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許家俊知道盧小曼會纏上他,就是給他十萬個膽他也不會偷這樣的腥了。
現在的他,是後悔死了。
他們的第一次,是盧小曼主動的。那天他們喝了點酒,房間裡又悶又熱,他索性就脫了外套甩開膀子和盧小曼乾杯,當時他就覺得她的眼睛不對了,死死盯著他的胸肌,手就橫伸了過來。
清醒後,他很懊惱。
懊惱的是他竟然背叛了楊欣。楊欣是許家俊愛著的女孩,乖巧,單純,不諳世事。他們早約好了,等到楊欣畢業就結婚。是的,楊欣還在讀研究生,她家境不好,學費生活費都是許家俊出,所以許家俊不得不勉強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給李大當馬仔。
盧小曼是李大的女人,當然,不是唯一的。李大有錢,有錢的男人最不缺的便是女人,他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但是許家俊並沒有因為跟了這樣的老闆就同流合汙了,他的心裡只有楊欣,對其他的女人便視若無物了。
但盧小曼不同,他根本不能當她不存在。她仗著最受李大的寵在許家俊的面前總是頤指氣使,呼來呵去。許家俊煩她,但李大被幾個女人搞得分身乏術時就會讓他去應付盧小曼。他不得不成了盧小曼的跟班,忍受她的任性和壞脾氣。
她會拽著他去內衣店;會讓他陪同她一起做臉;會逼著他在公園偷摘紫荊花;還會讓他穿著高跟鞋幫她拿包……她總有這樣那樣的壞念頭來折磨他,而他稍作反抗,她就聲色俱厲地聳聳肩,你想要換工作嗎?
許家俊的抗議就淹沒在心裡。即使丟盡臉面,受盡屈辱,可他怎麼捨得不要這份工作?收入高,高得他可以養活自己,養活楊欣,還可以攢下錢來盤算著買個小房子。許家俊無法拿自己和楊欣的未來去冒這個險。
那一晚,是盧小曼的生日。李大正好有事,就安排許家俊陪她過生日,他塞了大把的錢給盧小曼,他說,花去,怎麼開心怎麼花!
盧小曼拿著那疊錢去商場揮霍,只是許家俊看出來了,她並不開心。她的眼睛很空,空得像是一座孤島,那個時候許家俊真的很想對她說,離開這個男人,找一份真正的愛情。
可是那個晚上,他們卻莫名其妙地做了不該做的事。
許家俊開始有意地躲避盧小曼,可她卻粘上了他。
許家俊被搞得頭都大了,如果被李大知道,他不僅會丟失工作,連他的人身安全也有危險。可是他的意志力太薄弱了,當盧小曼粘過來的時候,他推她,咒罵她,可是又不由地貼了上去。他碰不得她,一碰就會失控。
即使面對楊欣,他的腦海裡也閃現出盧小曼豐滿的胸,緊俏的臀,他努力甩開心裡的念頭,像往日裡那樣親吻楊欣的時候,身體卻冷得沒有反應了。
怎樣的糾葛矛盾,欲罷不能。
盧小曼這個女人在他的身體裡種了蠱,這讓他更加痛恨她。每次後,看著盧小曼淺笑的臉,他都想抬起手來抽過去。
有時候許家俊又會搞不懂,壞得如朽木樣的盧小曼怎麼也會有天真的一面。她的生日願望是,尋找一朵米依花。那朵花被她描得很神經,只有四個花瓣,每一瓣的顏色都不同,紅、白、黃、藍,自成一色。許家俊覺得這完全是她杜撰出來為難他的,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花?
後來他問盧小曼,她就說了,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誰要是能找到一朵米依花,對著花瓣許願,願望就能實現。許家俊幾乎笑出聲來,多大的人了,還會相信童話故事?
說這話的時候,盧小曼手裡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支煙,菸頭對準鼻尖,輕輕地嗅了嗅。可是她的臉卻有著一種神聖的美。
不過那到底是盧小曼心裡的童話,與他無關。
他想的,只是擺脫這個女人的束縛。
但是,盧小曼一點也不想放過他,她甚至跑去跟李大說要分手。這以前她也有鬧過,每次鬧李大隻要拿出大筆的錢就能擺平了她,可顯然這一次,李大失算了。
她甚至拒絕李大碰她,執意地要離開。她突然間就成了一個烈女,不管被李大怎樣的暴打脅迫,都咬著牙不鬆口。她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許家俊一直站在旁邊,他不動聲色,面無表情,眼睛看住一個地方,像這房間裡的一個擺設。
其實他緊張得要命,他緊張的是盧小曼會不會說出他來,他的手心裡都是汗,他連為她說一句好話的勇氣都沒有。
等李大氣急敗壞地走了後,他也冷冷地離開,然後再找個機會返回。他去買了藥酒和紗布,也許這是他唯一心甘情願為她做過的事了。
許家俊在一天夜裡被人打斷了三根肋骨,他的下身被猛踢了幾腳,疼得暈倒過去。是李大指使的,他到底是知道了真相,不會輕易放過他。
許家俊在醫院住了一個月,那個月,盧小曼穿著寬鬆的體恤,隨意扎著頭髮,歡天喜地地照顧著他。他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可她卻哼著小調拿了痰盂接他的小便。他心裡對她的怨恨就更深了,都是這個女人害了他。
現在工作沒了,住院還需要大筆的藥費,楊欣的生活費呢?
住院的事,他瞞著楊欣,不想讓她擔心,也不希望她撞上盧小曼。她一定會把他們的關係抖到楊欣面前,那對深愛他的楊欣,是怎樣打擊呢?想到楊欣,他心裡就難受極了。
出院後,盧小曼收拾了行李搬到他家。是她結清了他的住院費,還在他住院的時候刷了牆,買了新的家電。她說,許家俊,我會對你好。
他把她的行李連同她往門外扔,他吼,滾,我不稀罕你!
門在身後被敲得山響,執著得很。許家俊煩,拉開門準備把她再趕得遠遠地!
盧小曼就譁啦地抬起手來,捧著一堆的鈔票,她說,我有錢,我包你!
許家俊的聲音就啞了,他太需要錢了。
盧小曼住了進來,像個賢惠的女人一樣去菜市買青蔥甜椒,用幾個小時去煲一鍋湯水,為了追打一隻蟑螂彎著身體鑽到床下……許家俊心安理得的花著她的錢,因為愧疚給楊欣的生活費也多了不少。幸好楊欣學業很忙,也很少打來電話,這讓許家俊鬆了口氣。
有天,許家俊對盧小曼說,給我50萬,有了50萬我就娶你,否則別想。
他是存心的,他存心用這樣的理由逼她死了嫁給他的念頭,他不會和她在一起。在楊欣畢業前,他一定要想辦法擺脫她的糾纏。
不出所料,盧小曼被他的條件逼退了。
她在某一個早晨突然地消失,她還給他擠了牙膏,床頭放著她洗過的褲頭。但是她真的不見了,直到晚上也沒有回來。許家俊歡喜地去收拾她的行李,想著扔出去後,一了百了。只是整理她的衣服時,他才發現自己幹嘛要把她的衣服折得整整齊齊?他低低地罵了句,該死!
他的心裡竟然有些擔心,他被自己的擔心嚇了一跳。他開始在房間裡走動,腦海裡出現很多的念頭,她出車禍了?被拐走了?還是跟人跑了?也許是又傍上某個大款?
一連三天,盧小曼都沒有回來,這三天他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不安勒住了他的咽喉。他開始滿大街地找她,心急如焚,他想自己不過是太善良了,換作任何一個女人也會讓他擔心的。後來就想到了李大,想到了他提過的那個要求。
她會不會是去找李大要錢去了?
心煩意亂的時候,許家俊想要去見楊欣,他想只有楊欣這樣的單純善良的女孩才值得他愛和付出,他不能再胡思亂想,要好好和楊欣在一起。
可是他在楊欣的學校門口,卻看到她挽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臂,巧笑倩兮的模樣。
這一刻他的心竟然生出一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原來,他和楊欣早已經漸行漸遠,只是虛與委蛇地維持著表面的關係。
但許家俊依然沒有盧小曼的消息,過了些日子後,他的銀行卡上多了一筆錢,50萬。
那是盧小曼給他的,只是盧小曼雖然給了他50萬,卻沒有來叫囂著要嫁給他。
許家俊在等待中一天比一天明白,其實這個女人早已經在他心裡了。他抗拒的,不過是不想承認自己愛上了她,他介意她曾是情人的身份,覺得她髒。可是他又比她乾淨多少呢?
他想起了盧小曼那個關於米依花的童話了。他想,也許當他找到那朵花的時候,他的願望就能實現了。他要娶這個女人,不管這個女人曾做過什麼,她後來為他所做的一切足以彌補掉一切的過失。
只是,她在哪裡?
原來盧小曼和李大在一起時,偷藏了他的犯罪記錄,她用這個去要挾他,要50萬。他哪裡肯輕易答應,給了她50萬,又命人刮花了她的臉。
盧小曼把錢都給了許家俊,然後一個人離開了。
她是真的愛他呀,所以她離開得很決然,一點兒線索也沒有。許家俊打聽了很久,有人說她整容後嫁人了,有人說她開了個小店做生意,還有人說她又做了別人的情人……真真假假,他卻始終沒有找到她。
後來他才知道米依花的花語是,一瞬間的愛,原來有些愛情,是在錯誤的時間裡,遇見了那個對的人。
但,他們還是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