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紅軍長徵後,留在南方八省打遊擊的紅軍日子不好過,雖然「西安事變」的爆發讓老蔣消停了一點兒,授意國民政府跟陝北紅軍進行談判,暫時停止了進攻,但他對南方的紅軍遊擊隊的敵意從來沒有減輕。
老蔣奉行「北和南剿」的策略,在跟北方紅軍談判的同時,用重兵圍攻南方紅軍遊擊隊,這讓各個遊擊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由於外在的壓力太大,遊擊隊內部也出現了忠誠問題,不少意志動搖的戰士要麼主動投敵,要麼被俘後立刻投降,當年在粵贛邊的根據地,一名與陳毅和項英聯絡的接頭人叛變,差點連累二人被抓……
1937年中旬,紅軍遊擊隊越打越小,物資也無法補充,最要命的一點是跟中央聯繫不上,其他都好說,跟中央失去聯絡最傷士氣,很多人因此陷入絕望。
陳毅想方設法跟中央重新取得聯繫,他用化名給上海的魯迅和茅盾等作家寫信,希望通過左翼作家當中間人,獲得中央的聯絡渠道,但因為國民黨要審查這些信件,他只能隱晦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或許寫作內容過於曲折,他一封信都沒收到。
陳毅不甘心,於是冒了一次險,他又給魯迅寫了一封信,說:我是史鐵兒的朋友,史鐵兒在病死前,我跟他是一起的,我很關心他的家屬,不知能不能費神幫忙打探一下,告訴我們。
史鐵兒是瞿秋白在上海時曾用過的筆名,瞿秋白和魯迅是好朋友,所有人都知道瞿秋白因為是共產黨員而被殺害,陳毅的信幾乎已經明示了身份,這封信發出後,陳毅還是沒有得到魯迅的回信,但一個帶著希望的人出現了。
不久之後,下山的交通員帶來一封信,寫信的人叫陳海,他自稱是從陝北來的,而且拿著中央的重要指示,要求當面向遊擊隊負責人匯報。
這個叫陳海的人身份可疑,行蹤蹊蹺,無法相信,可是項英、陳毅始終相信中央肯定會派人來,他們決定冒一次險。在派人跟蹤考察了兩個星期後,沒有發現陳海的異常,最終他們決定和他見面。
見面之後,陳海卻改口說不是中央派來的,他是紅六軍團的一個幹部。紅六軍團長徵的時候自己迷了路,掉了隊後流落在此地,依靠給人修馬路為生。他在修馬路的時候,跟國民黨軍隊一個連長混得比較熟悉,可以策動這個連的士兵起義上山,擔心遊擊隊領導不見自己,所以才假冒中央特派員來求得見面機會。
當時遊擊隊缺槍、缺人,士氣低落,最希望的就是能夠策劃國民黨部隊起義,這樣不僅槍和人有了,士氣也起來。
項英、陳毅起初對陳海還有戒心,談了幾次話後,發現國民黨並沒有派人搜山,可以暫時確定他不是敵人,就給了他一些錢作為活動經費。
過了一段時間,陳海上山來報告,說那個準備起義的連被調到廣東去了,起義被迫中斷,不過還可以在別的連隊裡想辦法,為了方便工作,他在贛州的大庾(今江西大餘縣)開了個糖鋪作為地下交通站。下山時,陳海把糖鋪的店名、街名和門牌號碼都寫下來,不斷強調說普通戰士和交通員可以在糖鋪落腳,但遊擊隊負責人不能去,因為當地的情況過於複雜,充滿危險。
就在陳海離開的當天下午,他突然派人送信上山,說中央來了代表,人已經到了大庾,請示下一步怎麼辦,是帶代表上山,還是遊擊隊派人下山去接。
陳海的行為不可捉摸,飄忽不定,陳毅和項英都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相信他。
最開始,他們對陳海很警惕,跟他見面的時候都是用化名,互相稱老周和老劉,每次見面都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使對方無法猜測遊擊隊總部的位置,然而時間一長,陳海可以隨時上下山,他也沒有帶國民黨來圍剿,這讓他們認為此人可能真是紅軍戰士。
此次陳海說有中央的特派員來了,到底是真是假?商量了很久,陳毅決定自己親自下山,到大庾走一趟,拿回中央的指示,畢竟跟組織失聯這麼久,大家都很焦急,如果中央特派員身份屬實,錯過了可能會釀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陳毅來到大庾,沒有直接找陳海,而是在糖鋪外觀察了很久,確定安全才進去,他機警的做法,最終救了他一命。
在糖鋪外轉悠了很久,發現沒有埋伏,陳毅走進去買了點糖,他故意漫不經心地問:「掌柜的在不在?」
鋪裡的夥計說:「昨天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一聽這話,陳毅覺得事情不太對,他打遊擊養成一個習慣,時刻望向遠處,留心風吹草動。就在說話的當口,他發現遠處有一夥國民黨士兵出現,他以最快速度閃到糖鋪旁邊的巷子裡,兜兜轉轉了兩圈,又折回了大街,坐在離糖鋪不遠處的茶館觀望。
國民黨軍隊已經把糖鋪包圍,正在徹底搜查,看來這個交通站已經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陳毅立刻動身返回根據地,結果剛到山腳下,發現山上全是國民黨士兵,他暗叫一聲完了,項英還在山上!
原來,陳海並不是國民黨特務,確實是掉隊的紅軍戰士,只不過意志不夠堅定,就在他最後一次下山的時候被國民黨抓個正著,沒有經過拷打就叛變投敵了。
他讓人給遊擊隊帶口信說中央派人來了,完全是叛變後想出的引蛇出洞之計。雖然項英和陳毅跟他交談時都用的化名,他並不知道二人的真實身份,但從兩個人的語言用詞、儀表氣度和周圍人對他們的尊敬程度判斷,這兩個人無疑就是遊擊隊領導人。
國民黨讓陳海給遊擊隊寫信,想誘使項英和陳毅來到大庾,將二人抓住,但考慮到遲則生變,於是沒有放陳海回去,而是直接讓他帶隊搜山。
如果國民黨不心急,押著陳海回到糖鋪,設下一個八面埋伏的萬全之策,說不定真能抓住陳毅,但他們骨子裡的貪功和急躁註定無法成功,歷史有時候就是如此弔詭。
國民黨部隊剛一上山,留在山上的項英就發現了敵情,作為遊擊戰專家,他馬上讓所有人疏散隱蔽,幾百名敵兵在陳海的帶領下,包圍了遊擊隊最核心的區域,但搜了幾個小時,一個人都沒抓住,無奈之下只能放火燒山,迫使遊擊隊員現身,可「吉人自有天相」,火剛點著,大雨不期而至,敵人只能無功而返。
趁著對方離開,陳毅根據定好的聯絡方式找到了項英,他們預測敵人第二天還會捲土重來,於是集合隊伍策劃了新的遊擊方案。
第二天敵人果然又來了,這次兵力增加到四個營,還帶了不少獵狗和探照燈,白天獵狗循著氣味滿山亂跑,到了晚上探照燈又四處照射,整個梅山被攪得一片混亂。敵人的行為不僅沒有讓搜山變得簡單,反而因為驚擾了動物,野豬和山雞奪路狂飆,從而使得搜山難上加難。
遊擊戰就是這樣,敵人圍堵,戰士們躲藏,雙方比拼腦力、體力和耐力,僵持了一個月,國民黨突然撤下了山,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七七事變」爆發,蔣軍停止了對遊擊隊的搜捕,南方八省的遊擊隊即將改組為新四軍。陳毅當年說國民黨會歡迎遊擊隊下山的預言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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