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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花瓣網
作者：劉小念
來源：寫故事的劉小念（ID：xgsdlxn）
沒有看的，點上面標題就可以閱讀，今天是應寶寶們要求，採訪並撰寫的男版。大家好，我是周黎明。
你們所有給小月的留言我都看過了，而且刷了N遍。
每看一次，都依然激動、溫暖、淚流滿面。
時至今日，回想過往，小月對我是乍見之歡，我何嘗不是對她一見傾心。
她16歲的年紀，就有替父母還債的擔當；她翻譯出進口機械說明書的輕而易舉；還有她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來的果敢。
只不過，那時的我們，隔著年齡、學歷、身份等千山萬水。
我深知，不經大腦的高攀與示好，就是耍流氓。
所以，我以為，和小月的際遇，只是人生的一場擦肩而過。
卻不想，她會成為我的傳奇。
我25歲之前的人生乏善可陳，直到遇到小月。
資助她，於我來講，不是壯舉，而是對知識的膜拜。
每人都願意為自己奢望的東西付費，就這麼簡單。
小月不知道，遇到她之前，我光是學會查英文字典就用了三個月時間。
那種心有餘，力不足的感覺，真的很讓人絕望。
而更讓我絕望的，是妹妹的輟學。
我為了讓她讀書而外出打工，她卻對我說：「讀書有什麼用，還不如早點掙錢，想買什麼買什麼。」
我說沒有知識寸步難行，她卻說，沒錢才寸步難行。
就算我把她強行送回學校，但她的心已經關不住了。
看著她跟我一樣，在最該學習的年紀，淪為打工妹，我既失望，也心痛。
而小月的出現，似乎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
那時的小月，真倔強。
面對人生的殘酷，擺出拼命三娘的姿態，像極了當年的我。
但人生很多事情，光有努力是不夠的，知識才是發動機。
所以，我資助小月，其實也是拯救當時感覺對人生無能為力的自己。
這件事，慢慢被工友們知道了。
我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嘲諷，所有人都質疑我的企圖。
有人說我腦子不好，有人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甚至有工友來找我，說：「我媽癱瘓在床，你發揮下愛心，資助資助我們唄。」
因為這件事，我變得更加孤獨。
但我慢慢發現，孤獨是一個好東西。
它會逼著你獨立思考，讓你成為一個不太隨波逐流的人。
小月在努力備戰高考，我也買了成人高考的資料。
她朝著理想的人生邁進，我也在趕路。
但對我來說，看那些資料，就像看天書。
有時，真想放下它們，跟工友去喝喝酒打打牌。
可一想到當初我責備小月的那句「怎麼能說讀書沒有用」時，整個人又安靜下來。
一口吃不成胖子，進一步，有進一步的歡喜。
在集體宿舍，大家是沒什麼隱私可言的。
見我在讀書、做題，時常有工友挖苦：「裝什麼文化人，能看懂似的。」
我並不惱火，如果我不讀書不努力，我可能就會變成像他們一樣：勞累了一天，在宿舍裡開著最低俗的玩笑，自己處在底層，卻嘲笑著別人的夢想。
我一邊學習，一邊拼命工作，默默掌握著箱包生產的所有流程。
事實證明，人生沒有偏廢的努力。
小月大一那年，我被提拔為主管生產的副廠長，有了自己單獨的辦公室和宿舍。
那些曾經嘲笑過我的工友，如今見到我各種點頭哈腰。
而這時，給我介紹對象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都一一拒絕了。
我連自己的人生方向都沒找準，更不知道自己適合什麼樣的女孩。
其中有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同事問我：「你不會是喜歡小月那丫頭吧？」
我記得自己當時反應很大，擂了他一拳，讓他閉嘴。
是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小月是白月光，她的存在照亮了我的世界。
對她，我只有仰望，從不曾有幻想。
但同事的話，還是在我心裡投下一顆石子。
讓我認真去想和小月的關係。
我想得很清楚，小月是我讀書情結的替身，是對自己人生遺憾的一個補償。
我白天上班，晚上看書刷題，當時的想法很簡單，一年考不上，就考兩年，兩年考不上就一直考。
至少學到的東西是自己的。
偶爾，我會看小月的朋友圈。
她很努力很充實，她看的那些書，我也都看了。
我因為圍觀她的世界，而看到了一個更大的世界。
每讀完一本書，我都想跟小月分享讀書心得。
可每次打開微信，剛打下幾個字，就被我刪除了。
或許，我的出現會是對她的打擾，像是在提醒她，我是你的恩人。
其實，她才是我的救贖。
我的人生因為遇到她，因為幫助她，而悄然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一條我從來不曾走過的路，跟夢想和希望有關的路。
但我沒想到，小月會加快我在這條路上的進程。
大學畢業後，她留在了廣州。
而且，一年後的一天晚上，她居然跑來向我表白了。
她說：「除非你現在告訴我你有女朋友了，否則，你一天不談戀愛，我就等你一天。」
我拒絕了她。
這是我從來都沒想過，也根本不該想的事情。
但那天，當她哭著離開，我的心不再平靜。
那種狂喜和自卑交織的感覺，或許就叫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吧。
而從那天開始，小月每天都會在朋友圈裡向我告白。
「如果等不到你，我就孤獨終老。」
我並沒有回覆她。
剛開始，看著這句死纏濫打般的表白，我有些生氣。
覺得小月用這種方式報恩是對我們關係的侮辱。
她把我當成了什麼人？
直到有一天，我一個人喝醉，把宿舍裡的書都撕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又一點一點把它們粘起來。
我一邊粘一邊瞭然：我的憤怒是對自己無能的痛苦。
我覺得自己配不上小月。
那個倔強的、上進的、優秀的、身為工程師的她，我拿什麼去愛？
那些日子，我一眼書都看不進去。
走在車間裡，無精打採，像是行屍走肉般。
我那個同事加朋友說：「怎麼感覺你像失戀了？」
這真可笑，我連戀愛都沒談過，拿什麼失戀？
可他不這麼認為，他讓我在紙上把小月的優點寫出來。
我寫了20幾個詞。
他也寫了20幾個關於我的優點。
他說，你和她，除了差一個學歷，還差什麼？
「你一個連進口機械都敢修的人，那個學歷算什麼！」
他的話，讓我心動了一下。
居然有人認為我和小月之間只差一紙學歷。
那麼，我幹嘛不把那個學歷拿下來？
而我做的最瘋狂的事，就是辭職。
我想得很清楚，這些年，我已經攢了一些錢。
先專心學習，拿下本科文憑，然後就自己創業。
人生短短幾個秋，必須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即使失敗了，以我的資歷，隨便找個工廠打工，依然可以養活自己。
那是一段如今想來，依然熱血沸騰的日子。
所有人都認為我瘋了。
父母甚至在電話裡大罵：「放著好好的副廠長都不幹了，這麼大年紀還不結婚，你看那些破書能頂飯吃嘛。」
可是，我驚訝於自己根本不在乎這些非議。
我知道自己要過什麼樣的人生，因此能微笑著面對各種嘲諷。
最難熬的時候，我會去看小月的朋友圈。
這個世上，那個我仰望的人，也愛著我。
我曾想過，小月是否會有一直等我的耐心？
但我篤定，這場愛情最好的打開方式，就是努力，剩下的，全憑緣分。
在小月堅持發了兩百多個告白後，我拿到了工商管理本科畢業證。
那紙學歷證明拿在手裡，我滿腦子都是小月。
她一直視我為她的恩人。
可她的出現，讓我從一個善舉出發，一路走到今天。
其實，她才是我生命中的貴人，是我一路風雨兼程的理由。
而那紙文憑，於我而言，更是愛情資格證。
所以，我的畢業禮，必須跟她一起慶祝。
小月至今會津津樂道，我穿著學士服去找她的情形。
她感慨我的傻氣，給了她人生初戀終身難忘的儀式感。
而我卻覺得，穿上它，勇敢而驕傲地向愛的姑娘表白，從此人生就沒有什麼事可以將你擊垮了。
再後來，我本想等有了自己的工廠，事業有成時，再向小月求婚。
但她說：「我們已經浪費了那麼多年，我等不了你東山再起，我要和你一起做東山。」
小月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
那時，我的積蓄、她每個月的工資，就這樣變成如今箱包廠的針線和機器。
我們遲到的戀愛都是在廠房裡談的。
她下班後過來幫我調試機器，以及調戲我：「周廠長，你知道自己當初修機器的樣子有多帥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小月是我人生的一個驚喜。
她用她的勇敢執著，激活了我體內的睡獅。
如果說小月改變了我的人生，而更讓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是，小月會把我妹妹從深圳找回來，把她送進了電大。
那是2016年夏天的一個晚上，小月來工廠找我，不由分說地帶我去了電大。
隔著教室玻璃，她指著一個女孩說：「看看那是誰？」
當我終於看清那是妹妹時，我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問她：「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月特別輕鬆地說：「用一個愛情故事，女孩都喜歡聽的愛情故事。」
原來，小月去深圳找到妹妹，給她講了我們相識相戀的過程。
她對妹妹說：「跟我回去讀書，你讀到哪，姐供到哪。」
而那時的妹妹，已經在打工生涯中，吃盡了苦頭。
小月的出現，讓她有了新的選擇，和新的希望。
於是，她跟著小月來了廣州，報名參加了電大。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後，小月才帶我去見妹妹。
看著燈下讀書的妹妹，我怎麼都控制不住眼淚。
她的輟學，始終是我心裡最大的痛。
而小月，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昔日，我供她讀書，彌補妹妹不肯讀書的遺憾。
而如今，她幫我找回妹妹，供她讀書。
這世間，還有比這更美麗的因果嗎？
那一刻，我覺得，眼前這個女孩，今年今世，拿命愛她，都不為過。
2016年秋天，我和小月結婚了。
沒有儀式，沒有蜜月，甚至連婚房都沒有。
我們所有的錢都投進了工廠，還欠著很多貸款。
我們有著共同的堅定執著，還有對未來的深信不疑。
直到2018年底，工廠開始盈利，我們才貸款買了房子。
說來好笑，我們買的，就是當年租的那套兩居室。
小月捨不得離開那裡。
她說女兒是在這裡出生的，我們人生中最難忘的時光，也都是在這間房子裡度過的。
於是，各種軟磨硬泡，我們才從房東手裡以比市價略高的價格，買下了它。
好多人都說我倆傻，多花了錢。
可是，那裡的時光是溫柔的，那裡的記憶是難忘的。
2019年夏天，妹妹畢業了，她在老家英德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她說離家這幾年，越來越想念爸媽，想離他們近一點。
是我們一家三口送妹妹回去的。
爸媽看著妹妹的畢業證書，難以置信的問我：「這都是真的吧？」
得到我的肯定還不行，還要小月來鑑定：「小月，你是正規大學生，還在大企業上班，你好好瞧瞧。」
小月笑著安慰爸媽：「是真的，小妹這幾年真的特別努力，爸媽，咱們家現在也算書香門第，算上我，出了三個大學生，都是帶證的。」
聽了這話，爸媽喜極而泣，他們著急忙慌地準備酒菜，說：「這麼大的喜事，必須慶祝一下。」
我那一輩子在村裡默默無聞的爸媽，終於在那一天，活出了揚眉吐氣的樣子。
那一刻，我又沒忍住，眼淚滾了出來。
人們都說，娶一個好妻子，可以旺三代。
能夠在茫茫人海，遇到小月，簡直是我們全家的福氣。
我覺得我不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而是今生今世擁有了銀河系。
她讓我原本平凡的生命，有了自己的光芒。
小月，對不起，我不是善於表達的人。
所以，只能借這個平臺，向你公然示愛一次：
小月，很愛很愛你，那種半夜醒來，也會笑一下的開懷。
對不起，你16歲之前的人生我來不及參與。
很榮幸，你的未來我有資格呵護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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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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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念，一個寫故事的手藝人，也是一個二胎媽媽，專寫婚姻內外那些事兒，著有作品《二胎時代》《煮婦煉愛記》《創業情侶》等，開設公眾號：寫故事的劉小念，回復「目錄」，可閱讀所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