目一新的感覺。恰克的吉他原始、充滿能量,在人聲的背後不斷推進音樂,具有獨特風格的獨奏也極具穿透力。結合了藍調和鄉村樂雙重風格的《美寶蓮》徵服了不同種族的人群,成為了熱門歌曲,銷售量超過了百萬,在R&B以及「公告牌」排行榜上分別取得了第一和第五的排名。
這種融合的音樂,加上恰克充滿活力的舞臺表演,讓他一夜之間成為了眾人皆知的巨星,從那時候開始,恰克高產的奉獻出了一系列的搖滾經典:Roll Over Beethoven, Too Much Monkey Business, Rock And Roll Music,以及標誌性的名曲Johnny B Goode,都錄製於1956-1959年期間。在這期間,恰克的熱門歌曲數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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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克最著名的鴨步
恰克的颱風主要是受到了T-Bone Walker的啟發,而60年代之後的搖滾音樂家也都成為恰克的追隨者。他標誌性的舞臺動作:鴨步,被一代又一代的吉他手所模仿。直至今日,這都是恰克的標誌,80多歲高齡的恰克依然樂於在舞臺上用鴨步取悅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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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AC/DC的吉他手安格斯•楊(Angus Young)到齊柏林飛艇的吉米•佩奇(Jimmy Page)都樂於「山寨」這個好玩的舞臺動作。
安格斯•楊(Angus Young)
從一晚上15美元,到一晚上1500美元(1950年代,這是一筆巨款),恰克的人生一下子有了大轉變。他把大量的錢投資到聖路易斯的地產上,1958年的時候,甚至還開了一家對所有人種開放的俱樂部,這在當時是極為激進的。
1959年12月,正處於事業巔峰的恰克·貝利再次走到了法律的對立面,因為和一位名叫詹尼斯·阿斯卡裡安特的14歲女招待發生了性關係而被捕。他的首次審判是1960年,但因為他舉報法官有種族歧視傾向,案件被延遲到了1961年5月,不過,恰克依然被判有罪,在牢中度過了1年半的時間,1963年10月才出獄。
在他往返於監獄的這段時間裡,恰克的流行程度江河日下,即便是Chess唱片公司在他坐牢的時候不斷出版「庫存」歌曲,依然沒能挽回頹勢。1963年的時候,情況有了好轉——因為受到這些搖滾前輩影響的新一代英國搖滾樂隊開始流行,大家追根溯源的時候,又把眼光投向了恰克這樣的老一代藝人。
藍調和R&B唱片受到了大西洋彼岸的英國年輕人的歡迎,特別是像披頭四和滾石這樣的樂隊,他們在早期的專輯當中都翻唱了恰克的歌曲,這給恰克和他的老夥計們帶來了全新的關注人群。約翰·列儂就曾經說過:「如果要給搖滾樂取個名字的話,那麼就應該是恰克·貝利。」而滾石樂隊的基斯·理查茲則說:「在我生命中的一段時間裡,恰克·貝利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恰克找到了新的唱片公司,並且在1963-1969年期間出版了一系列的單曲和專輯。雖然沒有取得之前的輝煌成績,但是他在巡演界的地位依然無可撼動。不過,屢次被捕的經歷,讓他成了一個脾氣暴躁、古怪的人,加上他不喜歡排練的「習慣」,讓恰克有了「難合作」的名聲。在登臺演出之前,他會要求主辦方用現金一次性支付全部的演出費用——這最終也導致了他的稅務官司——久而久之,他的演出也變得很情緒化,即便忠實粉絲也開始失去了對他的興趣。
60年代末的時候,與新唱片公司鬧翻了之後,恰克回到了老東家Chess的懷抱,1971年的單曲《My Ding-A-Ling》時候出人意料的成為了熱門歌曲,這也成為了他的第一張金唱片。在新熱門歌曲的幫助下,恰克再次成為了各大夜總會、音樂廳以及音樂節競相追逐的藝人,他甚至受到了時任美國總統卡特的邀約去白宮獻藝。1979年的時候,恰克的稅務問題終於東窗事發,對他的懲罰是短期的坐監加上一系列的社會服務。整個1980年代,恰克平均每年都要演出100多場,而且每次都是和當地的樂隊臨時合作,這些樂隊有的很好,有的則不怎麼樣,但是大家都很樂於和這樣一位傳奇人物合作。
1990年的時候,恰克的名聲再次受到了損害:一些女性控告他在他經營的餐廳Southern Air的廁所裡安裝監控進行偷窺。警察們搜查了他的住所,並且發現了一些錄像帶和一面單向透視鏡,以及大量的大麻。不過這次,恰克只是受到了一點點警告式的懲罰。他的前僱主強尼·強森也控告了他,聲稱恰克的很多熱門歌曲是和他一起創作的,但是這個案件並沒有被法院受理。
任何一個搖滾樂「最偉大」名單當中,都會有恰克的一席,這也是恰克巨大的影響力的又一證明。他的歌曲被眾多人翻唱,其中就包括了貓王,而他的舞臺演出,包括著名的「鴨步」,已經成為1960年代至今的搖滾樂藍圖。他的吉他演奏雖然並不「技術流」,但是卻是每個吉他手必修的課程。
雖然有著眾多的陰暗面,但是這依舊不能抹殺恰克是1950年代真正的先鋒和革新者;他用結合了鄉村和藍調的音樂打破了種族的界限,他開創性的音樂風格給眾多的後來者帶來了靈感。他是搖滾樂的第一位吉他英雄、樂隊領袖,僅僅這一點,他就應該被歷史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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