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札記(6) 學語
任翔宇
晚上聚會回來,電影頻道正在演《音樂之聲》。
Doe, a deer, a female deer 。第一次唱這個,回想起來,都快四十年了。
這恐怕是我除了26個字母歌之後,學會的第一首英文歌了吧。那個時候是82年?還是83年?我還在少年宮裡跳芭蕾。第一次舞蹈班男女生合練的舞蹈是《快樂的哆嗦》,後來才知道,這個意思,其實是快樂的彝家 ,這是首彝族歌曲,第二個合練的舞蹈,就是這首《哆來咪》。那個時候石枚俠還沒參加「蓓蕾杯」的比賽,還沒開始練那個印度舞蹈《猜謎語》,我還不會蒙古舞的抖肩,還沒開始練後來和呼市少年宮聯歡演出的《牧童樂》。大西街少年宮五層的練功房裡,幸福牌立式鋼琴結結巴巴地談,我們一句一句邊扒歌邊摳動作,「Doe」這隻鹿算是比較好演的,越往後越不好用動作跳出來。
再下一次唱這首歌,都已經是1990年了。
《哆來咪》,漢城奧運會的《Hand In Hand》,是高一元旦晚會的練習曲。再後來,慄潔上課之前都會給我們放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之類的英文歌,為了能讓我愛上英文,小慄老師還給我找了很多介紹貝利、馬拉度納這些球星的英文報紙讓我看,那個時候頑劣啊,心裡還嘲笑她都不知道「荷蘭三劍客」,「德國三駕馬車」,可是幾十年過去了,我居然還記得「Karl Marx was born in Germany, and German was his native language.」,草率了。
1993年的時候,中科大少年班的小根兒和大山正準備出國,他們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必須拿到全額獎學金,而不僅僅是offer。大山好像是先走了的,那個時候,從北京玉泉路的科大研究生院到首都機場只能打車,早上4點出發,只能打面的,就是黃色的天津大發麵包車。只剩下一個人跟我們踢球打撲克的小根兒,有時候會拿幾本大山寄回來的《花花公子》來分享,有一句沒一句地教我們唱麥當娜的《Like A Virgin》。
小根兒後來也終於赴美,多年以後,這個叫鄭曉敏的江西娃回到深圳創業,漸漸失去了聯繫。
不說英文了。說說方言。
打小兒聽相聲,山東話,天津話,上海話,侯寶林馬三立師勝傑馬季高英培們的段子裡有的,也都能學個大概。上了學,和天南海北的傢伙學髒話,學撩妹的俏皮話是每個宿舍相當長時間裡的必備作業,也學了個大概。
能聽,能說,我覺得就夠了。
不過有一次在常熟坐三輪車去印象城,讓我發現了新的樂趣。蹬車的是個東北小夥,東北話好學,本身就是北方語系,大同又有四二八六一六那麼多的東北移民平時里舖墊,再加上早些年趙本山黃宏們小品的薰陶,很快我就和這小夥套上了瓷。可能個別咬字很有特點,他直接問我是不是營口的,我說我是錦州的,他說不可能,錦州話是啥樣啥樣的,你說是啥樣啥樣的,我只好說我老家營口的但是一直在錦州來著……後來我看過一個節目,有個在北京生活的湖南老頭,退休了最大的樂趣就是陪老伴去菜市場買菜,老伴買菜,他和小販兒攀老鄉,南來北往的啥話都會,我當時看覺得真逗,後來我才意識到,不是別人聽不出來或者不會起疑,而是鄉音,在他鄉,只為聊以寬慰。
初七開始上班,不知道札記還能堅持成什麼樣,希望自己每天都還能留給自己一點這樣的時間,胡思亂想,天馬塗鴉,羚羊掛角,神飛天際。
2021.2.17辛丑年正月初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