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過的寵物很多種,有一群蜘蛛我養了很久。
眼睛黑亮亮的他們,有的來自田野。田埂兩旁有一種草,長著水稻一樣帶鋸齒邊的葉子,是野有白茅,會開花的草。如果看到一片葉子被拉回來包得像個粽子,那裡面一定住著懷孕的蜘蛛。
天氣一熱,小蜘蛛孵化出來,鑽破他媽媽織的絲袋,從葉片包裹的縫隙裡擠出身子,靈活地懸吊在空中,開始研究自己的拉絲能力,其他大多數都是呆呆的,像蚜蟲一樣爬在破縫的粽子包上,白茫茫一坨,在日光的烘曬下漸漸變出深色肌膚。
這個時候已經不好玩了,如果一個盜墓賊找到了一個被翻得七七八八的墓穴,可能就是這種心情。最喜歡的時候是發現母蜘蛛安靜守在自己封箱的粽子包裡,做著下一代的夢。以前我只是奇怪這草好端端為何會包成這樣一個形狀,帶著消滅毛毛蟲的心情唰地拉開,結果竄出來的卻是身姿明秀的蜘蛛。她倉促地把蛋們放棄,如同在沉船上拋下行李,然後遁逃。那會兒我都不相信它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孤單的蜘蛛蛋還閃著瑩白色的光,她去哪裡再做這樣一次創造?
還有一種蜘蛛,細長腿帶一種均質的琥珀色光澤,就像又高又瘦還戴著眼鏡的男人,跑起來有謹慎小心的神態。他們織網在草木間,聽到風吹草動,便咕咚一下掉下去了,比一粒石子沉入水底更加毫無表情。看起來沒有留戀的,其實還有一根細絲一直連在它屁股上,等到覺得周圍沒有什麼威脅,就沿著絲很快地回到網的中心,有時候也會檢查下有沒有討厭的蚱蜢蜻蜓撞破了自己的漁網,有則補洞,無則安坐。
每當看見跳蛛,我就想著抓回去充實我的蛛式會社,前面說的這兩種蜘蛛有點羸弱,對跳蛛來說可以稱為食物。跳蛛來自陽臺、樓梯間的各種角落,最接人氣,不織網,像帶著繩索佩刀的獵人。眼睛尤其明亮,還會左右打量。可以圈養在小瓶子裡,再親自捉蚊子蒼蠅餵飼。
有幾天我忘記給他們投蠅子進去,他們開始自相殘殺起來。結局是瓶蓋子上丟上來幾具空殼子,只留下三隻最為精壯的,互相虎視眈眈。
每次我打開蓋子投食,他們都沒有流露出要走的情緒,大概已經形成了在孤島上相互依賴的情誼。
再後來,我還是想錯了,其中一隻吸乾了兩隻奄奄一息的夥伴,好像並不快樂。在我捉到一隻大蠅子來獎賞它時,它卻奪路而逃。我來不及蓋上瓶蓋就伸出手去捕它,一下子失手按破它的肚子,那是我頭一次知道蜘蛛肚子裡的汁液是可以不痛不癢融化手上的皮膚的。後來我再也沒養過蜘蛛。有時候空中飄著一隻,我會伸出手來攔住它的絲,裝作偶遇它的旅行。蜘蛛真的是一種很可愛的動物,會堅持,會放棄,不斷選擇,不斷蛻皮,留戀過,也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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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一個小忙不知道有沒有在香港的朋友可以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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