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are ONER！」當臺上的四個人喊出這句口號時，臺下坤音四子的粉絲們終於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喜悅。
相比其他曝光度更高的別家練習生們，在過去四個月坤音四子的行蹤多少有些神秘。他們發布的微博和接的商演都相當有限，唯一可以讓粉絲們跟偶像產生深層勾連的可能還是在騰訊連載的《戀上一屋吸血鬼》：這是一部以坤音四子為原型的奇幻漫畫，粉絲將有權利參與劇情走向的決定。自從8月4日開載，《戀上一屋吸血鬼》在騰訊動漫的累積人氣已超過5337萬。
「量沒有那麼多的原因是我們得篩選，不能什麼都接，就是挑品牌挑活動。」坤音娛樂創始人秦周懿說。
《戀上一屋吸血鬼》概念照在這個夏天的末尾，備受期待的坤音四子終於以「ONER」的組合身份正式出道。而在此之前，偶像市場已經從最癲狂的狀態恢復到了理性，這是選秀泡沫之後的回落時刻，眾人審視偶像的目光也將更加苛刻。
作為偶像市場裡殺出來的黑馬，坤音和ONER已經做好準備了嗎？或許很快市場就會給出答案。而我們至少可以確信一點：這個公司和它製造的男團，可能會是一個新的非典型範式。
ONER出道發布會「坤音是一個bug」
對於向來看中資歷和人脈的娛樂圈來說，28歲的秦周懿是一個異類。她在這個賽道的對手，不是來自於大型影視公司的高管，就是有過藝人經紀、宣發經驗的老炮，平均年齡超過30歲。相比之下，一路理科讀至金融數學碩士的秦女士，是個完全的「圈外人」。秦女士，是飯圈對她的獨特稱呼。
這種「圈外」也體現在她早期獲取資源的路徑上，如樂華娛樂和麥銳娛樂這一類都是拿了知名投資機構的錢，但秦周懿的第一桶金則來自於家裡。
「從初高中的時候跟我爸就說過很多，因為我爸是商人嘛，我老跟他說咱們做這個吧咱們做那個吧。我爸都覺得是趕緊上你的學，但是過了幾年之後我當年說的東西都中了。」秦周懿的商業嗅覺不錯，她早年曾經跟家裡提過電競是一門未來可能會火的生意，後來王思聰果然大幅投入，這點就讓她的父親覺得女兒沒準能做成點什麼。
但相比這個行業的老手們，秦周懿彼時擁有的也僅僅只是這份嗅覺和她作為一個粉絲的自覺：2013年她還在英國讀研的時候，看到BIGBANG和SUPER JUNIOR全球巡演時粉絲的狂熱，秦周懿忽然被「觸動了」。這種觸動之中，她隱約意識到其中或許有巨大的市場。
回國之後，秦周懿加入了業內某巨頭娛樂公司。她的本意是想通過觀察一個成熟公司的運作流程學習藝人經紀、宣發等方面的經驗，但她很快又發現，大型公司在溝通、立項、執行上的效率都太低了。「下面基層的一些人員會經常立項，很多的項目極其好落地，效果也很好。都是完美的方案，但是遞上去就沒有什麼聲音了，也沒有反饋。」
這段經歷讓秦周懿下定決心開始自己幹。
和那些有著經驗和路徑依賴的傳統公司不太一樣，90後秦周懿的方法論更偏向網際網路邏輯：先研究市場，後尋找解決的辦法，而後快速迭代。她早期對標的公司是日韓那些大型偶像公司，發現其中模式已經被飯圈拆解得差不多了，但幾番沉浮，國內真正當紅的只有TFboys。
「原來是影視太熱了，整個唱片業、音樂市場、演出市場不好。以前明星包裝有問題，審美也有問題。總結完之後就開始看，這些問題我沒有資源沒有背景能不能解決？發現都可以解決，那我就試一下。」讓秦周懿如此大膽的也是網際網路造就的新環境，「網際網路時代很開放，資源已經不可能壟斷了，如果你內容足夠好，你就可以獲得資源。」
2016年9月，秦周懿拿著家裡給的第一筆錢，開始了她的創業生涯。而一年半年之後，《偶像練習生》裡坤音四子橫空出世，她賭對了。
坤音四子中的木子洋由於四子獨特的辨識度，加之節目播出期間官博勤奮營業，很快這個從未被人聽說過的創業公司火了。坤音的練習生品牌BC221一度出現在明星勢力排行榜的第一名。
「當時所有網上的粉絲都說了，坤音的存在是節目組都沒有想到的bug。沒有劇本，沒有出道位，但是就是火了。」
偶像必須有內核
在到坤音採訪的當天，碰巧遇上了一個練習生來公司面試，秦周懿就站在一旁打量。97年的男生舞跳得不錯，但身高和長相都沒有達到她的要求。
「我原來的標準是必須1米78以上，必須得有顏值，顏值是第一的。」話雖如此，但ONER的四個人卻不太像大眾刻板印象裡的偶像，身上的氣質更像是鄰家男孩。
在ONER上過的訪談節目《非常靜距離》裡，小弟靈超表演自己偶遇的嬌羞「坤音女孩」，山東人卜凡興奮了還會管主持人李靜叫「姐」，幾人全無偶像包袱。
這也是坤音培養練習生的核心邏輯：不要認為自己出道了就有別於普通人，其實都一樣，只是彼此選擇的職業不同。會下這種判斷，是因為秦周懿認為目前國內的偶像市場還遠遠沒到能消化工業化流水線偶像的階段。
「我也見過國內其他的一些明星偶像，非得給他一個人設。他畢竟是人，他做的事就是人的行為，但是放到偶像身上為什麼變成就人設崩塌了呢？既然這樣，還不如舒舒服服做一個正常人。把你該做的事情做了，這樣大家都會覺得很好接受。」
在部分粉絲看來，這種接地氣的另一個可能原因是坤音太「窮」。
在豆瓣鵝組，一位用戶在今年1月發布了一個帖子，裡邊詳細描述了ONER在「貧民窟」裡的「百萬富翁生活」：帶著大金鍊子看似貴公子的四子，住在城鄉結合部、吃著四塊錢的煎餅果子、騎小黃車上班。
事實上，在對ONER的培養上，坤音的投入並不低。早期秦周懿自家投入接近500萬，中間另一位合伙人倪麗詩又「帶資入局」，等到2017年10月峰瑞資本的天使輪到帳，練習生身上投入總額近千萬。
這種投入更多地體現在第一眼無法察覺的地方。在《偶像練習生》播出期間，坤音幾乎每天都在微博營業，放出四子的練習生活片段。這種高頻更新為坤音在混戰中提供了突圍的可能。「拋開粉絲濾鏡來講，這樣的營業讓我佩服。」一位坤音的粉絲在豆瓣評論道。
早在坤音開始創立練習生品牌BC221的時候，秦周懿就做好了宣傳的準備。「你得有東西，不可能天天買熱搜，說我特別帥我特別火，那沒有用。必須要內核。」在四子上節目之前，坤音就已經積攢了一年的物料，為的是讓粉絲有一天想要了解這個團體如何起來的時候，不至於無料可看。
BC221官博對於秦周懿和坤音來說，《偶像練習生》更像是一劑催化劑。原本坤音四子的預計出道時間是今年3月，這檔綜藝讓他們準備的時間又延長了小半年。「之前我們沒有粉絲，現在有粉絲了。」秦周懿說。
儘管坤音目前還是一家剛完成Pre-A的創業公司，但它的野心很大。在秦周懿的設想裡，坤音未來的發展並不限於國內，而是更廣闊的海外市場。從BC221成立之初，坤音就會在YouTube、Twitter上放出各種語言的宣傳物料。「當時有很多的粉絲說，從來沒見過中國的經紀公司還願意自己把這個翻譯完了給海外的人看，所以我當時覺得那就是一個小小的起步。」
這種野心也是紅杉願意投資坤音的原因之一。「坤音團隊同時具備市場敏銳度、產品追求和高度執行力，並且能在尊重練習生個人特質和意願的基礎上對其進行孵化和培養，我們在很多思考方面不謀而合。」紅杉資本中國基金副總裁王臨青說。
喜歡乾乾淨淨的
《偶像練習生》之後，坤音又開啟了第二批練習生的招募。本以為公司已經「出圈」了，但秦周懿發現招練習生的難度依然不低——中間有幾個本來快談成了，但是最後又黃了。目前進入訓練第二批練習生的僅有幾人。
「有的練習生好苗子，去面別的經紀公司的時候，提到坤音別人都會說那是小公司運氣好，lucky。」微博上有人把秦周懿、杜華（樂華娛樂CEO）、王叢（麥銳娛樂CEO）並稱為蠱王，言下之意是能忽悠，秦周懿自己覺得這是有苦說不出，「其實沒有那麼誇張，公司的品牌還沒有真正的立起來，沒有做到那個地步，所以覺得打雞血了。」
除了外部競爭，坤音的篩選標準可能也是招人不多的另一個原因。一路從「圈外人」走來的秦周懿，說自己只喜歡乾乾淨淨的孩子。乾淨，指的是不屈從於這個圈裡的潛規則。
「中戲、北電的他可能會問，你一年保證我多少部戲？公司什麼資源背景之類之類的。如果你問他，你之前有過什麼什麼經驗嗎？他會說身邊有一個什麼老師，跟誰誰誰經紀人認識。關注點跟正常的學生都不一樣。」秦周懿更喜歡那些像一張白紙一樣的孩子，「我就遵循他們最內心的想法，你如果有這個自尊心在，你就把能力發揮出來，用最正的方式做事情。」
今年5月20日，坤音四子在北京舉行粉絲見面會，共有1600個座位，同票價隨機安排。但這場見面會的售票方式卻比較另類，粉絲必須先在官網註冊綁定，答對題目才能獲得購票資格，問題多是與坤音四子相關的一些小細節。此前，大部分粉絲見面會都是直接在票務網站上發票。
秦周懿的想法非常簡單，一來想給粉絲儀式感，二來黃牛猖獗，所以乾脆自己來賣票。「而且我們的新歌就一首，有兩首是老歌，從內容來看我覺得填不滿的，就不要搞那麼大，讓大家花那麼多錢來買。」這場見面會的「老實」之處還不止在此：VVIP門票售價為2098元，卻包含了價值近3000元的美圖手機、FILA新款T恤等禮物。
然而，就在5月11日售票當天，問題答案被爆出，坤音官網遭到攻擊，最後不得不回到大麥開售。
「我們的網站經過了大量系統升級和測試，是能夠承受粉絲湧入的。只是沒想到會有人惡意進行網絡攻擊，這也是崩塌的真正原因。」秦周懿說。好在坤音的這種笨重操作也得到了相應認可，有人甚至將這次見面會形容為一次「大型集體婚禮」，「發小紅本本，還有玫瑰花，還有伴手禮，這不就是結婚去的嗎？」
早在4月，由坤音四子組成的ONER就公布了成團消息，隨即進入4個月的準備期。在這期間，卜凡、靈超、木子洋、嶽嶽等人的微博一路漲粉，總量超過1000萬，但卻甚少在微博上發布自己的私人動態。
這可能就是秦周懿想要給少年們維持的微妙的距離感。他們在粉絲前露面的時候，一定是充滿親和力的，但這種時刻絕對不能太多。「只有在舞臺上見到我，或者是在綜藝上見到我，在採訪裡見到我，雜誌上見到我，但不是說你逛著大街就碰到我了。」ONER們在遇到粉絲接機的時候，通常也會停下來聊幾句，但不會一直聊個沒完，因為要注意量的把握。相比那些端著的偶像，他們的氣質已經足夠鄰家了。
如今，已經正式出道的ONER正在迎來他們職業生涯的第二個高光時刻，但這個時刻同樣也充滿變數：前方不再是被粉絲包圍的溫箱了，他們要接受來自更大市場的檢驗。
從7月28日起，ONER的官博就開始放出了一系列物料：Wake me up、Keep me alive、無我、獨白……這些神秘的關鍵詞讓粉絲覺得這是「玄學」預熱。這種反應似乎也在秦周懿的預料之中，她倒是樂在其中：官宣嘛，就是要費腦，要費心，不能跟其他公司一樣按部就班。
微博上有人cue她：秦女士，只要你營業就贏了！在這個夏天，數個偶像公司因為紛爭流言深陷羅生門，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這個「圈外」的小公司身上。
「帶著誠意好好做事兒吧。」秦周懿坐在即將搬遷的辦公室裡，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公司裡堆滿了各種粉絲送來的抱枕、應援物和禮品，工作人員則坐在這些禮物中間討論ONER接下來的計劃。他們也即將帶著這些粉絲的心願，和ONER共同踏上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