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約卡之冬 雪球橘
原著:彼得凱爾(英)
翻譯:蓮渡(中)
在她與託馬斯先生去往帕爾馬的那些日子,我會照顧她的貓和狗嗎?貓是自由的動物,我也知道,它們可能更願意在外面的房子裡睡覺休息。兩隻狗,其實是母子倆,羅賓和瑪麗安——名稱取於英格蘭的羅賓漢——也真是巧,它們都有英文名字。狗每天在山上找東西吃,但到了晚上……羅賓很敏感,膽量也小,很害羞;它個兒小的母親上了點歲數,患了關節炎,偶爾錯誤地懷懷孕,還患有囊腫,那種事……也許它們應該像往常一樣被允許睡在廚房裡?母狗會從山上帶下來小獵物,它們會跟我們一起在小木屋度周末。小公狗不可能給我們帶來麻煩。
我根本無法拒絕,或者說,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費雷爾女士不能比這個時候更開心了——她一生中第一次中了頭彩。她熱情地擁抱我們,眼裡閃著淚花。艾莉急中生智,暗中連忙在我小腿脛骨上踹了一腳,我的眼裡也充滿了同樣驕傲的淚花。
承諾著很快就給我們帶一些杏仁蛋糕和冰淇淋來,心滿意足的弗蘭西斯卡將貓兒們轟出前門。
你可以看見她健步、抬腿,涼鞋閃光,警告著她所有特立獨行的部下不得再近雷池一步,也就是說,這些貓兒,沒有再潛回來的機會了。色彩斑斕的遊行開始了,女頭領喊著她將在下午回來,並帶領艾莉去檢查房內的一切。託馬斯也要來,他要來向我交代關於果園的事情,頭等大事。
羅賓和瑪麗安是最後走的,它倆勉強從它們寶貝似的廚房爬起來,不懷好意地看了艾莉和我一眼,緩緩踱過客廳,尾巴垂在兩條後腿之間。至少這次母子倆沒有咆哮。或許它們已經開始接受我們了?
懷著如此仁慈的意念,我們將前夜隨機運抵的幾個箱子拆開了。剩下的行李將至少在幾個星期後才能到達。沒有必要擔心。遵照馬約卡的傳統,房子都是賣房者修繕維護。實際上,這造成了我們的不幸。我們繼承下來一張笨重的老床,古怪的床頭板堅強地抵抗著貪吃的蛀蟲的侵蝕,一張輕巧而陳舊的三段式箱椅,原本是教堂會眾專用來跪著祈禱的;還有一套搖搖晃晃的廚房餐桌椅,多年來早已輸掉了抵抗蛀蟲入侵的勇氣。一套多經患難已破損的瓷器餐具,配合著尤裡·蓋勒表演特異功能時使用的那種那種餐刀——完整的組合。
短暫的不適感很快消散。我們成功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我們很自豪地成為我們自己農莊的主人,這是一個很多人曾擁有的夢想,而對我們而言,這個夢想已經實現了。感覺著非常滿足的我們開始動手裝修房子。我將房間需要維修和改良的地方在腦中逐一打稿。這地方顯得古舊了些兒,地方容易被忽視,但房子其實沒什麼大的破損。當然,這兒那兒的需要刷幾刷子畫,粉刷的牆壁脫了點皮,需要補補;地板磚需要更換幾塊,幾扇百葉窗需要修理,卻不是什麼大工程。我就這麼決定了。最主要的,看起來這房子很欣賞自己的打扮,我也是越來越喜歡它了。
「你知道,艾莉,」我說,一邊走下樓梯來到廚房,「從你第一次看到它你就站在了正確的地方。」我輕輕拍著窗戶欄杆上百葉窗滾動軌道槽,「是的,房子裡氛圍良好,舒適宜人。是個好事連續發生的地方。你知道我的意思。有的房子能讓人感到舒適,有的就不能;反正我在這裡有某種愉悅的悸動。」
「感謝您能從我的角度思考問題。不過提醒閣下,這已經是夠晚了。來,親愛的,來看一下是否我們可以用那隻老咖啡壺燒一壺咖啡。」
「好主意。不過請幫個忙——不要再給我吃她那種貴婦品味的杏仁蛋糕。那玩意兒最好的待遇就是拿去餵狗。」
「噢……說到狗,我想它們給我們留下了訊息。」艾莉一邊彎下身向桌底擺過頭,鼻子差點頂著桌底。真是受夠了——下面是羅賓跟瑪麗安的狗牌,放在地板上……一張疙疙瘩瘩的,一張溼漉漉的。突然之間,氣氛變得有些不那麼熱情了。我們下意識地得到了狗的清晰訊息——跟貓的一樣,它們希望我們趕快搬出去。儘管我們還不知道,這間友好的老屋已經開始為我們的未來存儲諸多驚喜。
一場茫茫大雪終結了託馬斯·費雷爾講解的馬約卡果園生產管理的美妙課程。無論如何我總是參加過一期。我放空了大腦,悸動著接受西班牙語園藝課程的集中轟炸式培訓;受傷化膿的腿痛得很,為了療愈我拼命吃杏仁蛋糕,直到貓狗都恨我恨得牙痒痒。我真是笨。
費雷爾先生喊著再見,穿過橘林來到他的小木屋——也許想在不可避免的快速化凍變暖之前,與弗蘭西斯卡多實踐一些冬季體育鍛鍊。我不過問,也並不在意。
我把自己拍到那張令人感覺極不舒服的椅子上,嗅著瀰漫廚房的農用消毒液的味道。羅賓和瑪麗安有一次吐得非常厲害,之後,艾莉聲稱費雷爾先生堅持要將房間噴洗消毒。
「我確實從未想到把這地方當做第一選擇。」我囁嚅著自言自語,在自我煎熬裡徘徊。「這個地方臭氣燻天,根本就是個公共廁所。」我衝著艾莉的背影大聲嚷。她正在窸窸窣窣地擦洗燃氣灶的底部。聽我說完,她站起來,深深嘆了口氣,慢慢轉過身去。對於我的不合時宜的肝火,她理智地保持著不聞不問。「燃氣灶的氣罐已經用光。今天是星期天的晚上,而換丁烷燃氣的卡車星
期三才能來。我們去外面吃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