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我們熟悉的城市裡,總少不了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他們在街道上奔走,在樓宇間穿行;每輛車、每個人似乎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方向、自己的路線。他們努力地追趕著忙碌的城市節奏,加速度般地縮短著自己與目的地間的距離,還來不及顧暇周遭的景色,就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變成了城市裡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這究竟是我們對城市的刻板印象,還是城市日常生活的真實寫照?或許這部特殊的非典型「戲劇作品」能夠給到你答案。
如果你經常出沒於劇場空間,對鏡框式的舞臺情有獨鍾,那麼請注意,這部不一樣的戲劇作品可能會顛覆你以往對於劇場和戲劇的一切認知。
這部劇的觀眾通常會誤以為自己買錯了票;這部劇的演員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演戲;如果你是一名旅行社的工作人員,那麼這部劇或許還會讓你產生即將丟了飯碗的危機感。
如果你認為,當你手持演出票劵,於演出時間到達指定地點,你將會和以往一樣,走進一家劇場,或是一間如劇場般的演藝空間,吹著空調,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渡過接下來的90分鐘。那麼對不起,這次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你手上的票劵為你換來的並不是劇場觀眾席裡的一個舒適的座位,而是一副頭戴式耳機、一個如電子導覽儀般的接收器和一張地鐵單程票。你將被要求戴上耳機,跟隨裡面所傳來的來自人工智慧虛擬「導遊」的語音提示,或步行,或搭乘地鐵,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裡穿梭,透過語音所引導之視角,重新看一看這座自己賴以生存的城市。
「確定我是來觀看演出,而不是參加某城一日遊的嗎?」
還未來得及消除心中疑慮的你,轉眼間就已經與其他前來觀演的小夥伴們一起,踏上了這趟充滿問號的特別城市之旅。如果你認為,在這場演出裡你只是個觀眾,即便形式再變,花樣再多,行走在街巷中的你也依舊可以安安靜靜地當個觀眾。那麼你或許就「太傻太天真」了,因為不出多久你可能就會發現,自己正和一起觀演的夥伴們在人潮湧動的城市中心廣場上盡情地舞動著。
就像是…… 這樣……
同樣來自不走尋常路的德國裡米尼記錄劇團(Rimini Protokoll),這部名叫《遙感城市》(Remote X) 的實驗性空間漫遊式劇場作品與上一期所介紹的《100%城市》一樣,是一部以我們所居住之城市為創作靈感和元素的非常規戲劇作品。作品於2009年首演以來,已遊走過包含柏林、巴黎、倫敦、臺北、香港、上海等在內的十五餘個城市,每座城市都會擁有一個由製作團隊為其量身打造的專屬版本。
如果說《100%城市》是將城市裝進了劇場,那麼這部《遙感城市》則是將整座城市直接化身為一個超級大劇場,讓所謂的「演出」透過城市漫步所開啟的獨特視角,在普通的日常生活場景中自然形成。
這部非典型的戲劇作品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演員和觀眾,有的只是50位被稱之為觀眾的參與者。他們將臨時組成一個如小型部落一般的團體,根據耳機裡來自人工智慧虛擬「導遊」的語音提示集體行動,以「旅行團」的姿態沿著語音所指示的行動路線,帶著在人工智慧引導之下所開啟的全新視角遊覽整座城市,以一種不一樣的方式來重新認識、理解和感受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你或許很是納悶,這聽起來就像是租了個電子導覽儀,如同逛博物館一般在城市中遊覽嘛,這樣的體驗活動也能被叫作戲劇表演?這不就是當下常被人們稱作「城市漫遊」的所謂市區深度一日遊嘛!
先別忙著懷疑,更別太早就下定結論,因為《遙感城市》可能還真與你所想像的那種旅行團式的「城市漫遊」不太一樣。
在這趟獨特的城市之旅中,耳機裡的那位虛擬「導遊」不會刻意地帶你打卡地標、遊覽名勝古蹟,也不會一直喋喋不休地為你講解關於整座城市或是城市裡某幢建築物、某條街道的文化背景、歷史典故;而是會用聲音遙控著你透過另一種視角去探索一條遊客不會選擇,當地人未必知曉,看似平凡但其實暗藏巧思的私人定製級路線。
如下圖所示,在大多數版本中,製作團隊通常會選擇將起點設置在城市中的一座墓園,終點設置於能俯瞰整座城市之景的高層建築樓頂上。
一路上,你將跟隨耳機裡的指令到達例如商場、地鐵站、醫院、城市公園等的普通生活場所。而耳機裡的這位虛擬「導遊」,不是在努力地引導你用不同的視角、不同的方式去觀察和感受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就是對你眼前所見之人、事、物做出另一種全新的解讀和詮釋,為你營造一個基於現實空間之上的幻想空間,讓你在虛實結合的環境和氛圍之下產生別樣的聯想及感受。因為鼓勵參與者打開感官,換個角度來重新認識自己所居住的城市,幫助其打破對城市的刻板印象,是《遙感城市》所希望達到的目的之一。
有時,耳機裡的虛擬「導遊」會要求你做一些你這輩子或許都沒有嘗試過,也不會去嘗試的事,像是在城市的大街上倒退著行走,與周圍的夥伴一同賽跑,用雙手攥成空心拳而形成的「望遠鏡」觀察四周,像上文中所提到的那樣,在周圍路人毫無防備之時在人群中突然起舞等等;
參與者正按照耳機中的指令,將雙手攥成空心拳,如望遠鏡一般置於雙眼之上,透過這副特別的「望遠鏡」,隨著耳機裡所提示的角度旋轉著環顧四周,仔細看一看這副「望遠鏡」下的城市有什麼不同
參與者正按照耳機中的指令想像自己如「逃命」一般在城市的街道上奔跑
參與者們來到玩具模型店,耳機裡的虛擬「導遊」帶試圖用音效營造出古時候戰爭場面的氛圍,帶領參與者穿越到如櫥窗中玩具模型所呈現的戰爭場面中,幻想並思考如自己身處其中會扮演怎樣的角色?誰又會是自己的敵人?
除此之外,耳機裡的聲音也會向你提出一些富有哲思的人生議題,讓你結合當下所處的環境進行反思,靜下心來與內心深處的自己對對話。因為相較於讓參與者了解城市及其街道和建築物之文化歷史的城市導覽,以戲劇作品自稱的《遙感城市》更希望關注和探討的其實是人與建築物、與環境的關係—— 究竟我們在城市中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城市裡的各種建築物、設施及場所又怎樣影響著我們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