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張譯火了。
再談起從前「點背」的日子他說:「原來覺得是苦難,現在覺得也挺好的。」
他覺得吃苦從來不是自己的「獨門」,在過去,挫敗感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情。
5年前,第30屆中國電影金雞獎頒獎典禮上,張譯在斬獲「最佳男配角」獎盃後,又在之後的記者答問環節收穫了一隻蝴蝶。
這隻翩翩而來的蝴蝶,最終停在他的領結上。
極具戲劇性的一幕引得現場記者驚呼不斷,張譯本人也面露「不失禮貌的微笑」。
張譯與蝴蝶一起領獎
就好像現實版的「香妃引蝶」,彼時的張譯榮耀加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如今的張譯在演藝圈很吃香,然而回首過往,他的人生卻是苦澀、苦悶、苦不堪言的。
01
「老呂頭」
雖然截至今天「黑龍江」已經在張譯的籍貫一欄常駐了42年,但提起「家鄉」一詞,他仍會慣性地想起山東老家。
那是外公「老呂頭」出生的地方。
為了討生計,老呂頭13歲那年便離家去了東北,這一走便是70多年。
1983年,張譯第一次跟著老呂頭回山東。時間有些久遠,記憶有些模糊,以至於時至今日,他對於那一天的印象也僅是「太陽很毒」。
老呂頭有個堂弟,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堂弟的母親和唯一的孩子相繼去世後,媳婦也跑了,老人至此沒了牽掛,但仍會整日坐在院子裡向遠方望。後來張譯猜,他應該在想老呂頭,那個他心中最親的老大哥。
長大成人後,張譯再次回山東老家祭祖。老呂頭和堂弟都不在了,所以他只能憑藉為數不多的記憶尋找幼年走過的路。
房子沒變,土坡還在,太陽還是那樣毒辣,這裡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往事都被留下了,外公也被留下了。
站立在外公的碑前,張譯絮絮叨叨地說著家裡的事。誰誰結婚,誰誰上大學了,誰誰不在了……說著說著他便想起了和老呂頭坐在松花江畔的日子。
原來,那就是家鄉啊。
張譯童年照
02
我的父親母親
張譯清楚記得兒時與母親的每一場「戰鬥」。不吃飯、不寫作業、不安分守己……這些都能成為母親舉著掃帚在後面追著打的理由。
那時他恨極了這些規矩,一心只想逃。直到長大成人後他發現:
很多東西不用躲,它會自動離開,並且一去不復返,比如「父母的時間」。
認識到爹娘變老的時候,張譯已在北京紮根。他想帶著二老四處轉轉,所以便將他們接到了身邊。
那是張譯第一次帶父母「出遠門」,起先他們挺高興,但玩了沒兩天母親便哭了,因為想家。
沒辦法,張譯又趕緊買了返程的票。送爹娘回鄉的時候,他站在後頭望著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知怎麼得,往事便慢慢爬了上來。
他想起了自己曾因介意母親身材矮小,而「恥於跟她走在一起」的往事——後來每次出門時,母親都會說「你先走,我在後面跟著」;
也想起了父親玩命挖掘自己優長,屢戰屢敗後氣急敗壞的樣子。
那時候「我爹」、「我娘」都很年輕,如今他們都老了。想到這裡張譯難過了,他想:
「為什麼你們就老了?我怎麼不知道呀?」
張譯父母
03
「羅譯」
張譯成為演員後,父親一直執著於顯擺兒子。老人家會不停地問他要籤名照,然後再分給身邊的人。
張譯想低調,於是總是拒絕。老頭兒倔,便自己學著兒子的筆跡籤,然後偷偷藏起來。
發現這些假籤名照時,張譯笑了,想想真是有意思,父親或許不知道,現在引以為傲的演員兒子,當年可是恨死了這個職業。
張譯童年照(右2)
高考之前,張譯有個外號叫「羅譯」。為什麼?因為他熱愛播音,一心夢想著進中央電視臺,成為像羅京那樣優秀的廣播人。
高二那年,張譯第一次衝刺北京廣播學院(現「中國傳媒大學」)。專業成績排名第一,但因為歲數不夠沒有文化課成績,落榜了。
他沒氣餒,第二年接著考。為了表明決心,他讓「廣院」成了自己高考唯一的志願。
幾天後,成績出來了。很不錯,總成績排名第三。可要命的是,那一年北京廣播學院在東北只招收兩名學生。
得知這個消息時,張譯在家裡,他笑呵呵地安慰了父母兩句,然後轉身就躲在被窩裡哭嚎了5分鐘。
攥著廣院老師寫來的熱情洋溢的信,張譯豆大的淚珠落在那句「明年再來考」上,他知道自己成為「羅譯」的夢想破滅了,而且還是稀碎的那種。
張譯童年照
04
待業青年
播音夢碎,這對於18歲的張譯來講無疑是人生的「第一重創」。
頂著烏黑的印堂,張譯在家躺了半個月。唯一一次出門,是到樓下見居委會大媽領取「城鎮待業青年證」。為表尊重,他雙手接過了那個巴掌大的小本本,緊接著「文化程度」一欄裡寫著的「高中」二字便讓腦袋嗡嗡作響。
他不理解,這怎麼待業還發證書?成榮譽了?!
小張在家裡悶悶不樂、遊手好閒,老張坐不住了。聽說哈爾濱話劇團招學員,老張像趕驢一樣,連薅帶拽地把兒子拎到了招生辦,希望學校能開眼收了小張。
結果沒成想,老師就只看了張譯一眼便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長得還像只「酸臉猴子」,一看就不是做演員的料。
老師的評價深深刺痛了張譯。沒猶豫,他掙脫了父親的手撒丫子往家裡跑,邊跑還邊琢磨:
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表演哪有播音高檔啊!
一路奔回家,「表演」這件事在張譯心中蒙上了重重的陰影。他暗暗發誓這輩子都不當演員,然後沒幾天就收到了話劇團的入學通知。因為執拗的父親拿著借來的3萬塊錢,幫他交了學費。
為了不浪費錢,縱使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張譯還是帶著鋪蓋走進了哈爾濱話劇團。
第一天上課,他遲到了。恰逢課程是解放天性,他一打開門便看見老師、同學趴了一地。有的哭、有的笑,唯獨張譯直愣愣杵在門邊哭笑不得:
這還不如回去待業呢!
張譯舊照
05
歪打正著
因為小時候看《賴寧》話劇的時候,在烏漆墨黑的禮堂裡臉著地摔倒過,所以張譯對話劇始終沒什麼好印象。
被迫待在哈爾濱話劇團的時候,他意外得知《賴寧》就是這個單位排演的,於是對表演的牴觸之情愈加深重。
那一年,全國舉行文藝調演活動。張譯閒得無聊,便到禮堂看了兩場。一臺是齊齊哈爾話劇團的《一人頭上一方天》,一臺是大慶話劇團的《地質師》。
站在表演之外,張譯第一次以欣賞的角度去看待話劇。不誇張,不吵鬧,劇中的人物用跌宕起伏的命運觸動了在場所有人。
就像是在天寒地凍的天氣裡坐上了暖呼呼的火炕,一股暖流「呼啦」湧上了腦瓜頂,他一下子就激情澎湃了:
「就這樣我愛上了話劇。」
話劇舞臺上的張譯
06
「北漂」
從前恨不得在話劇團裏白混的張譯變了,他開始學習了,用心地學,玩命地學,急赤白臉地學。
發現自己愛上話劇之後,張譯成了圖書館和舞臺的常客,興趣改變了他對表演的態度。那段時間,他整日抱著從話劇團「藏書閣」裡抄來的優秀劇本,張嘴閉嘴全是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尊敬與崇拜。
老師見他挺努力,便說了句話點撥他:「孩子,如果你真的喜歡話劇,去北京吧。」
前輩的一句話點醒了張譯,他想起自己小時候愛讀書,書裡樸實無華的插畫讓他以為知了就是大蒼蠅,直到親眼見過才發現並非如此。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張譯就知道,世界再大,也要自己去看過才算遼闊。
於是1997年初春,19歲的張譯成了「北漂」。到北京的第一天,他拉著行李坐在路邊張望了許久。
他猜不到未來如何,甚至不知道去臨時住所「哈爾濱空調機廠駐京辦事處招待所」的路在何方。
他有點發憷,同時又很樂觀。他覺得北京應該就和這個「哈爾濱空調機廠駐京辦事處招待所」一樣吧?聽著複雜,但總歸會給自己一個落腳的地兒。
如今看來,他的樂觀多少有點盲目了。
張譯舊照
07
太難了!
為了能留在北京學話劇表演,張譯開始穿梭於各大表演院校的招生考場上。
去解放軍藝術學院,體檢顯示他「營養不良」,導致他連面試官都沒見上,就灰頭土臉地回了招待所;
去中央戲劇學院考試,他一路過關斬將到了最後面試環節。面對主考官,他用標準的東北普通話侃侃而談自己看過的2000多個中外優秀劇本,最終得到回覆:
「你考不考慮去讀中文系或者導演系?」
老師沒惡意,張譯卻覺得對方在侮辱自己,摔門而去。回招待所的路上他恨啊!看著天橋底下車來車往,他覺得自己就兩條路:要麼跳下去,要麼再挺挺。
他選擇了後者。
從春天賴到夏天,無處可去的張譯在北京當起了「閒散人員」。
逛街、看話劇、買書,沒事兒就跑到軍藝的排練廳裡瞎混……他拼命想要在這座城市裡找到一個容身之所,卻總是事與願違。
當時張譯住在招待所頂層的房間裡,開始時他覺得這是「一步登天」的吉兆,結果隨著天氣越來越熱,這間與太陽僅隔了一層水泥板的房間,終於在盛夏徹底變成了「溫室大棚」,24小時不間斷向屋內輸送著熱量。
某天晚上,張譯汗流浹背地坐在床上數著所剩無幾的錢,再看看那袋預備分3天吃的方便麵,他知道,得回家了。
離開北京前,張譯找了輛極破的自行車,連續騎了2個小時、30多裡路,專門去拜會了一下曾經「心裡最神聖的學府」,廣播學院。
因為沒有學生證,他只能從後門溜進去。那一天,他把學校裡所有帶「廣播」的教室走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在這個夢想之地上了個廁所,大喊道:
「廣院,不過如此,爺不要你了!」
去廣院的時候,張譯頂著風。回招待所的時候,風向變了,還是頂風。不合身的夾克衫被風吹得像鼓起的帆,卻沒能帶他到想去的遠方。
張譯想,與廣播的緣分,從此斷了。
08
「高高興興地去吃苦」
臨近放棄的邊緣,是一位朋友挽救了張譯險些崩潰的夢想,對方說:「「戰友」在招生,你去試試?」
「戰友」是什麼?
當時每個軍區都有自己的話劇團。戰友,就是北京軍區的話劇團。從國貿往西邊望八大處公園,那是戰友話劇團的落腳處。
那時候去話劇團,人們可以選擇坐著地鐵到蘋果園換乘公交,也可以乾脆打車。
然而以上每一種方式對於彼時的張譯來講,都是一筆「巨額支出」。於是為了省錢,他另闢蹊徑,選擇乘坐耗時最長、體驗感最差,但是最便宜的公交347路。
車走在坑坑窪窪的路上,張譯坐在顛來簸去的車上,搖頭晃腦的時間長了,他開始噁心。為了清醒著到達考場,張譯把腦袋伸出窗外大聲背誦著詩歌,滿天飛舞的黃沙在他臉上胡亂地拍,還有一部分進了嘴裡,待到下車時他吃飽了。
從戰友考完試,張譯回家等了半年才拿到錄取通知書。雖然是以「自費生」身份入團的,但他還是歡喜得不得了。
再次踏上去北京的路,張譯仍舊滿心期待,就算未來很難,這次也是高高興興地去吃苦了。
張譯在戰友話劇團「高高興興地吃苦」
09
套馬的漢子,和套羊的張譯
在軍團張譯學到很多。
那年在草原演出,張譯受邀參加了當地首長組織的烤全羊晚宴。人民很熱情,用將近70度的草原白敬酒。張譯不好拒絕,一杯下肚,他登時就知道自己的腸子是怎麼長的了。
強忍不適,張譯走出氈房,眼前荒原、冷月、清秋夜。恓惶猛然襲來,他決定找人聊聊。回身,一座羊圈。
沒猶豫,開門,進圈,關門。100多隻羊齊刷刷地盯著他,好傢夥!天地豁然開朗!
那一晚,張譯在那裡和羊們互相追逐了一宿,最終以他被絆倒一頭扎進泥裡宣告結束。
打那之後張譯明白了個道理:酒,真是個災難。
10
「肖二爺」和「小美」
對於「戰友」裡的戰友,張譯各個銘記於心,但要說起最難忘的,一是共同調皮搗蛋的「肖二爺」,也就是後來《武林外傳》中燕小六的扮演者肖劍;
睡在張譯上鋪的好兄弟:「燕小六」肖劍
其二,便是前女友「小美」。
因為部隊內部不讓談戀愛,所以張譯和小美的這段地下戀發展得可謂困難重重,而其中最難的一關,當屬小美媽媽。
作為一名著名的戲曲演員,美媽一看見張譯就氣不打一處來。理由是「他的臉就像被人一屁股坐過」,當演員根本沒前途。
家長的話說得挺直白,但張譯並不生氣。他理解父母為女兒著想的心,也著實覺得這個評價還算準確。
談了幾年,張譯和小美分手了,二人的交集也越來越少了。有一次全團開會,小美張羅著給老學員拍「全家福」。張譯挑了個角落站得筆直,餘光卻偷偷看著小美。
那之後沒幾天,凌晨4點,小美出車禍了。張譯狂奔著到了現場,她望著他說:「你們來了?我疼。」
這是小美和張譯說的最後一句話。此後,那個「長得很漂亮,笑起來像王菲一樣」的姑娘再也沒醒來,她成了植物人。
往後十幾年裡,張譯有時間便會去醫院看看小美。有一次,他忽然發現小美的眼角有一滴淚,便興奮地找來醫生說病人要醒了,可對方卻搖搖頭。
張譯沒忍住,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回憶裡的小美卻笑得異常燦爛。
張譯在「戰友」與戰友的合照
比「耶」的是「肖二爺」,站在最後一排最右面的是張譯,
小美呢?張譯沒說。
11
「就是個死啊!」
痛並快樂著,這是張譯對軍旅生涯最精準的回憶。
在戰友話劇團,張譯很努力,但一直被老師們定義為「全團唯一不會演戲的人」。
課堂上,他演小品被批,寫劇本被斃,說雙簧碰到觀眾冷場,演話劇遇到道具失靈,就連日常交個作業,都能碰到因為吃撐了彎不下去腰,而被老師趕出教室的情況……
文工團十年,論倒黴,誰也比不過張譯。
老師說他「演戲就是個死」,但他偏偏不信邪,又開始「跑劇組」。彼時的他像在街邊發傳單的人,見著導演就想遞上一張自己的照片說:
「您好,張譯,男,了解一下嗎?」
就這麼跑了5、6年,張譯一個角色也沒得到。導演覺得他長得「沒特點」,他笑了,心想「長得醜不叫特點嗎?」
有那麼一天,張譯看見一位四十多歲的男演員也在跑組。等待導演傳喚時,二人面對面坐著抽菸,沒有交流,但張譯分明從對方指尖纏繞的煙霧中看到了顫抖。
再看其不自然的面目,他仿佛感受到了男人隱藏在苦澀表情下臨近崩潰的尊嚴。
那以後張譯就再也不跑組了。
12
「一個字不用改」
演員本就是一個被別人選擇的職業。張譯接受選擇,卻不願接受被別人以挑選寵物的方式選擇。於是,他回到團裡安安心心地演起了話劇。
2001年,蘭曉龍寫完了一部話劇劇本《愛爾納·突擊》。張譯參與其中,是場記、畫外音、群眾演員、監獄警察扮演者,以及袁朗的B角。
B角,就是A角在,他就永遠不能上場的意思。
實際上,不能演「袁朗」張譯並不難受,因為在《突擊》裡他最喜歡的角色是班副伍六一。當時,扮演這個角色的人是他的老師,張譯喜歡得要命,便整日待在排練廳看、學、練,然後在晚上沒人的時候偷偷地演。
他可以熟記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臺詞,甚至連場上的燈光、道具、音樂、布景的切換程序都爛熟於心。
夜晚,排練結束,人群散去,守著空蕩蕩的禮堂,張譯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在《突擊》中出演個角色,哪怕只是一個配角。
張譯在「戰友」出演話劇《愛爾納·突擊》
只有一句臺詞:「你的時間到了。」
2年後,張譯所在的戰友話劇團被通知「解散」,《愛爾納·突擊》便成為了老團的最後一臺話劇。
最後一場演完謝幕時,一位專家激動地走上臺與每一位演員握了手。張譯是場記,站在最邊上,直到對方走到自己面前才認出,此人是康洪雷。
帶著對《激情燃燒的歲月》和《青衣》的敬仰,張譯坐在康導邊上認認真真地記錄著對方說的話:
「一個字不用改,這就是一臺好戲!」
13
從伍六一,到許三多,再到史今
2004年前後,康洪雷找到蘭曉龍,希望對方可以允許他將話劇《愛爾納·突擊》改編成電視劇拍攝。
蘭曉龍笑笑,拿出一沓密密麻麻寫著字的紙說:「劇本我早就準備好了。」而這個電視劇,便是後來的《士兵突擊》。
與此同時,張譯正在《農工》現場進行拍攝任務,殺青時前輩問他多大了,他答快27了。對方點點頭,開口道:
「這男演員啊,28歲要還出不來,那可就夠嗆了。」
張譯沒說話,背後一涼,然後苦笑著點了點頭。
轉眼到了年下,張譯從朋友那裡得知《士兵突擊》劇組正在選角,他想試試,於是提筆給導演寫了一封3000多字的自薦信,裡面詳細列舉了自己適合飾演許三多的16點理由。
第二天,他把這封信鄭重其事地交給了導演康洪雷,當天晚上便接到了劇組副導演打來的電話:
「許三多不行,史今你想演嗎?」
張譯高興,連忙答應。演啊!怎麼不演呢!
「這個故事,我愛了六年。」
電視劇《士兵突擊》
張譯扮演班長史今
14
《士兵突擊》,沒有士兵
2006年,張譯成了「班長史今」。劇中「史今退伍」是張譯的殺青戲,也是全劇組的最後一場戲。
拍《士兵突擊》之前,已經在部隊奮鬥了10年的張譯遞交了轉業報告。他熱愛軍營的紅磚綠瓦,可他還是覺得自己該換換地方了。
「史今退伍」當天,現實中的張譯也接到了部隊的通知——轉業申請通過了。他沒說話,轉過頭和扮演高城的演員張國強坐進了車裡,卻在車路過天安門時嚎啕大哭。
他知道,從那一天起,自己再也不是一個兵了。
電視劇《士兵突擊》,史今退伍催人淚下
張譯理解的史今是悲壯的,因為如果把熱愛的東西變成生命的話,他離開部隊就是死掉了。
那一天,他也覺得自己心裡的某一個地方,徹底死掉了。
同年平安夜,《士兵突擊》開播,張譯總算熬出頭了。
而這一年,他剛好28歲。
張譯當兵的最後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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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史今」
《士兵突擊》之後,張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被叫做「史今班長」。他不介意,甚至覺得「能演這個人物是一輩子的福分」,但他仍覺得自己與史今相差甚遠。
他說過,「如果一個演員一直用前一部戲的經驗對待下一部戲,那他只能「死掉」。」
所以這些年,他不斷改變自己的表演方式,於是人們看到了——
《我的團長我的團》裡一瘸一拐的孟煩了:
電視劇《我的團長我的團》,孟煩了角色剪輯
《生死線》裡天真赤誠的何莫修:
《辣媽正傳》裡憋屈可愛的元寶:
《辣媽正傳》張譯、孫儷
《雞毛飛上天》裡機靈能幹的陳江河……
《雞毛飛上天》張譯、殷桃
後來,有人說張譯「只能本色出演」,他不服,又卯著勁兒讓自己變成了——
《繡春刀》中悲壯慘死的「千戶」陸文昭:
《親愛的》中尋子半生的富商韓德忠:
《紅海行動》中有勇有謀的隊長楊銳:
《追兇者也》裡永遠缺根筋的「五星殺手」董小鳳……
《八佰》、《攀登者》、《我和我的家鄉》、《我和我的祖國》……張譯成了「萬金油」,哪裡需要哪裡搬。
張譯角色剪輯
前段時間,張譯成為「百億演員」的新聞鋪天蓋地,對此他不回應。
數據代表票房,但不代表張譯,他說對於自己最好的評價就是:
「一個還湊合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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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那個。」
走過那些艱難歲月,張譯有了機會,有了名氣。很多被稱之為「爆紅」的機會找上他,但他統統拒絕了。
「在劇組累得睡不著是我理想的生活,每天醒來衝刺到劇組工作,才是我最開心的時刻。」
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去參加綜藝?他想想了,然後低下了頭:
「我就是個演員,實在不會娛樂大眾。」
演戲之外,張譯沉迷於貓。他覺得這種有點自閉,也有點高冷的小動物很像自己。
它們是貴族,主動將自己置身孤島的貴族。
就像是活在一個自己構建起的烏託邦王國。
在王國裡,「名氣」死掉了,「喧鬧」散掉了,嗚嗚泱泱的人群都可以忽略了。
最後,這裡只剩下一瘸一拐,卻不願停下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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