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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日,周雲蓬連發了三條微博,他因為一篇"被砍"的文章,有些氣憤:
於是,民謠故事第一時間聯繫到了"火氣未消"的周雲蓬,並獲得了未刪節原文的首發授權。
以下是這一篇《恨情歌》的完整版,這是第一次在自媒體公布於眾。
當周雲蓬說起《恨情歌》,相信你一定認識他提到的那些人,崔健,鄭鈞,李志,小河,張瑋瑋……還有久違的那個他,陳昇。
恨情歌
文/周雲蓬
1976年,我六歲。媽媽帶我到浙江義烏農村看眼病。有一位病友,我叫他趙叔,經常帶我去河邊。周圍沒有人的時候,他總愛唱:「十五的月亮,升上天空呦,為什麼旁邊沒有雲彩,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呦,你為什麼還不到來呦。」是的,要在夜裡沒有人的時候偷偷地唱。那時候,唱情歌是犯法的,不道德的,可能他覺得有個聽眾好一些,所以叫上我這個小孩子旁聽。當時我就覺得這才叫歌,比起「大海航行靠舵手」好聽多了。後來他遠在東北的對象來看他,之後他就不怎麼唱了。
我那時不知道唱情歌不是啥新鮮事,早在兩千多年前,《詩經》第一篇就是《關雎》,男歡女愛,歌以詠志,等過了兩千年,這倒不允許了。時代是在向前還是在倒退?
文革中,情歌等同於流氓歌曲,吉他也叫流氓琴。鐵西小馬路上,我記得常聽到一首情歌:阿哥你要走,小妹我送你走,手拉著阿哥的手,滾滾熱淚往下流。這就是當時的流氓歌曲,可見那時的流氓多單純啊!
時代解凍後,鄧麗君進來了。剛開始,也是拉上窗簾,幾個小青年偷偷聽。《甜蜜蜜》那是我們最初的性啟蒙,也可以說是思想的啟蒙,我們懂得歌曲可以好聽得讓人心跳加速,尤其是靡靡之音、黃色歌曲。連《詩經》的時代,都沒有把情歌這樣汙名化。為什麼不讓人唱情歌,情歌怎麼壞了?其實,我們不知道,不讓唱情歌的人,他們有文工團。鄧麗君的靡靡之音對大陸的破冰作用,直到現在也是被低估了。我可以羅列一下她黃色歌曲的目錄:美酒加咖啡、香港之夜、夢中的媽媽、想你想斷腸、甜蜜蜜、路邊的野花你不要採,等等。我們這一代就是這樣活過來的,能稍微正常地活到現在不容易啊!
八十年代,崔健的一曲《花房姑娘》,開啟了情歌的新模式,年輕人吼叫著:你問我要去向何方,我指著大海的方向。開始主動地兇猛地泡妞了。鄭鈞的「我的愛赤裸裸」緊接而來,他的《灰姑娘》,也是泡妞神曲,楚楚可憐以退為進。臺灣那邊,「情歌小能手」陳昇崛起,他的殺傷力最大的情歌要算是《不再讓你孤單》。這首歌還容易操作,一把吉他彈唱一曲:我不再讓你孤單。事兒就成了。如果以後要移情別戀,升哥還給你準備了一曲《風箏》,「我是一個貪玩又自由的風箏,每天都會讓你擔憂。如果有一天迷失風中,要如何回到你懷中。」
周雲蓬與陳昇在綠島
我最喜歡的華語情歌是陳歌辛的《永遠的微笑》,「心上的人兒,有笑的臉龐,你曾在深秋,給我春光。」這首曠世情歌,深情樸素,就像說「她是一個好姑娘」,這算是對愛人的最好讚美了。
再說說我身邊的朋友的情歌。李志的《和你在一起》,好聽,算是新一代的泡妞神曲。張瑋瑋的《米店》,是生米煮成熟飯的感懷:愛情美好,過日子更重要。小河的《九十年代》,如果在文革中,也得算是黃色歌曲了,「我的右手摸著你的左乳房,我的左手摸著你的右乳房」,憑著這兩個「乳房」,最少也得判他兩年。左小祖咒的《小莉》也是一首經典情歌,「如果我吻你,你就微笑,我就吻你。小莉啊,誰人敢像我這樣對你,他就不怕我打破他的頭,但是法律這玩意兒可怕喲。」 這一句左小祖咒貫徹了依法治國的方針大略。
張瑋瑋與周雲蓬
我的《不會說話的愛情》,還湊合。曲子的第一句借用了愛爾蘭歌手西尼德·奧康納(Sinead O』Connor)的《Thank you for hearing me》,詞借鑑了《詩經·君子於役》,歌曲的原創性不強。
深情之人方能唱好情歌,然而,情深不壽,情到深處人孤獨。一首小情歌,唱出來,感動千萬人,就像一塊煤,燃燒發熱,可是當初它在地下熔煉了多少年,誰知道?它最初有可能是一大片樹林,我們只看見了結果,曾經的枝繁葉茂飄零凋落,千錘百鍊隱藏於無聲中,都是弦外之音,甚至不足為外人道。
那就聽歌吧,有機會就戀愛吧。失戀後,再聽歌吧。除此之外,人生夫復何求。
周雲蓬2018年2月2日寫於大理
周雲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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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周雲蓬
攝影 | 大方
編輯 | 王悅 卷總
謝謝作者周雲蓬提供原文支持,本文已授權轉載自《三聯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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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到最後的意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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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在3月1日推文《張揚導演,真的文藝女青年不會愛你》中獲得樸樹專輯的朋友是:
周雲蓬與樂隊三月廣東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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