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提到「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時，你會想到什麼？一句調侃，一句宣言，一種精神，一種自卑，還是人心最堅韌的那一面？
我想到的是趙傳。那會滿大街都是音像店，老闆們總是不約而同放起這首歌。歌詞直白略帶一點矯情，屬於「長不大聽不懂」系列。歌曲傳達的似乎不止「醜」，還有「愁」。
1.
1987年，當時的華語流行樂壇已經是一個偶像當道的世界。趙傳正式加入滾石唱片，開始了他的音樂生涯。
1988年，長相平平甚至有些「不耐看」的趙傳推出了第一張個人唱片《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就這樣，一首光明長大宣揚「醜」的歌曲誕生了。起初，編曲和詞人希望這首歌做出來會是一種輕鬆、詼諧、調侃的感覺。但趙傳嗓音中的滄桑和惆悵反而把這首歌變得很感動，他說出了平凡人心中難以明說的痛。
唱片以描繪大都市小人物的真情實感為基調，詞作方面著重表現了都市人心靈深處脆弱與堅韌的一面，從而打動了許多在現實生活中因遭遇挫折而感到無奈的人。
歌聲的魅力已經突破外貌的局限，很快，這個臺灣男人擁有了數量龐大的女歌迷，男性歌迷也為其中飽滿的雄性磁場折服。
自此之後，趙傳成為華語流行樂壇一個時代的傳奇。趙傳的狂野與柔情，迅速席捲了當時一片靡靡之音的歌壇。
「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在呼來喚去的生涯裡／計算著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這其實就是趙傳曾經的真實寫照。在成為一名歌手之前，他在一家貿易公司裡當文員，每天被領導呼來喚去。
那時候，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電話聯繫客戶，然後騎著摩託車四處找廠商。另外，他還當過洗碗工、清潔工、送報員等等。日子一天天流逝，時常灰頭土臉的趙傳並不覺得辛苦，他想，普通人的生活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在滾滾紅塵中為了生存而勞碌奔忙，始終不肯放棄心中的夢想。
這首歌其實就是在訴諸生而為人的基本心境，不管你是達官顯貴、商界名流、還是販夫走卒，你的內心總有一種堅持始終在指引著你。這也是「普通人」所代表的價值。
其實相貌是上天所賜，我們一生下來就註定了的。如果不能成為讓塵土飛揚的人，那麼必然就是塵土滿面的人，每個人都不甘願庸庸碌碌，想接受挑戰、勇敢地泅渡湍急的生命之河。趙傳只是勇敢地將這一切表達出來，為城市裡孤獨的「小人物」發聲。
2.
趙傳攜「紅十字樂隊」參加了臺灣的一個樂隊比賽並獲得冠軍，作為製作人的李宗盛由此注意到他。1989年，兩人攜手推出了《我終於失去了你》。
除了真實故事，李宗盛感情細膩、想像力豐富，某次演唱會上，他說，這首歌是在趙傳的事業到達巔峰時候突然迸發的靈感。於是締造出了一個「一個男生在追求夢想的過程中，不斷受到挫折，一位女子對他不離不棄，給他溫暖與鼓勵。最後，在男生功成名就時，女子已經離開了他」的曲折故事。
據說兩人在錄製歌曲的過程中，還出現了有趣的「互跪事件」。趙傳不滿李宗盛『你不要問太多就按照我的方式唱』的老大姿態，非要跟他唱反調，李宗盛衝進錄音室「下跪求饒」，最後兩人都用一副「五體投地我服了你」的巧妙心態化解了這份尷尬。
趙傳最後的確實現了「千百雙手在眼前揮舞」。第三張專輯《我是一隻小小鳥》的發行，讓他勇攀事業巔峰，成為華語樂壇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短短三年，從普通人到巨星，除了收穫榮耀，他還感覺到了飄渺、空虛和危機。正如歌詞所言：「當我飛上枝頭，才成為獵人的目標」。
在製作第三張專輯的時侯，趙傳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後來工作室被入侵，一把大火燒光了所有，身邊的人也受到傷害，他無比沮喪，甚至心疼。細心的老李將這些情緒盡收眼底，並且幫他寫在了歌裡。李宗盛知道，那個在音樂上張狂、桀驁不馴的趙傳，也有作為男人柔軟的一面。
3.
90年代末，趙傳的狀態並不好。新聞裡時常傳來他要自殺的消息。他有整整三年沒再唱歌。
加上專輯《粉墨登場》的失敗，一度讓唱片公司想要放棄與他合作。他無法克服自己打小就有的自閉症。害怕自己會如同變回灰姑娘的公主。他說，「每當我唱起一隻小小鳥時，我就會想失聲痛哭，甚至我始終覺得，我是一隻小鳥，從未飛高飛遠」。
時間往前行進，很快到了1999年。趙傳結婚了，對方是一個上海姑娘，兩人還有了愛的結晶。他的復出伴隨著一張《勇敢一點》，風格平靜而平和。當時許多人對此失望，覺得他的搖滾精神不在。但或許，平淡平和才是生活的本來面目吧。
憤怒總有一天會平息，大家終歸要回到生活裡去的。
4.
「當唱片賣到30萬張的時侯，我確實感覺到我紅了。之後就是一直忙著做表演接活動。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站的太高了，所以我忘記了底下的人是什麼感覺、什麼心情」。於是他用了將近十年來讓自己沉下來，再去感受底下人物的感覺，去接觸踏實平和的生活，去接觸真實的人。
他說他要閉關修煉。於是自2001年開始，趙傳開始慢慢減少自己的工作和延遲，來調節原本「高處不勝寒」的忐忑。
14年註定是非比尋常的一年。趙傳帶著新唱片《音樂武俠》和單曲《一顆滾石》回歸，成為首個在北京舉行大型個人演唱會的臺灣歌手，並開啟了「演唱會禁止攜帶打火機」的傳統。
16年1月15日，在《歌手》的舞臺上，趙傳演唱了一首《愛要怎麼說出口》，一時之間喚起了無數聽眾的回憶。
趙傳 - 愛要怎麼說出口
「試著自己去生活，試著尋找自我，別再為愛蹉跎」。人生和愛情的刻骨銘心與驚心動魄，只有在趙傳的歌裡才能找到。或許這種感覺你曾經忘卻，但只需要稍加提醒，便會再次想起、銘記於心。
他用25年，唱盡人性的懦弱、自卑、畏懼、悔恨、苦惱、遺憾、錯過、痛苦與糾結，唱盡青春的心動與迷茫，唱盡愛情裡的初戀情人。
我想某天，如果你路過街角為數不多的音像店，再次聽到他的聲音，那種感覺就像是：
與老友久別重逢，然後徹夜長談吧。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