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洋
老齡化社會是全球性現象,在我國表現得也比較突出。家家都可能面臨老齡社會的一系列問題,「空巢」老人的生活現狀也日益成為全社會關注的焦點。因此,近年來湧現出一批關注老齡社會的文學作品,其中,小說家弋舟的長篇非虛構作品《空巢:我在這世上太孤獨》比較亮眼。
《空巢:我在這世上太孤獨》,作者:弋舟,出版單位: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時間:2020年4月
弋舟的早期作品《錦瑟》和《平行》,都曾試圖探討「老去」對於人生的意義。這次促使他選擇關於空巢老人的非虛構創作選題,則源於2013年的一則新聞——一位95歲的空巢老人因害怕孤獨而割腕,這讓弋舟決定拿起手中的筆,寫出當下空巢老人生命中無法承受也難以言說的孤獨感。
在他看來,那些風燭殘年的老人,其精神上的落寞和無助往往從年輕時就如影隨形、與日俱增。誠如書中所言:「如果說,空巢,衰老,對於我們還是未來之事,那麼,孤獨,此刻便潛藏在我們每個人的內心,它柔韌地蟄伏著,伺機荼毒我們的靈魂。」
不以宣傳為目的,也沒有試圖給出解決方案,他把這次寫作的目的歸結為「以孤獨為名,只負責聆聽與記錄」。最終,他為我們呈現出「鄉間」和「城市」兩個平行時空中21位空巢老人的寂寞心事。
願意接受訪問,是老人們對他的信任。但在儒家文化長久浸潤的中國社會,老年人常常慎言、諱言孤獨,不願為子女帶來「拖累」,「不服老」的心態使他們刻意展現出樂觀、堅強、能幹的一面。他們寧願獨自忍受孤獨,也要把真實的內心世界隱匿於無形。然而,弋舟不僅順利完成了全部訪談,而且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人在垂暮之年的孤獨感。可以說,他是真正讀懂了老人的孤獨,箇中原因,或有三個。一是耐心傾聽,平等相待。除了必要的背景交代,每一篇訪問都是受訪老人以第一人稱陳述自己的故事,哪怕他們漫無邊際的訴說已偏離採訪初衷,作者也從不打斷。書中那位生病的老陸就說:「你別嫌我話多,你來我高興著呢,就是有個說話的人。」二是原汁原味,如話家常。關於這本書的寫作,弋舟寫道:「對於我寫作能力的考驗,在這次工作中只集中於一點——如何才能原封不動地採用老人的話語並且做到使其容易閱讀。」三是設身處地,理解萬歲。弋舟把每一位受訪老人都當作長輩來尊重,「他們提供出的密集的、帶著體溫的生命信息,卻不啻是向我這個傾聽者交付了一生的秘密」。他珍惜並敬重這樣的交付,不惜反覆修改推敲。這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溫暖,它讓我們以心相託。
讀罷全書,掩卷沉思。我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靜下心來聆聽他人訴說自己的心靈故事,是弋舟的訪談讓我們叩開了空巢老人緊鎖的心門。這是老人的善良,更是我們的幸運。
《河南日報》2020年6月19日13版
編輯:河南日報文藝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