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盜墓筆記》以上映7天7.3億的票房獨佔暑期檔鰲頭。十年來被無數次的分析和解讀,其大電影自上映之日起就引來各方爭議,有拍手叫好,有扼腕嘆息,更有「引據書典」怒刷存在感……誠然,以兩個小時的時間去濃縮整部小說的背景脈絡顯然是有失公允,無論是觀眾還是粉絲,需要做的也許並非是侃侃而談,而是讓記憶串聯,一些偶然的近乎命中注定,從細節中找尋曾經的記憶。
這個夏天,熱的不只有天氣,還有《盜墓筆記》,技術進步了,故事調整了,場景變化了,不變的仍是十幾年前的同樣驚喜。仿佛令人厭惡的「粽子」也能戳中心中最留念的地方,倍感親切。——當然,也再次印證了「好的IP就是票房保證」的真理。
此次《盜墓筆記》由南派三叔親自編劇,是眾多《盜墓》影視作品中最貼合作者創作意圖的一部,而電影也將小說中眾多文字描述具象化,使粉絲能更真切地體驗到書中光怪陸離的生物和震撼場景。更重要的是,無論是劇情、場景、人物、道具等與原作既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卻又獨立成章,可以說,《盜墓筆記》是小說世界觀下的一次新探索,而從電影本身來說,每一處細節和調整,不僅蘊含了三叔滿滿的誠意,也讓更多人真切感受到更具「骨感」的盜墓情結。
大背景:思極恐深
在中國,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關於「盜墓」題材的電影是必須在另一個維度下來評價的,在無數讚歌唱響的同時,《盜墓筆記》已經打碎了舊世界的秩序。面對一些觀眾的 「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啊」之說,只能善意的認為是小說給了我們更多的期待,而這種期待必須要伴隨無處不在的驚喜,過於苛刻讓胃口膨脹,不僅是對自我的挑剔,也是對電影本身的苛責。
對於電影本身而言,三叔一如既往地灌注了豐富的情感和橫溢的才華,各種緣於小說又高於小說的設定展現了其精彩的想像力,富的細節和無數一縱即逝的亮點則代表著影片方面嚴謹真誠的製作態度,但某些伏筆,確實只有原著黨才能讀懂的。
其一,關於24張牌。作為小說背景的主線人物之一,鐵面生,是一個天才的建築師,開鐵籠,帶面具,所有的東西啟動,而電影中吳邪的24個牌和鐵面生的24個鐵牌,是做一種感覺——鐵面生看著這個年輕人帶上面具,然後啟動了機關,這是從電影裡補足了小說中的一大背景要素。
其二,吳邪小時候在祠堂的經歷,即在面具男的追逐下還給了那件藏具,但留下了一片銅片。銅片一面寫著「老九門」,一面寫的翻譯的是「淡化」(痛苦,負擔的緩解或解除)」,而從那以後面具男就成為吳邪心上的一個「心魔」,作為老九門中的「藥人」,也許這就他背負的宿命,而「淡化」則是其追求解脫的另一面。
其三,吳邪與鐵面生的關係,一個最大的情景就是吳邪拿下那個鐵面生面具後,居然就這樣「下意識」的戴上了。畫面隨之剪切中兩個時空交錯,小說中吳邪與鐵面生幹著一樣的事情,戴著同一個拿起這枚鑰匙——他們所做的事都是為了要擺脫宿命的安排。
從上故事背景不難發現,三叔一貫擅長選擇人物之間的細膩表達來切入故事,總是有本事把一個老生常談講成獨特的世界觀,強烈的宿命感使其甚或有「迂腐」的堅貞(電影中按照書中設計的歡喜佛,也凸顯了宗教宿命論),當然三叔也曾經表達過「要註定,要宿命,不然這個戲太科學了」的觀點,在電影中,所有的時鐘都是一個時刻,一個時空,所有的事情都在這個時候發生,註定在這個時間發生在,把所有的事情都聯繫在一塊,是一個巧合,也是一個宿命,包括吳邪掉進寡婦墓也是宿命,拿到了兩千年前的鐵面生的秘密。當然,此次在電影中的一大變化就是為所有人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沒有扼住命運咽喉的狂妄,也時刻持有雜碎命運枷鎖的勇氣,也許,這也是電影與小說所展現的格局不同的內因。
小細節:玲瓏匠心
在電影中,不僅處處都隱現著小說裡描述的場景,也通過一系列對比和比附形成一股強烈的感召,吸引更多人深入其中,如黑金古刀那場戲,第一場戲,三叔給刀給張起靈,張起靈看玻璃,張起靈和吳邪第一次相遇在鏡子裡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的,而剛進墓的時候,空闊的空間無限延伸,也與九門祠堂中被鏡面反射無限延伸的祠堂相互對應。此外諸如作家拼圖,吳邪讓拉窗戶,拉多少正好光找到桌子上,展示了吳邪追究完美的細節,從人物性格來烘託氛圍,講故事的地點很好,背後設計細節的人更好。
當然,盜墓題材背景下,關於人物情感的刻畫也許更加引人關注。這方面主要是以吳邪為參照點:
片段一:隊友遇險,只有吳邪一直在拉扯三叔的袖子請求救人,吳三省在這裡狠狠地刪了吳邪一個耳光,一如殘酷的現實——你救不了所有人。
片段二:當這種殘酷落到己身上,即吳邪遭遇「地裂」難以逃脫,其坦然說出「我不後悔走進這個墓」,這也是吳邪至今為止的心理獨白,也是其人物性格的鮮明寫照——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片段三:在影片結尾張起靈對著吳邪說,我從你身上悟到了一個道理,就是人要去想像。儘管乍一聽臺詞有些出戲,但實際上也在表達一種觀點,這麼多年,只有吳邪敢於真正擺脫所有的枷鎖。
現在知道為什麼吳邪要在講故事的時候戴上鐵面生的面具了嗎?在小說《十年》中吳邪也曾經說到:「只要直面面對,這件事情,也就塵埃落定了。」正是這種細節上的處理,讓看似恢弘的電影場面化身繞指柔,一個外表柔弱內心剛硬的吳邪躍然屏中。他所極力探求的秘密,一知半解的複雜的家族史,接二連三的離合生死,周遭人的隱瞞欺騙……世界在他面前不斷地展開,顛覆,再展開,再顛覆,不斷地撕裂,逐漸地完整清晰。
長相念:道在人為
對於整部電影來說,關於眾人遭遇心魔的那一段也許成為烘託每一個人物性格和背景故事的最大載體,所謂「相由心生」,幻覺是每個人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不同的人遭遇不同的心魔並產生的下意識的反映,也進一步暗合了整個小說的發展脈絡。
吳三省面對的是女粽子,在小說中吳三省與陳文錦有著深刻的感情,在塔木陀中,文錦深入隕洞,後被吳邪在蛇沼中發現其身上已經有了禁婆的暗香。作為遲早要面對的「屍化」結局,吳三省的心魔就是放不下。
然後是大奎,作為表面力大好強,本性懦弱膽小的角色,他的心魔就是代表著勇猛無畏的獅子,電影中的大奎是為了救潘子而死,為了兄弟信義而死(原著中大奎因不小心中鱉王毒而死),他沒有了懦弱與自私的黑暗面,最終結局也算是死也瞑目了,大奎的心魔就是捨不得。
再次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潘子,他居然會對木俑大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也許從步入古墓的那一刻起,他就從沒想著活著回來,但支持他的是三爺甚至小三爺等夥伴,當一個人面對的時候,他也在一瞬間洩露了軟弱,他的心魔就是離不開。
放不下,捨不得、離不開…..至於吳邪,面具男如影隨形,宿命依舊在纏繞著他。
道不盡:人世滄桑
在《盜墓筆記》電影中,時空仿佛隨時隨地可以打破,首先是西王母的指甲與九門評彈女人的指甲類似,應當是某種宿命的暗示,這一點甚至可以判斷彈琴女就是蛇母,她在吳邪小時候就有意迷惑吳邪讓她找到鑰匙,所以後面才有吳邪很自然的帶上了面具。而很少有人發現,這種類似於《紅樓夢》的寫法,用簡單的平彈唱出了兩個人的命運,特別是最後的平彈裡面,揉進入了張起靈和吳邪的名字,一場看似突兀的紅白喜事,卻已經鎖定了兩個人的命運。
其次是吳邪與張起靈的切換,第一個是在墓裡無邪站在逐漸裂開的地面上,張起靈向無邪伸出手,預示著他會救贖無邪。第二個是一副油畫,畫著上帝向耶穌伸出手,畫中上帝在上方耶穌在下方。而當時無邪救張起靈時正是他在上方張起靈在下方,預示著無邪想要救贖張起靈。
其次則是三叔堂口兩人相遇,時間定在那個時間,沒有動,凝固在某一個時刻。張起靈眼中是帶著鐵面生面具的吳邪,而吳邪有點暗笑地轉過頭,看到的面具男也是張起靈。黃粱一夢幾十年,這是整個《盜墓筆記》最經典的部分,甚至有些類似於《紅樓夢》中的情結。吳邪去救張起靈,張起靈把吳邪從噩夢中拉回來,誰救誰是都可以。實際上,他們早在相遇之前就種下了心魔,而正是相互的救贖讓他們最終都逃離了命運的枷鎖。
最後則是在電影的結尾張起靈留在墓中他向無邪要的唯一一樣東西——不是自己的記憶而是那枚銅錢,而無邪將銅錢扔給張起靈也是relief一面朝上,象徵無邪就是張起靈的心魔並且最終兩人都互相得到了救贖,而也是瓶邪CP朦朧關係的最終表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十年如恍然一夢,《盜墓筆記》電影的上映目的並不是為了論證書迷與影迷的對立面,書中的情景故事,也能在電影中感悟更多。對一件事了解越深,愛的程度也越深。盜墓筆記電影真的很棒,即便它講述了一個與書中完全不同的故事。沒有人會是十全十美,同樣也沒有一部電影會是完美無瑕,如果忘記了初衷,不管是誰,都無法完全還原心中真正的《盜墓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