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二回,冷子興在談及榮國府時,提到了王熙鳳,稱其:「模樣標緻,言談爽利,心機又神細」。
彼時王熙鳳未曾出場,所以對於這位榮府的管家奶奶,讀者們大多僅是一個模糊的概念而已,及至第三回,王熙鳳一出場,便讓人移不開眼睛,冷子興的說辭放在這位光彩奪目的少奶奶身上,猶嫌不足。
初次登場,王熙鳳便與人八面玲瓏,才幹超群的印象,眾人屏聲斂氣的認親場面,王熙鳳卻敢談笑風生,對著賈母的「心肝兒肉」林黛玉,更是又誇讚又憐惜,讓賈母忽悲忽喜,進退自如,手段圓融,眾人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
除了被賈母所寵,王熙鳳還深得王夫人信賴,這不僅因為她與王夫人是姑侄關係,更因其能力出眾,嫁入賈府後接下管家之事,將內務打理得有條不紊。
王熙鳳的才幹,在其協理秦可卿葬禮一事中得到充分的說明,此處不贅。此外在諸多節日、聚會的操辦中,皆見王熙鳳超群的能力。
而要做好管家這工作,只有能力顯然是不夠的。據丫頭善姐所言:
我們奶奶天天承應了老太太,又要承應這邊太太那邊太太。這些妯娌姊妹,上下幾百男女,天天起來,都等他的話。一日少說,大事也有一二十件,小事還有三五十件。外頭的從娘娘算起,以及王公侯伯家多少人情客禮,家裡又有這些親友的調度。銀子上千錢上萬,一日都從他一個手一個心一個口裡調度……
如此,用「日理萬機」形容王熙鳳的日常工作,一點也不誇張。這也註定王熙鳳必須擁有一副好身體,不然難以應對如此雜冗之事。
所以,這樣一個王熙鳳,給人的感覺總是青春洋溢、生龍活虎的。
可是,外人看著精神無限的王熙鳳,竟然小產了,而且是在胎兒近七個月大小的時候。
在第五十五回,春節剛過完,王熙鳳便小產了,為此,王夫人還臨時啟動「三駕馬車」管理機制,委託薛寶釵、李紈和賈探春代理大觀園事務幾個月。任由王熙鳳在病床上干著急。
因為剛過完年就小產,所以很多人第一反應是因為年事繁雜,王熙鳳又愛逞能出風頭,勞累過度導致小產的。然而細細想來,這個原因的可能性並不高。
在第六十一回,王熙鳳還在臥床,平兒前來匯報柳五兒被冤一事時,王熙鳳聽後仍覺不忿,欲將相關丫頭懲處之,平兒忙勸阻,稱將來總歸要回賈赦一邊來,何苦得罪人。並道:
況且自己又三災八難的,好容易懷了一個哥兒,到了六七個月還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勞太過,氣惱傷著的。
在這段話中,明白說到王熙鳳小產時胎兒已經有六七個月大了。可是,按照常理,這個月份屬於孕早期,是胎兒非常穩定的月份,最不易小產,可為何王熙鳳還是難逃此劫?
根據平兒所言,王熙鳳之所以小產,是因為兩個原因:外因是操勞太過,內心是氣惱傷身。
乍一看,似乎是合乎情理的。可是我們應該想到,在此之前,王熙鳳已經順利誕下過一個巧姐了。而以王熙鳳的脾性,在她懷有巧姐時,必定也是日夜操勞,也是常常氣惱,但最後還不是什麼事也沒有?
所以,勞累過度和氣惱傷身最多也就是輔助作用,真正的原因平兒沒有說到。
那麼,這主要原因究竟是什麼?這還得從賈芸給王熙鳳送的一件禮物說起。
某年端午前夕,賈芸因為要尋求一份工作,找到了王熙鳳。而他用於和王熙鳳打開話頭的東西,是名貴香料——麝香和冰片。
據賈芸所稱,這些香料是朋友香鋪撤走,分了些給他,但是在與母親商量後,覺得這麼貴重的東西一般人家買不起,也用不上。正好往年看到王熙鳳大包銀子買這些東西,就決定送給她這位嬸子了。
由此可知一個信息,王熙鳳往年都大包銀子買這些香料。
可是,如此貴重之物,王熙鳳買那麼多給誰用呢?僕人顯然不可能,而麝香主治中風、跌打損傷等症狀,那群養尊處優的主子們更不會用到了。以此類推,王熙鳳用來送給其他貴族奶奶們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這些麝香,多是王熙鳳自用了。
而王熙鳳用麝香做什麼?這還得說說麝香的另一個妙用。
眾所周知,麝香是雄麝求偶時期分泌物質的稀釋品,這種分泌物的氣味能令雌麝愉悅,增加求偶成功率。
而因為此物性子走竄,能夠疏通人體竅眼,令人散發出體香,能魅惑異性。所以自古多被用作怡情用途。最著名的便是趙飛燕兩姐妹了。
所以,王熙鳳大包銀子購買麝香,是為了取悅賈璉。
但是,也因為性子走竄,造成女體營衛之氣流瀉,所以長期接觸麝香的女子,多半不孕,譬如趙飛燕姐妹。即便有孕,也非常容易小產。
說到底,王熙鳳是為了取悅賈璉,把身子都糟蹋壞了,胎兒也因此不保。平兒服侍她左右,必然是知道的,只不過這原因實在難以啟齒,沒有說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