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新生召集人,92國金的第一任班長,加上長期在學生會跑龍套,我大概是班裡和陶老師接觸最多的人。
最後一次見到陶老師是2001年我第一次回國探親時,他雖瘦了很多但仍然健談。當我2009年再次回國時,才知道陶老師已經去世四年了。陶老師和我的研究生導師朱青一直是我的榜樣,在他們的鞭策下,我也走上了教書育人的道路——已經在方舟子畢業的大學裡當了十年的教授。感謝母校組織這次紀念活動,讓我有機會追憶陶老師對我個人和92國金的影響,補上十年前沒能向陶老師告別的遺憾。
(1999年作者研究生畢業時,恩師猶在)
國金專業歷來學風正,尊重學霸,尤其注重英語。這個風氣的傳承離不開陶老師。第一次和我們見面,陶老師就強調了國金的黃埔傳統。從人大復校的第一批國際金融畢業生算起(黃埔一期),我們已經排在黃埔十期以後了。他提醒我們居安思危,好好學習,不要總以高考的「高分生」自居。他的提醒恰逢其時。
1992年,正是鄧小平南巡倡導市場經濟的年份,和商貿有關的專業是高中畢業生的首選,國字頭的更是如此。當時北大要軍訓一年,清華經管學院還不對外招生,這樣一來,既招收理科生,又不用口試英語的人大國際金融專業,就吸引了一批像我一樣連普通話都說不好的高考「高分生」。以我為例,在山東的一個內陸縣長大(該地曾以著名貧困縣配有6名副縣長和15名縣長助理上過頭條),中學學的是啞巴英語,只能應試不能交流。外教英語課的第一天,Ms. Lee和Nabor 要把我們分到兩個教室,我作為召集人,幫助協調,雖然隱約能聽懂Nabor在說什麼,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還是瀋陽來的郭宗華幫我作翻譯。那時候校園裡瀰漫著下海掙錢的氣氛,不少同學以腰挎BP機,手持大哥大為榮,可在我們班裡,大家仰慕的是學習方面的高手。
91國金的粟璐、戚容容四級英語考了滿分,頓時成了「明星」;
同宿舍的鄭適,因為高中就用英文寫情書,也頗受追捧;
人大知名的「英語角」就在我們學2樓附近。某周五我偶然路過,聽到一個聲音特熟悉,循聲看去,是已在五礦工作的90級張磊……
所以,如果劉強東在我們班,大概會像帥嶺一樣成為銀行家,而不會去創業。在這種學習至上的氛圍裡,從沒想過出國的我,英語也提高不少。慚愧的是,在美多年,我的口語還有山東口音,時不時地被正在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加以糾正。
(刻苦求學的九二國金學子們)
陶老師的講課藝術也永遠值得我們懷念和學習。我們上學時,陳雨露、塗永紅、朱青、張文春、沈偉基、何平等青年教師已經是各教研室的主力,黃達、陳共等大腕教授只給碩士或博士生上課。陰差陽錯,我們的國際金融和專業英語由陶湘、沈瑞年兩位前輩授課,這也是我們92國金同學的幸運,得以近距離聆聽二位恩師的教誨。
陶老師講課抑揚頓挫,只是記筆記讓我們苦不堪言。現在想來,這大概是所有國金同學的共同記憶。遇到高年級學長學姐,吐槽陶老師是必備節目,就像接頭暗號,一說就知道是自己人。外系同學沒有我們的運氣,只能在課外講座時領略陶老師的風採。索羅斯做空英鎊,在外匯市場淨賺10億美元,這件大事就發生在我們入學後不久,校內校外各學生社團競相邀請陶老師做講座。陶老師堪比單田芳,把枯燥的金融時事如同三國演義一樣,講得栩栩如生,引人入勝,聽眾無不如臨其境,想像著變身金融大鱷的滋味。這哪裡是學術演講,分明是青春勵志故事專場。每次陶老師講座後,都有人立志要報考國金的研究生。中歐的劉勝軍,大一就決定改學國金,不知是否受了陶老師的影響。最近和87級的張曉軍聊天,才知道早在1987年黑色星期一美國股市暴跌22%時,陶老師就開講座,向人大學子普及過金融知識。他的每一場演講,都是對國金乃至財金學院的免費宣傳。他的粉絲,都是國金的粉絲,我們每一個國金畢業生,都是陶老師演講的受益者。
(薪火相傳,如今教書育人的姜雪峰)
每當提到以前的學生,陶老師都無比欣慰和自豪。記得最後一次和陶老師見面時,他還提到了89級的蔡芳和研究生沒畢業就出國的胡一帆。陶老師沒有學術巨著傳世,但通過他幾十年的教學影響了無數人大學生。我作為其中一員,非常幸運。在我求學的路上,還有很多像陶老師一樣的師長幫助過我。我只有懷一顆感恩的心,pay it forw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