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聲音
聲音如同人的心性氣質,不同的聲音能表現出一個人的不同性情,古人有「聞其聲如見其人」的說法,由此可知通過聲音是能夠鑑別人的。
【原文】
人之聲音,猶天地之氣,輕清上浮,重濁下墜。始於丹田,發於喉,轉於舌,辨於齒,出於唇,實與五音相配。取其自成一家,不必一一合調,聞聲相思,其人斯在,寧必一見決英雄哉!斯在,寧必一見決英雄哉!
【譯文】
人的聲音就如同天地間的陰陽五行之氣一樣,有清濁之分,清而輕時就上揚,濁而重時就下降。聲音從丹田提起,在喉部發出,至舌尖轉化,在牙齒那裡發生時才能分辨出清濁,最後由嘴唇發出,與宮、商、角、徵、羽五音相互配合。看相識人時,要從對方聲音的獨特之處進行辨別,不一定要按五音之律來作為標準,如果聽到聲音就會想到某人,這樣就能做到聞其聲而知其人了,所以就是見不到對方的廬山真面目,但通過聲音就能分辨出他是不是一個人才。
【原文】
聲與音不同。聲主「張」,尋發處見;音主「斂」,尋歇處見。辨聲之法,必辨喜怒哀樂:喜如折竹,怒如陰雷起地,哀如擊薄冰,樂如雪舞風前,大概以「輕清」為上。聲雄者,如鍾則貴,如鑼則賤;聲雌者,如雉鳴則貴,如蛙鳴則賤。遠聽聲雄,近聽悠揚,起若乘風,止如拍琴,上上。「大言不張唇,細言不露齒」,上也。出而不返,荒郊牛鳴;急而不達,深夜鼠嚼;或字句相聯,喋喋利口;或齒喉隔斷,喈喈混談;市井之夫,何足比較?
【譯文】
聲和音是有區別的,聲是由發音器官啟動時產生的,所以只有在發音器官啟動的時候才能聽到;音是由發音器官閉合時產生的,所以只有在發音器官閉合時才能感覺到。辨別聲的優劣與高下,方法很多,但一定要著重從人情感的喜怒哀樂中去認真鑑別。在欣喜之時,聲宛轉如翠竹折斷,清脆悅耳;憤怒之時,聲如平地之雷,豪邁強烈;悲哀之時,聲如擊破薄冰,破碎悽切;歡樂之時,聲如疾風中飛舞的雪花,寧靜輕盈。以上之聲有一個共同特點——輕盈而清朗,都可謂上等之聲。如果是剛健激昂的陽剛之聲,如洪鐘般渾厚,可稱之為高貴之聲;如鑼聲般輕薄浮泛,可稱之為卑賤之聲;如果是溫潤文秀的陰柔之聲,如雞鳴般清朗悠揚,這就是高貴之聲;如蛙鳴般喧囂空洞,這就是卑賤之聲。遠聽剛健激越,充滿陽剛之氣,近聽溫潤悠揚,充滿陰柔之氣;高揚時如乘風梢動,使人心曠神怡,止息時如琴師拍琴,緩緩而止,這便是聲中最佳。古語云:「暢所欲言卻不大張其口,低聲細語不露牙齒」,這就是聲中較佳者。發聲後散漫虛浮,缺少韻味,如荒郊野外的孤牛之鳴;急切而無序,如同黑夜中的老鼠偷吃東西一般;說話時急切,語無倫次,喋喋不休;說話時口齒不清,含混難懂,以上這些都屬於市井之人的粗鄙之聲,與那些高貴之聲是不能相比的。
聲音之辨
聲是發音器官初啟時的振動之態,音是由發音器官閉合時所產生的聲在空氣中傳播的震蕩之態。辨別聲的優劣與高下需著重從人情感的喜怒哀樂中去認真鑑別。
辨音與判斷
聲是音的初始,音是聲的餘波或餘韻,兩者的差異、貴賤可從細微處聽辨出來。聲音中所蘊含氣的沉實、充沛與否,是凸顯人品格性情的重要標尺。
【原文】
音者,聲之餘也,與聲相去不遠,此則從細曲中見耳。貧賤者有聲無音,尖巧者有音無聲,所謂「禽無聲,獸無音」是也。凡人說話,是聲散在前後左右者是也。開談多含情,話終有餘響,不唯雅人,兼稱國士;口闊無溢出,舌尖無窕音,不唯實厚,兼獲名高。
【譯文】
音是聲的餘波或餘韻,與聲的距離不算太遠,它們之間的差異從細微處還可以聽出來。貧窮卑賤之人有聲無音,顯得魯莽粗野,圓滑奸詐之人有音無聲,顯得虛情假意,通常所說的「鳥鳴無聲,獸叫無音」就是這個道理。平常人說話是一種聲
響散布在空中而已,無音可言。如果說話時開口就感情流露,話說完時尚有餘音繚繞,這樣的人不僅溫文爾雅,還可稱得上社會名流。如果說話時口闊嘴大聲發出但氣未溢出,且舌尖無輕窕之音,表明其人素質修養深厚,將來必會擁有盛名隆譽。
【點評】
一個病人這樣對大夫說:「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年紀輕輕就經常覺得沒精神,整天覺得很累。給公司員工開會的時候,除了覺得自己體力不濟外,連說話也費勁,還沒說幾句,就上氣不接下氣說不下去了,而且聲音一點也不洪亮。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也沒有病。這個檢查結果肯定是有問題的,為什麼別人說話聲音就可以那麼洪亮而且說話時還一點都不累?比如說我的副總,他總是一開口所有人都能豎起耳朵來聽。本來我是出資人,但風頭卻都被副總搶去了,結果他比我更容易贏得員工的心。我聽說中醫看病比較徹底,您一定幫我檢查一下,怎樣把我的聲音調理得洪亮一些?」
一個人對自己的聲音在乎到這種程度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個人如果站在大家面前說話,發出來的聲響尚不及門外的動靜大,自然就不容易被人注意和重視,也就自然不容易得到成功。相反,優美悅耳的聲音更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自然比別人多了一些機會。所以說,聲音的好壞與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決定一個人是否獲得成功。通過聲音來識人看相,是有一定道理的。
所以,曾國藩開門見山便指出:「聞聲相思,其人斯在,寧必一見決英雄哉!」即如果能做到聞其聲而知其人,即使不見他的廬山真面目,也能判斷他是不是一個英雄。
至於怎樣判斷一個人是英雄還是奸雄,曾國藩認為:人之聲音,猶天地之氣,輕清上浮,重濁下墜。即人的聲音就如同陰陽五行之氣一樣,有清濁升降之分。至於聲音是怎樣升降又為什麼有清濁之分的,曾國藩說,這要看丹田、喉、舌、齒、唇是怎樣配合的。每個人之所以都會發出不同的聲音,就是因為身體各個器官的搭配情況不同,人的性情和命運也因此而不同。
相對來說,優美悅耳的聲音易吸引人的注意力,不會讓人心生反感而遭到排斥,所以聲音的好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決定其人是否能獲得更多的成功機會。
很自然,下面就要講到聲音與性情及命運的對應關係。曾國藩說,高貴的聲音應該是「喜如折竹,怒如陰雷起地,哀如擊薄冰,樂如雪舞風前」,即高興的時候應該像翠竹折斷一樣清脆悅耳,發怒的時候應該像雷從平地起那樣具有威懾力,悲傷的時候應該像敲擊薄冰一樣碎而悽切,快活的時候應該像飛舞在風中的雪花,輕盈而歡快。這類聲音的共同特點就是「輕清」,就是好的。
曾國藩認為:聲音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爽朗與沉悶、清晰與含混之分。
其實這類聲音,不僅曾國藩以為它是好的,我們普通人也有這樣的感覺。因為擁有這類聲音的人,多是處於未變聲期的少男少女,他們的聲音特點就是清脆,我們常以「像銀鈴般悅耳」來形容。即使他們不高興的時候,由於聲音清脆亮堂的緣故,也會發出與他本人情緒十分相稱的聲音來。我們都知道一個小孩子哭起來哇哇亂叫,一點都不做作。自然,他高興的時候,聲音也是愉悅的。
人們常說童年是最值得懷念的日子,因為這時候的生活很簡單,人的心靈比較純潔的,而且在家長和老師的教導下一心向善,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心思,聲音自然亮堂。所以說,曾國藩「輕清為上」的觀點,還是比較客觀的。
有的人過了變聲期,聲音依舊這麼清脆悅耳,尤其是女孩子,而且我們發現,一般擁有這種聲音的女孩子是比較討人喜愛的,也就是曾國藩所說的「為上」的境界。但也有相當多的人,過了變聲期之後,聲音就變得或低沉、或嘶啞了。於是曾國藩又說:聲雄者,如鍾則貴,如鑼則賤;聲雌者,如雉鳴則貴,如蛙鳴則賤。遠聽聲雄,近聽悠揚,起若乘風,止如拍琴,上上。大意是說,聲如洪鐘者,是貴相;聲如悶鑼者,是賤相;聲如雞鳴般清朗悠揚者,是貴相;聲如蛙鳴喧鬧空洞者,是賤相;遠遠聽起來充滿陽剛之氣,走近之後聽起來悠揚婉轉,這是更好的聲音。
處於未變聲期的少男少女,生活簡單,心靈純潔,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心思,故其聲音清亮悅耳,毫不做作,此類「清輕為上」的聲音更易於讓人心生喜愛而樂於接受。
客觀地說,曾國藩這套說辭是有問題的。聲音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有爽朗與沉悶、清晰與含混之分。仔細觀察他所說的「貴相」,實際上仍然是悅耳;他所說的「賤相」,就是聽起來很聒噪。
後面還提到一些「賤」音:「出而不返,荒郊牛鳴;急而不達,深夜鼠嚼;或字句相聯,喋喋利口;或齒喉隔斷,喈喈混談」,這些聲音在曾國藩聽來,都是市井之人的粗鄙之聲,登不了大雅之堂,自然難以大富大貴——他這個觀點雖然有些片面,但所反映的問題,一般人還是比較認同的。我們通過電視看國家領導人演講,看企業老總開會,他們不管聲音是洪亮還是沉悶,哪一個不是說話慢條斯理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聲音也是有相的,有美化人或者醜化人的作用,前者貴,後者賤;如果說容貌是一個人的門面,那麼聲音就是一個人的招牌,起著宣傳與推廣的作用。
「成功之聲」的調教
拋卻市井之人「粗鄙」之聲的片面判定,通過改變思維習慣和改善聲音瑕疵,曾國藩所暗藏的「成功之聲」調教之法在人們面前漸漸清晰起來。
這說明當時他的大腦正在將問題條理化、清晰化,進而組織出一套得體的說辭來。語言習慣反映了一個人的思維習慣,心直口快的人往往想法很簡單,自然容易被人看穿心事,相對來說成就大事業就難一些。相反,心中有很多主意,各方面都考慮得周到,說話自然也就不會「喋喋利口」、「喈喈混談」了。
應該說,曾國藩是一個很細緻的人,對識人觀相研究很深。一般我們對聲音的理解,也就限於洪亮容易引人注意、沉悶容易被人忽略這兩個方面了。但曾國藩卻從聲音中發現了更細緻的東西:聲和音是不同的。
總體來說,《聲音》這篇文章講了很多種通過聲音識人的方法和聲音現象,其中很多在現實生活中解釋得通,也有一定的借鑑意義。
第七氣色
大運靠天生,小運因氣定。也就是說人的命運主要是與生俱來造就的,但人生某一階段的小運則要看氣色的好壞了。
【原文】
面部如命,氣色如運。大命固宜整齊,小運亦當享泰。是故光焰不發,珠玉與瓦礫同觀;藻繪未揚,明光與布葛齊價。大者主一生禍福,小者亦三月吉兇。
【譯文】
面部體現著人的大命,氣色象徵著人的小運。大命由先天生成,但仍應該與後天的遭遇保持均衡,與後天的小運保持一致。如果光輝不能煥發出來,那麼珍珠寶玉同破磚爛瓦又有什麼區別呢?如果色彩不能呈現出來,那綾羅綢緞同粗布糙衣又有什麼區別呢?大命能決定人一生的禍福,小運也能決定一個人幾個月的吉兇。
【原文】
人以氣為主,於內為精神,於外為氣色。有終身之氣色,「少淡、長明、壯豔、老素」是也。有一年之氣色,「春青、夏紅、秋黃、冬白」是也。有一月之氣色,「朔後森發,望後隱躍」是也。有一日之氣色,「早育、晝滿、晚停、暮靜」是也。
【譯文】
人生存和發展主要以氣為主,在人體內部表現為精神,在人體外部表現為氣色。氣色又分多種,把貫穿人一生的氣色分為四個階段,即通常所說:「少年時期氣色宜淡,即氣稚色薄;青年時期氣色宜明,即氣色分明;壯年時期氣色宜豔,即氣豐色豔;老年時期氣色宜素,即氣淡色樸。」另外,還有貫穿一年四季的氣色,這就是:「春季氣色主青,即木色為春色,夏季氣色主紅,即火色為夏色,秋季氣色主黃,即土色為秋色,冬季氣色主白,即金色為冬色。」同時還有貫穿一月的氣色,這就是:「每月初一之後枝葉盛發,十五日之後就會時隱時現」。貫穿一天的氣色也是如此,這就是:「早晨是復甦的時刻,白天是充盈的時刻,傍晚是隱伏的時刻,夜間是安靜的時刻。」以上四種情況都屬於氣色。
【原文】
科名中人,以黃為主,此正色也。黃雲蓋頂,必掇大魁;黃翅入鬢,進身不遠;印堂黃色,富貴逼人;明堂素淨,明年及第。他如眼角霞鮮,決利小考;印堂垂紫,動獲小利;紅暈中分,定產佳兒;兩顴紅潤,骨肉發跡。由此推之,足見一斑矣。
【譯文】
對於追求科舉功名之人來說,面部氣色應以黃為主,因為黃色是正色。如果有黃色的雲彩覆蓋在頭頂,則此人必定會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如果兩顴各有黃色部位向外擴展,如兩隻翅膀延伸至雙鬢,則此人必定離加官晉爵的日子不遠了;如果命宮印堂呈黃色,則此人必定會很快獲得致富或做官的機會;如果明堂部位(即鼻子)白潤潔淨,則此人必能科考中第。其他如眼角部位形狀如絢麗的雲彩,則證明這位童子參加小考必能順利得中;命宮印堂部位有紫色出現,則證明此人時常獲得錢財之利;如兩眼下方各有一片紅暈,而且被鼻梁分開,則證明此人將會喜得貴子;如兩顴骨部位紅潤發光,則證明此人的親戚中必有顯貴發達之人。以此類推,就能洞悉面部氣色與人命運間的關係了。
人體氣色的四階段
人的生存與發展主要以氣為主,其在內表現為精神,在外表現為氣色。氣色分為多種,通常人們把貫穿一生的氣色分為少年、青年、壯年、老年四個階段。
面青之色通常會出現在人的眼睛下方,其色的層次感、輕重度各有不同,如因心事憂煩困苦面部氣色易呈青色,其色既濃又厚,形狀近似於凝墨。
【原文】
色忌青,忌白。青常見於眼底,白常見於眉端。然亦有不同:心事憂勞,青如凝墨;禍生不測,青如浮煙;酒色憊倦,白如臥羊;災晦催人,白如傅粉。又有青而帶紫,金形遇之而飛揚,白而有光,土庚相當亦富貴,又不在此論也。最不佳者:「太白夾日月,烏鳥集天庭,桃花散面頰,尾守地閣。」有一於此,前程退落,禍患再三矣。
【譯文】
面部氣色忌諱青色和白色。青色常出現在眼睛下方,白色常出現在眉梢部位。不過,它們的具體情形也有所不同:因心事憂煩困苦面部氣色易呈青色,這種青色既濃又厚,形狀好像凝墨;因突如其來的橫禍面部氣色也易呈青色,這種青色輕重不均,如浮動之煙;因嗜酒好色導致疲憊不堪面部易呈白色,這種白色形如臥羊;因遭遇大的災難面部易呈白色,其色好似枯骨。另外,還有青中帶紫之色,金形人遇到這種氣色就能飛黃騰達,如果是白潤光澤,土形人和金形人遇到就會獲得富貴,這些都屬特殊情況,應另當別論。最不好的氣色是以下四種:「白色圍繞著眼圈,黑氣凝聚額頭,赤斑布滿兩頰,淺赤聚集地閣。」如果有了這四種氣色之一,則前途就會黯淡無光,禍患無窮。
【點評】
關於氣色與命運的關係,歷史上有這樣一個故事:
建安七子之一王粲少年得志,二十幾歲即成名。一天,王粲偶遇張仲景。張仲景通過望診而得知其身體有異,就開一藥方囑咐王粲服用。張仲景對他說:「如今你身體已經患病了,應及時治療。如果不治,到了四十歲,眉毛就會脫落。眉毛脫落後半年,就會死去。現在你按我的藥方服用,即可挽回。」適逢王粲春風得意,忌諱別人說自己有病,就拒絕服藥。幾天後,張仲景問王粲:「吃藥了沒有?」王粲不想傷及兩人感情,就說已經吃過了。張仲景憑自己多年的醫療經驗,認真觀察王粲神色,嚴肅地對他說:「你並沒有吃藥,你的神色跟以前一樣。你為什麼諱疾忌醫,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這樣輕呢?」王粲聽了很不高興,便更不吃藥。果然,二十年後,王粲的眉毛開始脫落,半年後果真就死了。
張仲景,我國東漢末年著名的醫學家,所著《傷寒雜病論》為中醫「辨證論治」、方劑學的理論構建與應用作出了極大貢獻,民間有「醫中之聖,方中之祖」的盛譽。
所以曾國藩開篇就說:「面部如命,氣色如運。」一個人的命運如何,通過面部的氣色就可以表現出來。
與其說通過面相觀察人的命運,還不如通過中醫的診斷診出其命運。氣色與性格乃至命運的關係,從中醫的角度上講更合理。
比如說,中醫認為面色青的人,容易受到驚嚇,人也比較容易疲勞、發怒,這種人多有脾臟方面的病症。面色白的人,一般是因為氣虛,氣不推動血,血氣上不來,人就會因為缺血而臉色蒼白。氣虛的成因,要麼是慢慢損耗掉的,要麼是出了較大的意外,比如說生育、流產、重病。所以相學就認為,面色白的人有喪服、刑克之災。
《氣色》這篇文章,曾國藩雖然沒有提到中醫,沒有提到相學,但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參考了古代相術和中醫的有關理論,加上自己的經驗和理解,總結出了這篇文章。
其實就氣色而言,客觀地說,對人的性情和命運應該沒有直接的影響,對身體健康的影響應該更大一些。
比如曾國藩在文章結尾處提到,最不好的氣色有四種:「太白夾日月,烏鳥集天庭,桃花散面頰,尾守地閣。」即眼圈泛白,頭頂烏黑,雙面赤如桃花,下頜又有淺赤之色。即使曾國藩不特意提出來,我們也知道擁有這幾種面相的人臉色不正,健康一定有問題。
就以氣色發黑這個為例。中醫認為,黑為陰寒之色,主痛、主勞倦、主血瘀。黑而瘦,就表示陰火內傷,人就會因為缺少津液而五心煩熱,暴躁、衝動,很容易做錯事。黑而帶黃,說明太過疲勞,氣血嚴重虧損,人也會因為身體的不適而非常難過。若額頭髮黑,多有逆證,病勢深重兇險,甚至會出人命關天的大事。
再比如,臉色紅潤自然好,但若紅得不正常,真正成了面若桃花,就說明人的血氣運送不暢。
其他不正常的顏色,比如說白、青、黃,之所以有時候主兇,並非這些顏色本身會給人帶來什麼厄運,而是因為機體出了毛病,導致災禍的發生。
曾國藩還提到氣色與四季、與人的發展階段的關係,所謂「『春青、夏紅、秋黃、冬白』是也;『少淡、長明、壯豔、老素』是也」,其實中醫上也有對應的關係。
春青、夏紅、秋黃、冬白,曾國藩的意思是說,春天人的氣色應該是發青,像樹木那樣蓬勃;夏天應該泛紅,像太陽那樣充滿生機;秋天應該發黃,像含蘊待發的土地一樣蘊藏著力量;冬天應該略白,像雪花一樣與整個世間相應相稱。
而在中醫上,對應關係是這樣的,春發、夏榮、秋收、冬枯。春天萬物生發,春屬木,與肝相應,而肝主青。夏天萬物生機勃勃,夏屬火,與心相應,心主紅。秋天碩果纍纍,秋屬收,與肺相應,肺主白。冬天萬物枯萎,冬屬枯,與腎相應,而腎主黑。所以中醫提倡這樣的養生方法,春天多吃些養肝和脾的食物,夏天多吃些養心安神類的食物,秋天多吃些滋陰養肺的食物,冬天多吃些暖陽補腎的食物。
至於一個人的生理階段與其氣色的關係,中醫上也能找到相關的理論。所以說,曾國藩這裡所提到的氣色,倒不如說是中醫上的養生方法。
至於第三段所提到的「貴」色,比如說黃色、紅色、紫色,其實完全是一種心理作用,根本沒有什麼理論根據。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黃色往往跟皇帝掛上鉤,所以曾國藩就想當然地認為面色泛黃就是貴氣的,頭頂有黃色雲彩就是表示高中狀元,這是沒有根據的。至於紅色和紫色,在傳統觀念裡,也屬於貴氣的顏色,紫氣東來、大紅大紫、紅得發紫、帶金佩紫,這些詞語都有褒義色彩,就是基於人們對這兩種顏色的偏愛。但是,僅僅因為人們喜歡這幾種顏色,便以為擁有這種面色的人也是有福氣的,這就是無稽之談了,更何況,有時候面帶這些顏色可能還是病症的象徵呢!比如說血瘀體質的人容易淤血,所以身上或者面部常常有淤青或者淤紫。身體不好,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富貴?在閱讀《氣色》這篇文章時,尤其要注意用科學常識分辨這些部分。
氣色與中醫
人體的氣色與四季養生、生理階段的關係,在中醫學說上也能找到相關的理論,對比參照,人們不難發現曾國藩所提出的氣色說近似於中醫的養生之法。
【深化閱讀】——面相背後的識人之道和用人之法
《冰鑑》是曾國藩通過看人的相貌氣色來辨識人才的觀點總結,其中不乏迷信色彩,單靠這些來觀察了解一個人未免有失偏頗。其實,除此之外,曾國藩還有一套專屬自己的經驗智慧,更實用也更系統全面地幫助他識人用人,這與他的「相面術」結合起來,才成就了他如此令後人敬仰的影響和歷史地位。
誠心、智慧、度量:用人者應具備的三大素質
曾國藩是一個善於用人的人。曾國藩本人的作戰指揮能力並不高,他打仗時「用將則勝,自將則敗」,但奇怪的是湘軍將帥都對他畢恭畢敬。李鴻章曾非常感慨地說:「過去我跟過幾位大帥,糊糊塗塗,不得要領,現在跟著曾帥,如同有了指南針。」
為什麼那麼多的人都樂意為曾國藩所用?曾國藩身上到底有哪些過人之處呢?原因就是曾國藩懂得用人之法。
用人先要有知人之明
用人恰不恰當,關鍵在於對人才的把握是否正確。曾國藩知人識人的能力很高,就連對手石達開也說曾國藩雖然不擅長打仗,但在戰略謀劃和識拔人才方面卻幾乎沒有什麼漏洞,薛福成也說曾國藩「知人之鑑,超軼古今。或邂逅於風塵之中,一見以為偉器;或特色於形跡之表,確然許為異才」。
鹹豐八年(1858年),曾國藩率湘軍收復了九江,這對李鴻章來說,真是一劑強烈的興奮劑。倒不是因為湘軍的這點勝利對他有多少鼓舞,而是因為湘軍統帥曾國藩同他有師生關係。李鴻章認為他一旦投奔湘軍,曾國藩一定會另眼相看,委以重任。於是,便離開了鎮江,晝伏夜行,抄近路,避村舍,繞過太平軍的營地,趕往九江,投奔曾國藩,希望能夠得到曾國藩的重用。
然而,事情並不像李鴻章想像的那麼順利。李鴻章滿懷希望地趕到九江後,曾國藩藉口軍務太忙,沒有見他。李鴻章以為曾國藩只是一時忙碌,幾天之內一定會召見自己,誰知他閒住了一個月,卻沒有得到一點接見他的消息,他心急火燎,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李鴻章得知與自己有同年之誼的道光丁未科進士陳鼐在曾國藩幕府中,陳鼐也任過翰林院庶吉士,與自己又是同僚,就請他去試探曾國藩的意圖。
既然李鴻章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那曾國藩為什麼要如此的冷落他呢?這實在令人費解,陳鼐也不明白,便對曾國藩說:「少荃(李鴻章)與老師有門牆之誼,往昔相處,老師對他甚為器重。現在他願意藉助老師之力,在老師門下得到磨鍊,老師何以要對他拒之千裡呢?」
曾國藩冷冷地回答說:「少荃是翰林,了不起啊!志大才高。我這裡的潺潺溪流恐怕承載不了他這樣的巨艦,他何不回京謀個好差事呢?」陳鼐為李鴻章辯解說:「這些年,少荃經歷了許多挫折和磨難,已不同於往年少年意氣了。老師不妨收留他,試一試他,再做留與不留的決定。」曾國藩這才會意地點了點頭,就這樣,李鴻章終於進了曾國藩的幕府。
其實,曾國藩並不是不想接納李鴻章,而是他知道李鴻章心高氣傲,如果不磨掉他的銳氣,磨圓他的稜角,將不利於他的成長。這大概就是曾國藩培養學生的一番苦心吧。李鴻章進入曾國藩的幕府後,曾國藩果然又對李鴻章的稜角著意進行了打磨,使他的銳氣和傲氣消磨了大半,最終成為晚清政府繼曾國藩之後的一大頂梁柱。
識人塑才之術
曾國藩在談到用人時曾經說,要廣收、慎用,特別注重對人才的考察,在深度了解、確有把握後再結合實際情況委以重任,對可堪大用之人則考察更細、更久。
適當磨礪以產生更強的韌勁、忠誠度與進取心。
曾國藩在談到用人時曾經說,要廣收、慎用。的確,對於人才的使用,曾國藩是很謹慎的。為了掌握人才的基本情況,曾國藩十分強調對人才的考察,認為考察是用人的基礎。對於前來投效的人,曾國藩認為可用的,就先發少量的薪資,把他們安頓在幕府,然後親自接見,暗中觀察。等到感覺了解得比較深,確有把握的時候,再根據實際情況,保以官職,委以重任。對於那些他認為可以大用的人,考察就更細緻,時間也更長。
由於曾國藩特別重視對人才的考察,所以他對於人才的特點也總是了如指掌。這就為他用人一般不出問題提供了保證。
人才以忠義血性為本
曾國藩認為,要想成就大事,最需要的是有血性的人。
在實際的用人中,不論是選拔軍官,還是招聘幕僚,曾國藩都認為是否具有忠義血性是識別人才高低的前提。在選用人才的標準上,曾國藩提出了四個標準:第一要有治民之才,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名利心不太強,第四要能吃苦。曾國藩又強調這四者的關鍵,首先在於必須有「忠義血性」。他說:「大致說來,只要有了忠義血性,那麼這四個條件就都會具備;沒有忠義血性,雖然貌似具備了這四個條件,也終究是不可靠的。」可見曾國藩對忠義血性的重視程度。
曾國藩識用鮑超,就是重「忠義血性」的例子。
鮑超字春霆,是四川奉節人,自小父母雙亡,幫人拾糞放牛餬口。十五歲時,經人介紹到峨眉山清虛觀拜清安道長為師學習武藝,鮑超不識字,卻悟性好,各種武藝,一經點撥,便熟記在心,又肯下工夫苦練,三四年過後,鮑超便成為清虛觀裡第一號高手。二十歲時,鮑超下山到成都投了軍。幾年過去,東打西跑,辛苦不已,卻沒有撈到個一官半職。鮑超灰心了。
忠義血性為本
曾國藩對人才的忠義血性極為重視,在實際的用人中,不論是選拔軍官,還是招聘幕僚,曾國藩都認為是否具有忠義血性是識別人才高低的基本前提。
人才的各項能力與屬性中,忠義血性是最難培養和造就的,而其他皆可後天打磨、限制加以掌控,故前者才是選才的根本。
忠義血性(難以塑造)
具備:可造之材
不具備:可用而不可靠
空負一身才幹的鮑超追隨舊主而不遇,時逢末路,酒醉意亂之際將老婆賣與他人,酒醒後懊惱不已反倒自釀衝突,可見其忠義血性的本色。
恰好,那年廣西洪楊事發,朝廷要調兵到廣西前線。鮑超看定是立功的機會來了,主動請纓,來到廣西。一來便被向榮看中,選為親兵。眼看鮑超要發跡了,誰知時運不佳,永安一戰,鮑超身負重傷。向榮給他幾兩銀子,留他在廣西一個老百姓家養傷。不久,向榮帶兵尾追太平軍離開廣西到湖南去了。
鮑超住的這家姓韋。韋家的姑娘菊英,盡心盡意地照顧鮑超。菊英愛鮑超儀表堂堂,鮑超愛菊英秀氣水靈,心眼又好。兩人便你歡我愛,偷偷地攪在一起了。菊英父母也覺得鮑超有股男子漢氣概,便同意女兒的選擇,為小兩口舉辦了婚禮。幾個月後,鮑超傷好了,他和菊英商量,要到湖南去找向提督。菊英捨不得跟他分開,便和他一同來到湖南。到長沙後,方知向提督早已到江寧去了,鮑超夫婦好不氣餒。盤纏眼看就要用光,夥鋪老闆又天天催房租,鮑超氣得在一家酒店裡喝了兩斤白幹,醉得昏昏的,突然冒出一個主意來。他在酒店裡大嚷:「誰要老婆,二百兩銀子,我把老婆賣給他。」
酒店馬老闆四十多歲,剛死了老婆,正要續弦,看鮑超不過二十幾歲,料想老婆一定年輕,便立了字據,讓鮑超按了手印。
晚上,鮑超酒醒了,對白天賣老婆的荒唐事後悔不迭。但木已成舟,夫妻倆抱頭痛哭一夜。第二天,馬老闆拿著二百兩銀子來,要把菊英帶走。老婆是自己賣的,一時反悔不成,但他畢竟是個血性男兒,見真來抬老婆了,又惱羞成怒,一股無名火起,將馬老闆痛打了一頓。馬老闆無辜挨打,如何氣得過,便到臬臺衙門告了鮑超一狀。又有手印契約,又有十多個人證,臬臺陶恩培下令提拿鮑超,並將韋菊英判給馬老闆。
在提往縣衙的路上,鮑超遇到了曾國藩,求曾國藩救他,說願意到曾國藩的軍中效力。曾國藩聽了鮑超的敘述後,心想營中現在正需要幾個有真本領的人來教習團丁,就將他救了下來。
鹹豐三年(1853年),鮑超入湘軍水師,任哨長。攻克武昌後,鮑超被升為參將,改領陸軍,解曾國藩祁門之危,後官至湖南提督,成為曾國藩帳下不可或缺的一員猛將。
鮑超不識文墨,僅認得自己的姓名,但作戰勇敢,帶兵有方,其憨直更令曾國藩喜愛。有一次,鮑超孤軍被困在九江之中,派人向曾國藩求救,叫文書寫信,很長時間還沒有寫完。鮑超急得大跳而起,說:「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裡咬文嚼字。」遂令親兵拿來一幅白麻,自己握著毛筆,於白麻中大書一個「鮑」字,四周點無數個小點將「鮑」字圈住,折好後派人立刻送出去。眾人都不解其意,曾國藩看後大笑說:「老鮑被敵軍圍住了!」於是派出援軍支援鮑超。
在「忠義血性」的驅使下,曾國藩的湘軍確實表現出了異於此前任何一支軍隊的兇悍。《中興將帥別傳》說曾國藩「履危瀕死屢矣,有百折不撓之志」,胡林翼「雖挫而其氣彌厲」,江忠源「每戰親臨陣,踔厲風發」,羅澤南和他的弟子們「以滅賊為己任,忠義憤發,雖敗猶榮」。這些平時誦讀經書的書生,關鍵時刻竟然表現得如此兇悍,與所謂的「忠義血性」的激勵是有很大關係的。
得人心之法在於「誠」字
曾國藩初辦團練時,手中無一兵一勇,腳下無一寸土地,雖然是個京官,實際上等於一個普通鄉紳。而當時在湖南江忠源的楚勇、羅澤南和王錱的湘勇,已經各有一定的勢力。可是,最終卻是曾國藩成為了他們的精神領袖,協調各部的行動。江忠源戰死後,接領其部隊的劉長佑、蕭啟江等,羅澤南戰死後,接領其部隊的李續賓、李續宜、蔣益灃等,也都接受曾國藩的指揮調度。在逐漸發展的過程中,一些非湘籍將領也陸續來到曾國藩身邊,如滿族人塔齊布、蒙古人多隆阿、河南人李孟群、廣東人褚汝航、四川人鮑超、福建人沈葆楨等。
是什麼力量,使這些英雄豪傑、仁人志士願意聚到曾國藩的旗下?除了保國安民、立志殺賊外,就是因為曾國藩能夠待人以「誠」,寬厚待人。誠是儒家思想中的一個重要的概念,被認為是天地萬物存在的依據,同時也是人的道德修養中的一個極為重要的方面。
誠的力量
誠是儒家思想中的一個重要的概念,被認為是天地萬物存在的依據,是個人道德修養中的重要方面,曾國藩待人以「誠」,故死心效命者甚眾。
上海建立的江南製造總局是清政府興建的最大的軍工廠,主營軍火、輪船製造,有識之士容閎「西學東漸」、強國興業之策,幾經輾轉終在曾國藩處獲得了首肯與支持。
曾國藩把人心誠偽作為人的基本品格來認識,認為只有誠實的人才能和他交往,才能有信譽可言。曾國藩說:我認為駕馭下屬的方法,最重要的是開誠布公,而不是玩弄權術。誠心誠意地對待別人,漸漸地就能使他人為我所用。即使不能讓他們全心全意地為我效力,也必然不會有先親近而後疏遠的弊端。光用智謀和權術去籠絡別人,即使是駕馭自己的同鄉都是無法長久的。凡是真話、實話,多說幾句,時間長了人家自然就會了解你的心意的。即使是不中聽的、直率的話,也不妨多說幾句。
鴉片戰爭之後,外國勢力在中國急劇擴張,引起了很多有識之士的憂慮。曾國藩也就是在此時,開始重視起通洋、經商等事務。
容閎是一位偉大的愛國志士,他極其痛恨清朝的腐朽、反動統治,強烈同情太平天國。容閎在美國留學畢業回國後,滿懷「西學東漸」振興祖國的強烈願望,於鹹豐十年(1860年)十一月來到天京,拜會洪仁,提出發展資本主義的七項建議。容閎未曾想到洪仁把他的建議都拒絕了。容閎為自己振興中國的抱負無處實行而痛心,離開天京後便投身商貿活動。
正當他一心經商之際,突然收到了來自安慶的朋友的信,邀他前往曾國藩在安慶的軍營。接著又收到另幾位朋友的信,都是同樣的邀請。容閎懷疑曾國藩是因他曾投奔太平天國而將加罪於他,但他毅然前往了安慶。容閎到安慶後就受到了曾國藩的親自接見,原來曾國藩聽幕僚們介紹了容閎的情況後,幾個月裡每天都盼著能見到容閎,所以就催促幕僚們給容閎寫信。談話間曾國藩不惜屈尊求教,待容閎為上賓,曾國藩虛心地向他請教:「君以為今日欲為中國最有益最重要之事業,當從何著手?」
容閎回答說:「中國今日欲建設機器廠,必以先立普通工業為主,不宜專以供特別之應用。所謂立普通基礎者,無他,即由此廠可造出種種分廠,更由分廠以造各種特別之機械。簡而言之,即此廠當有製造機器之機器,以立一切製造廠之基礎也。」所謂「普通基礎」,就是說不單造槍炮彈藥、輪船,而且可以造出各種機械,作為一切製造廠的基礎。
曾國藩很快就採納了容閎的建議,他後來對別人說:「這個年輕人『制器之器』的想法,實在是比我一向主張的適應『特別之應用』的軍火生產要高明得多。」於是,曾國藩果斷地向朝廷專折保奏容閎為五品銜,並專門撥了一筆錢讓他到美國去買機器設備。容閎也為曾國藩的魄力所傾倒,他想:清朝有此等人才,國家還是有希望的。容閎盡心盡力,經多方洽談,與美國樸得公司訂約,由該公司按要求承造機器,並於同治四年運抵上海。
容閎的宏才大略在太平天國被視為瓦礫,到曾府後卻被當做珍寶,這正說明了曾國藩用人的誠意。
情感、利益、約束:用人者應掌握的三大手段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對於一個管理者來說,要想讓人才樂意為你所用,就必須掌握好用人的基本手段。曾國藩認為管理者用人應該把握好三大手段:情感、利益、約束。
白居易,字樂天,號香山居士,我國唐代著名的現實主義詩人,在其所作《與元九書》中感嘆「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將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紐帶評述得淋漓盡致。
運用好情感的藝術
如果說人的心靈有一扇大門的話,那麼情感就是開啟這扇大門的鑰匙。白居易說過這樣一句話:「感人心者,莫先乎情。」高明的領導者是應該能夠熟練運用情感藝術的。
曾國藩也是一個善於運用情感的人。曾國藩所從事的是帶兵打仗的事情,兵兇戰危,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然而卻有那麼多的人團聚在他的周圍,甘心為他所用而至死不渝,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曾國藩很注重與下屬之間的情感交流,因此在他和下屬之間,有著十分牢固的情感紐帶。
湘軍中有一員大將,叫李續賓。李續賓是羅澤南的弟子,羅澤南戰死之後,舊部由李續賓帶領。李續賓在軍中七年,與太平軍大小六百餘戰,克城四十餘座,以戰功一直升到浙江布政使加巡撫銜。曾國藩對李續賓十分推崇,李續賓對曾國藩也是忠心耿耿。曾國藩在父親去世、回家守制的時候,被清政府剝奪了兵權。而李續賓仍然把曾國藩看作是最高統帥,不管什麼事情都向曾國藩報告、請示。由於朝廷遲遲不肯讓曾國藩出山,李續賓甚至表示要辭職回家。
湘軍內部「家人父子」的脈脈溫情在很大程度上掩蓋和減少了本應有的矛盾與衝突,這種千人同心、萬人同力的「死黨」關係造就了湘軍團結一致、勇猛善戰的傳統。
鹹豐八年(1858年),李續賓在與太平軍作戰時孤軍猛進,結果被圍於三河。曾國藩得到消息後,非常傷心地對人說,以李續賓的剛烈性格,肯定會戰死在這場戰役中。後來果然如此。即使這樣,當曾國藩聽到李續賓戰死的確切消息時,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當著眾人的面放聲大哭起來。其後,曾國藩專門向鹹豐帝上奏,表揚李續賓的戰功,說他「臨陣專以救敗為務,遇賊則讓人御其弱者,自當其悍者。分兵則以強者予人,而攜弱者自隨。」鹹豐皇帝由此贈李續賓為總督,入祀昭忠祠,在其作戰省份為其建專祠,諡為「忠武」,並賜其父一品封典,其子李光久、李光令均賜為舉人,並予騎都尉世職。
曾國藩與李續賓的弟弟李續宜感情也很好。李續賓在三河戰死後,由李續宜繼續領其殘部,轉戰江西、湖北、安徽一帶,在安慶之役中大敗陳玉成部於桂平河。胡林翼病重期間,李續宜署理湖北巡撫,不久即被任命為安徽巡撫,曾國藩欣喜若狂,專門寫信致賀。同治元年(1862年)八月,李續宜在曾國藩的大營中治病,曾國藩每天都到他的病床前去探視,晚上還要看一看李續宜的睡眠情況。曾國藩在給弟弟們寫的家書中說:「我每天到李續宜那裡探視,他身體很瘦,又經常咳嗽,好像是有了內傷。但他的精神還很好,靜心調養,應該可以痊癒。」當他看到李續宜晚上睡覺十分香甜的時候,感到由衷的高興,特意寫信給弟弟們,讓他們跟自己一同分享這個快樂。同治二年(1863年),李續宜因病去世,年僅四十一歲。曾國藩十分悲痛,從自己的積蓄中湊了一萬兩白銀送給李續宜的家人。
用曾國藩自己的話說,湘軍之中,很有一種「家人父子之情」。這種「家人父子」的脈脈溫情,在很大程度上掩蓋和減少了湘軍內部的矛盾和衝突,使下屬易於甚至樂於尊重、服從和維護主要將領。曾國藩還說,湘軍所建立的,是千人同心、萬人同力的「死黨」。很多人才樂意為曾國藩所用,其中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與這個「情」字有關。情感是有回報力的。凡是人才,都需要情感上的關懷、體貼、理解、尊重、信任和鼓勵。今天的管理者,也應該將情感當成一種力量,用它去動員、感染、影響周圍的人,激發人才的熱情和活力。
需要提醒的是情感一定要出自真誠。曾國藩用人很講究誠字,這個誠字,同樣也是與人才進行情感交流時所必須把握的。只有真實的情感才能真正打動人,虛偽的情感不但打動不了別人,反而會弄巧成拙。還有,在運用情感的時候,也要把握感情和理智的分寸,不能讓情感的洪流衝垮了理性的大堤,否則只能壞事。
「錢」與「權」是凝結成「網」的內在動力
人是社會中的人,一旦結成凝固的利益關係,就會痛癢相關、榮辱與共了。俗話說,沒有永久的朋友和敵人,只有永久的利益。曾國藩用「錢」與「權」結成了一張有史以來最大的關係網,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網結天下,雀無所逃」。他用其龐大的關係網來保證「進可以大規模按自己的意志施政,退可以用來自保其身」。這樣的為官之道,頗有些戰國時代合縱連橫的味道。
攻佔南京平定太平天國前後,是曾國藩臺面極盛之時,這期間湘軍集團頭目紛紛出任督撫,有的是他奏保的,如李鴻章、沈葆楨等,有的雖未經他直接保奏,但他造成一種形勢,使清廷非委任湘軍頭目不可。兩廣總督勞崇光與曾國藩一向不和,在籌餉問題上又不合作,曾國藩急欲去之而後快。當時廣東最為富庶,「天下之大利」除地丁、漕糧外就是海關、鹽場、勸捐和釐金,其他省或者是佔據其一,或者是佔據二三,而廣東省四者全都有。
曾國藩的「合縱連橫」
曾國藩用「錢」與「權」結成了一張有史以來最龐大的關係網,「網結天下,雀無所逃」,並以這張網「進可以大規模按自己的意志施政,退可以用來自保其身」。
李鴻章,安徽合肥人,晚清重臣,曾國藩的得意門生之一,在其背後龐大的勢力與關係網下,官至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事務大臣,總攬外交、軍事、經濟大權於一身。
為了達到除去勞崇光的目的,曾國藩以軍餉奇缺為由,上奏要求派大員到廣東辦釐金,並給以奏事及參辦阻撓抽釐官紳的權力。這實際上是分割當地督撫的權力,自成體系。勞崇光自然不會就此罷休,而清廷也深知曾、勞之間的矛盾,不能合作,為軍餉計,不得不調走勞崇光而代以湘軍集團人員繼任,以期在廣東為湘軍籌集更多的軍餉。
湘軍集團頭目出任督撫,並不只是曾國藩一個人保薦,如李續宜、彭玉麟就同時得到官文、胡林翼的保薦,劉蓉則由胡林翼、駱秉章、文祥保薦,左宗棠的保薦者更多,如浙江巡撫王有齡不僅認為左宗棠「有膽有識」,可接任其位,而且還要求吳煦「務為代我圖之」,甚至賭咒發誓「倘有虛言,有如此日」。這不僅表明王有齡個人是真心實意,也反映了在以太平天國為中心的革命打擊下,滿漢貴族只能依賴湘軍集團的共同心理。在滿漢統治者上述共同心理的推動下,同治三年(1864年)以來,朝廷先後任命毛鴻賓為兩廣總督,劉長佑為直隸總督,左宗棠為閩浙總督,楊載福為陝甘總督,郭嵩燾為廣東巡撫,李鴻章為江蘇巡撫,唐訓方為安徽巡撫,劉蓉為陝西巡撫,閻敬銘為山東巡撫,曾國荃為浙江巡撫(未到職),惲世臨為湖南巡撫。再加上鹹豐十年(1860年)、鹹豐十一年(1861年)己任的胡林翼、駱秉章、曾國藩、羅遵殿、嚴樹森、李續宜、沈葆楨、彭玉麟、田興恕、江忠義,四年多的時間共有21個湘軍集團頭目先後出任督撫。其中毛鴻賓、左宗棠、嚴樹森兩次,曾國藩、劉長佑、李續宜、田興恕三次被委任,曾國藩、田興恕和李續宜(未到職)還被委任為欽差大臣。這23個人中有13個湖南人,他們均為湘軍將領或幕僚,主要任職在長江中下遊的四川、貴州及其以東各省,其次是珠江流域。廣東完全由湘軍所控制,廣西巡撫雖不是湘軍人員,但省內主力部隊是湘軍,且受制於兩廣總督,其布政使劉坤一又是湘軍大將,所以事實上廣西也是由湘軍集團控制的。湘軍集團在黃河流域則大為遜色,只控制陝西、河南、山東、直隸四省,且控制的深度和廣度也遠不及長江中下遊各省。
與此同時,湘軍集團的督撫利用掌握的地方政權,大肆搜刮稅收、籌集軍餉、擴充部隊,從而使湘軍實力急劇增長。位至督撫的湘軍集團頭目深知戰爭時期如果身在戰區或靠近戰區,軍事上不能自立,不僅不能保位,而且身家性命也危險,因而也熱衷於招募新營,成立新軍。
由於有曾國藩這一位「統帥」,湘軍出身的地方封疆大吏能夠互相照應,「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他們編結成一個特殊的關係網,痛癢相關,呼吸相從,以致整個晚清時期,地方督撫重要的職位都由湘、淮軍將領出任。朝廷有大的興革、動作前一定要徵求他們的意見,這也是約定俗成的慣例。若朝廷治罪一人,則很可能掀起大波瀾,曾國藩的「局」做得太大,以致他自己也說:「長江三千裡江面,都張掛我的旗幟,否則就不能放行。」
除了多年舊部可以聯盟互助以外,曾國藩還用聯姻的方法,鞏固和擴大自己的勢力。傳統中國最講究裙帶關係,這是文明不發達的表現。曾國藩雖然處於從傳統向近代的轉化時期,但他通過聯姻來擴張、鞏固自己的陣地,仍不失為有效的手段。曾國藩的至交好友,像劉蓉、郭嵩燾、羅澤南等人後來都與他結為親家。
劉蓉是曾國藩的老鄉,年少時,就曾與曾國藩、羅澤南一起講求程朱理學。長大一些後,和曾國藩一起就讀於湘鄉漣濱書院。後來,又與曾國藩、郭嵩燾同在長沙切磋學術,關係極為密切。劉蓉同曾國藩的氣質很相近,立志要做建功立業的人物。據郭嵩燾在《臨終枕上詩》中記述說:「乃見曾劉歲丙,笑談都與聖賢鄰。」道光十八年(1838年)曾國藩考中進士到京城做官之後,還常常與劉蓉書信往返,反覆討論學術上的問題。曾國藩學業的進步離不開好友劉蓉的啟發和幫助。鹹豐二年(1852年),曾國藩丁母憂在籍守制之時,清廷命他同湖南巡撫張
亮基辦理本省團練事務,他並不打算應命出山,又是劉蓉和郭嵩燾的反覆勸說才使他竟然毀棄前疏,出面視事。在此之前,劉蓉曾寫信給曾國藩說:「既已達而在上矣,則當行道於天下,以宏濟艱難為心。」如果僅以「託文採以庇身」,則有華無實,舍本求末,人生的意義也就不復存在了。作為一個文人士子,應以「救於治亂」為己任,以「以身殉國」為最終目的。在曾國藩應命出山之際,劉蓉、郭嵩燾二人也應邀而出助曾國藩一臂之力,但與曾國藩約定:「服勞不辭,惟不樂仕宦,不傳任事,不求保舉」。曾國藩對他們兩人的人生情趣非常欽佩,至交之情有時超過兄弟之情。曾國藩在給劉蓉《養晦堂詩文集》寫的序跋文字裡明確指出:「吾友劉君孟蓉,湛然而嚴恭,守道而寡慾。自其壯歲,則已泊然而外富貴矣。既而察物觀變,又能外乎名譽。」曾國藩在這裡對劉蓉的道德、文章給予了高度評價。兩人這種相同的志趣、深厚的友情,自然是他們成為兒女親家的牢固基礎之一。
由年少時的切磋學術到年長時的親家聯姻,曾國藩通過建立裙帶關係將志趣相投、情深義重的至交好友聚攏在自己周圍,成為後期勢力崛起的重要基石。
釐捐,也叫釐金或釐金稅,是我國晚清時期清政府為解決財政空虛而徵收的一種行商稅,多在水路要隘設立關卡,對過往的商品徵收百分之一的捐稅。
郭嵩燾是湖南湘陰人,18歲就讀於長沙嶽麓書院時結識了劉蓉,經劉蓉介紹與曾國藩相見,「欣然聯歡為昆弟交,以問學相切磋」。儘管郭嵩燾與曾國藩志趣不同、個性特徵迥異,但並不影響他們之間至交好友的關係。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和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郭嵩燾曾兩度赴京會試於禮部,吃住均在曾國藩處。發榜之後,郭卻名落孫山,不無憂鬱之情,曾國藩「力勸之,共酌酒數杯。」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三月,郭嵩燾又赴京會試,仍吃住在曾國藩那裡達數月之久,這次他終於金榜高中,授翰林院庶吉士。由此可見,郭嵩燾之所以最終能躋身於科舉考試的最高階梯,與好友曾國藩對他在學業和生活上的幫助、關照是分不開的。他從內心感激曾國藩,曾國藩也不時流露出對他才識的欽敬之情。當曾國藩在出山之後,感到經費緊張而又無從籌集之際,郭嵩燾則提出立釐捐之議,規鹽釐之法,解決了湘軍的第一大困難。此外,湘軍水師的創建,也與郭嵩燾有一定的關係。這些建議和主張,對於曾國藩能夠造就出一支有別於八旗、綠營兵的新式軍隊,具有十分重大的影響。由於這些,曾國藩的四女曾紀純成為郭嵩燾長子郭剛基之妻,無需媒人說合,全由他們二人做主。郭剛基雖人品好,學識廣博,但結婚不到三年就病亡了。曾國藩為失去這個賢婿而感到悲傷,特地寫了《郭依永墓志銘》作紀念。
曾國藩與李鴻章兩家也有姻緣。李鴻章和他的弟弟李鶴章曾同入曾國藩幕府做幕僚,曾國藩與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是「同年」,李鶴章和李鴻章均正式拜曾國藩為師,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後來李鶴章與曾紀澤又成為了兒女親家,李鶴章的第四子娶曾紀澤的長女為妻,使曾、李兩家「親上加親」,聯為一家。
由於有眾多部下聯手互助,又有如此之多的「親家」相幫助,曾國藩如虎添翼,才成就了大事,成為中興之臣。
除了「門生故吏、兒女親家」之外,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用於編織「關係網」呢?曾國藩深知,戰爭期間非重獎厚利不足以得人死力,而獎勵手段則又不外升官、發財二事。但是,當時籌餉相當困難,前線弁勇除日糧稍優外不可能再另外給予重金獎勵,而幕僚等後方人員則連薪資都不豐厚。辦釐人員薪水來自釐金提成,糧臺人員薪水來自湘平與庫平銀兩的差色折算餘數,弄得好也還收入不錯。而文案人員的薪水出自軍費,標準非常低,僅能維持全家生活。可是他們之所以對曾國藩幕府情有獨鍾,主要是為了學點真才實學,混個一官半職。曾國藩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利用幕府訓練與培養出大批人才,並委以重任、保舉高官,以至「薦賢滿天下」。
曾國藩利用幕府精心篩選、扶植起大批人才,並委以重任,營建起良好的人脈基礎,在關鍵的困窘階段這些人都能投桃報李,為其厚積薄發創造絕好時機。
常言道:「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曾國藩幫助屬下建功得賞,舉薦升遷。反過來,屬下也幫助曾國藩扶危解難,興旺發達。曾國藩擺脫在家守制時的不利局面就是一例。
曾國藩在家守制的一年多時間裡,湘軍與太平天國的戰爭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他離開江西時,太平軍與湘軍正在相持苦戰,九江、吉安、瑞州等城尚在太平軍手中。但是,由於太平軍的內訌,湘軍乘機攻陷九江、瑞州、撫州、湖口、臨江,湖北方面的武昌等城也再度為湘軍攻陷。湘軍控制了兩湖、江西的絕大部分地區,開始向安徽方面進攻。
由於作戰有功,湘軍將領們一個個升官晉爵。到鹹豐八年,胡林翼加太子少保,楊載福官拜提督,李續賓也官至巡撫,賞穿黃馬褂。其他將領,也都得到相應的官銜。然而,在籍守制的湘軍統帥曾國藩仍然是原來的侍郎官銜。這兩年他雖信奉老莊,但相比之下也太懸殊了,心裡不免激憤不平。他親手創建的湘軍,在鎮壓太平天國的戰爭中立下殊勳,將領們升官揚名,他自己卻在關鍵時離開了戰場,自然也就失去了立功揚名的大好機會。主帥離開了戰場,前線戰士卻取得了重大勝利,這對守制欲復出的曾國藩來說是太不利了。
但是,湘軍畢竟是曾國藩親手創建的,湘軍將領都是曾國藩親手培植的。他雖然家居一二年,湘軍將領與他仍然聯繫密切,曾國藩仍能起到遙控的作用。在作戰中,對於湘軍,別的人很難統一指揮,他的作用仍無人可以代替。因此,胡林翼等湘軍大員們,時刻想著讓曾國藩出山。
鹹豐八年間,石達開率二十萬大軍出走,由江西轉入浙江,攻佔了浙江的常山、江山等地,對衢州發起攻擊。胡林翼抓住這一有利時機,上奏鹹豐皇帝,請求起復曾國藩帶湘卒進援浙江。湖南巡撫駱秉章也推波助瀾,也於五月二十五日上奏。鹹豐帝看到形勢又緊張起來,環視周圍的確無將可用,於是不得不再次起用曾國藩。六月初三,曾國藩接到聖旨,就再不提任何條件,於六月七日馬上離開荷葉塘,趕赴戰場。曾國藩這次再度出山,固然因為大清王朝是朝中無人,而更主要是得力於曾國藩的昔日部下的鼎力相助,給他創造了這一絕好時機。
寬嚴相濟,制人攻心
按照中庸思想的觀點來說,任何一種單一的方法,都只能解決與之相關的特定問題,都有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對待下屬也是這樣。對人太寬厚了,便約束不住,結果是無法無天;對人太嚴格了,則萬馬齊喑,毫無生氣,凡事有利必有弊,不能兩全。所以用人要寬嚴相濟。
淮軍將領劉銘傳長在民風強悍的淮北平原,自小養成了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豪霸之氣。18歲時,一個土豪到他家勒索,其父親與哥哥皆跪地求饒,只有劉銘傳一點不怕,土豪欺他年少,對他進行汙辱,不料他大步跨上前去,搶過刀來割下了土豪的腦袋,之後便聚眾為王,拉起了一支隊伍,成了鄉裡有名的流氓頭子。李鴻章奉曾國藩之命回原籍招募淮軍時,第一個就看中了他。因此,將他的隊伍募入淮勇,名為「銘軍」,並花了不少銀兩,從洋人手中購買了槍枝彈藥,把銘軍裝備成為近代武裝,這支隊伍為李鴻章建立功業出了不少力,但對於劉銘傳的狂妄,李鴻章也著實頭疼。因此,當曾國藩借用準軍剿捻時,李鴻章就把「銘軍」撥給了老師,希望曾國藩能夠薰陶、管教一下劉銘傳。
管人理事的中庸之道
任何解決問題的方法都不可避免地有著一定的副作用,對待下屬過於寬厚則難於約束,過於嚴厲則拘謹失和,唯有寬嚴相濟、張弛有度才是管事理人的中庸之道。
果然,在「剿捻」的過程中,劉銘傳軍與另一悍將陳國瑞軍發生了兩次械鬥。怎麼處理這個事端,可真讓曾國藩犯了難。不處理吧,雙方都不能平心靜氣,今後還會內訌;處理吧,劉銘傳是李鴻章的屬下,且謀勇兼備,又有洋槍洋炮,自己還要用他。於是,曾國藩想了個萬全之策,就是對劉銘傳進行嚴厲斥責,只在嘴上狠狠地說,但對其過失卻不予追究,使他心生敬畏。這一招果然管用,不久,曾國藩就調銘軍獨自赴皖北去剿捻了。
對於老師的辦法,李鴻章心領神會,所以他照方抓藥,在剿捻成功後,他向清廷力保劉銘傳的功績,使劉銘傳得以委任臺灣道員。正是這個桀驁不馴的人,在中法戰爭中帶領臺灣軍民奮起抵抗法軍的進攻,使法軍終未能攻下淡水,破滅了法軍佔領臺灣的痴心妄想。1885年,清政府將臺灣正式撤道改建成省,劉銘傳被任命為臺灣省第一任巡撫,在島內興建鐵路,開發礦山,興辦工廠,為臺灣的開發建設作出了突出貢獻。
一般而言,悍將多粗魯、莽撞,因此,要想利用悍將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悍將的優點是勇敢、不惜力,衝鋒陷陣的時候,還真少不了。所以,悍將就像烈馬,要想使用他,先要收服他。
與劉銘傳發生械鬥的陳國瑞原是蒙古王爺僧格林沁的手下大將。他從未讀過書,一開口全是髒話,更不知道什麼德不德,只要想幹的事,任天塌下來也要辦成。陳國瑞15歲時,在家鄉湖北應城投了太平軍,後來又投向清軍,幾經輾轉被收在僧格林沁部下,據說他異常驍勇,打仗時,炮彈擊碎了他手中的酒杯,他不但不避,反而抓起椅子,端坐在營房外,高叫「向我開炮」,使手下都很敬畏他。
要說粗魯莽撞,僧王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傳說僧王是個暴虐、狂躁、喜怒無常之人,聽手下匯報戰況也要到處走動,讚賞時不是割一大塊肉塞進對方嘴裡,就是端一大碗酒強迫別人喝下去。發怒時則用鞭子抽打或衝過去擰臉扯辮子,搞得很多人都難以接受,只有這陳國瑞不怕僧王,他是打心眼裡佩服僧格林沁。
悍將多個性桀驁,但其優點也同樣突出,對待悍將如同馴服烈馬,不僅要有慧眼識良駒的本領,更要有過硬的本領、巧妙的手腕,才能將其充分駕馭。
僧王死後,曾國藩接替「剿捻」事宜,與陳國瑞打上了交道。在曾國藩剿捻之初,認為陳國瑞率僧軍殘部駐紮濟寧,力量過於薄弱,就把淮軍的劉銘傳部也派到濟寧,駐紮在濟寧城北的長溝集。陳國瑞向來不把湘、淮兩軍放在眼裡,此次見劉銘傳駐紮長溝,十分憎惡,又見劉銘傳部配備著先進的洋槍,早已羨慕不已,遂產生了搶奪的念頭。於是,陳國瑞趁天黑率兵突然越過長溝,見人就殺,見槍就奪,連殺數十人。劉銘傳聞訊後大為惱怒,立即發兵將陳國瑞團團圍住,把陳國瑞的親兵全部打死,並將陳國瑞囚禁起來,連餓三天,直到陳國瑞告饒為止。然而,陳國瑞回去後,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向曾國藩控告劉銘傳。劉銘傳自然也不甘示弱。於是,兩個人便在曾國藩面前打起了官司。
曾國藩知道只有讓陳國瑞真心服自己,才能讓他在今後聽命於自己。於是,曾國藩拿定主意,先以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打擊陳國瑞的囂張氣焰,繼而歷數他的劣跡暴行,使他知道自己的過錯。當他灰心喪氣時,曾國藩話鋒一轉,又表揚了他的勇敢、不好色、不貪財等優點,告訴他是個大有前途的將才,切不可以因莽撞而自毀前程,使陳國瑞又振奮起來。緊接著,曾國藩坐到他面前,像與兒子談話那樣諄諄教導他,告訴他不要擾民、不要私鬥、不要違令,說得陳國瑞口服心服。但是,陳國瑞莽性難改,好了沒幾天老毛病又犯了。看到使用軟的作用不大,曾國藩馬上請到聖旨,撤去陳國瑞幫辦軍務之職,剝去黃馬褂,責令戴罪立功,以觀後效。並且告訴他若再不聽令就要撤職查辦,發往軍臺效力了。陳國瑞一想到那無酒無肉、無權無勢的生活,立即表示以後一定聽曾國藩的話,再不敢不服從命令。陳國瑞這員悍將終於在曾國藩軟硬兼施的兩種手段下屈服了。
通過對劉銘傳、陳國瑞的馴服,可見曾國藩駕馭悍將,寬嚴相濟,制人攻心。這樣,不但能夠駕馭悍將,就是其他人才也可以人盡其才。曾國藩後來自己總結說:「寬者,利也,名也。嚴者,禮也,義也。四者兼全,而手下又有強兵,則無不可相處之悍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