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讓環球影業發家的怪物，開啟了恐怖電影的新紀元

1931年，有兩個大IP開始闖入流行文化領域，它們無處不在，不管是在電影、音樂，還是生活用品、產品設計上，它們的影響之大，以至於恐怖片要以其為界分成兩類。

一類是先於《德古拉》和《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的作品，另一類是之後的作品。

《科學怪人》（1931年，又名《弗蘭肯斯坦》）

在此之前，也有能夠嚇到觀眾的恐怖電影，但正是這兩部取得巨大成功的影片，讓恐怖類型片真正被公眾認可。

兩部影片與眾不同之處在於，它們取材自傳統哥特文學和德國表現主義，將恐怖片嚴肅對待，拋棄花哨伎倆，並開啟了首個黃金時代——環球恐怖片時代

環球影業

時間回到1928年，那時的環球影業只是一家小型私營工作室，位於剛建成的好萊塢附近，主要拍攝低成本的B級片。

環球影業的首批恐怖片在美國大獲成功，先是1923年的《鐘樓怪人》，接著是1925年的《歌劇魅影》，再是幾年後的《笑面人》

創始人卡爾·萊姆勒主導出品了這些電影，但他的兒子小卡爾·萊姆勒才是那個真正看見恐怖片潛力的人。

卡爾·萊姆勒和兒子小卡爾·萊姆勒

所以當小卡爾·萊姆勒在1926年接管工作室後，便開始著手打造新項目，也就是環球影業的首部大製作有聲恐怖電影，計劃由託德·布朗寧執導，恐怖專業戶郎·錢寧主演。

他們買下了當紅戲劇《德古拉》的版權，然而郎·錢寧卻在1930年因喉癌逝世，於是環球影業決定讓戲劇版本的演員貝拉·盧戈西披上鬥篷擔任主演。

貝拉·盧戈西所飾演的德古拉伯爵

正是這一決定，讓演員和作品一同推向了新的高度。貝拉·盧戈西幾乎一夜之間家喻戶曉，而德古拉則成為影史上最具標誌性的恐怖角色。

從那時起，德古拉比任何恐怖角色在銀幕上亮相的都多，在以恐怖、喜劇和動作等類型出現的同時，也助長了對種族歧視、亂性等俗套手法的濫用。

《德古拉》（1931）

與其說這些影片是基於布拉姆·斯託克的原著小說，不如說是基於貝拉·盧戈西所詮釋的角色。

1931年版《德古拉》奠定了角色的外形和神話背景，並延續到流行文化當中。

在布拉姆·斯託克的小說中，德古拉最初以老人的形象登場，他性格暴躁易怒，靠吸食人血保持青春，在心生邪念時眼睛會變紅。

德古拉的原型取自於歐洲歷史上著名人物，古代羅馬尼亞名將，後被封為大公的弗拉德三世

小說中的德古拉形象是來自異世界的惡魔，但盧戈西飾演的德古拉不一樣。電影裡那種惡魔的形象並不是怪物，而是以談吐優雅的歐洲紳士形象示人。

這部美國恐怖片新增了兩種主要恐怖元素，第一種是對富有魅力的外來者闖入上流社會的恐懼。

德古拉表現出近乎虔誠的態度，想要融入這片新土地，但本質上，他不過是個外來獵食者，盧戈西將這個角色詮釋的極具智慧和魅力，可以說他就是德古拉的代名詞。

儘管片中的德古拉彬彬有禮，但配樂的缺失和其歐洲口音，還是透露出他是位不速之客，一個藏在現代貴族社會中的邪惡化身，小心隱匿，伺機殺戮。

《德古拉》

第二種是對性和性壓抑的恐懼。

儘管美國1931年的審查制度嚴禁任何直白的情色場景，盧戈西的吸血片段卻極具性暗示，下面這是德古拉初次進入倫敦後的首次狩獵：

恐懼不僅來自道義上的慾念，而在於這些慾念如何影響一個人對人性純真一面的腐蝕。

正如文化史學家大衛·斯卡爾在《好萊塢的哥特風格》（1990）一書中所寫：「德古拉的城堡是宗教式的遺蹟，蝙蝠組成的邪惡三角圍繞在外，飲酒暢談後，血光乍現。」

《德古拉》（1931）

德古拉的三個妻子默默靠近卻被他趕走，然後男男之間的血之獻祭上演。主角蘭菲爾德的悲劇源自對信仰和道德的背棄，並自願淪入褻瀆神靈和有悖道德的境地。

《德古拉》中同性和禁忌關係的主題，在續集《德古拉的女兒》中進一步凸顯，其女同主題甚至激怒了審查委員會。

《德古拉的女兒》（1936）

流行文化中幾乎所有關於德古拉的認知都源自該版本，大背頭、高衣領、濃重的歐洲口音，就連畏懼吸血鬼的村民設定都來源於此。

1931年之前，觀眾對吸血鬼的概念知之甚少而，導演託德·布朗寧與貝拉·盧戈西則定義了吸血鬼的外形、言談和舉止。

電影中的德古拉伯爵

《德古拉》是美國恐怖片領域的創新先行者，它直截了當地表現了恐怖，不夾雜喜劇性的調劑，也不在結局設置反轉，來推翻片中的超自然元素。

這在當時對環球影業是一場賭博，因為無法確定觀眾能否接受這種直接的恐懼。雖然《德古拉》公映後評價褒貶不一，它還是一炮而紅。

當時的報紙報導稱，有觀眾在影院因驚嚇過度而暈倒，這卻讓影片首周末賣出5萬張電影票。

環球影業趁熱打鐵，開始製作一部全新的恐怖片，同樣是從哥特文學中取材，即瑪麗·雪萊的《科學怪人》

如果說的託德·布朗寧執導的《德古拉》忠於原著，那麼《科學怪人》則是對原著的顛覆。

《科學怪人》（1931）

文學作品中的怪物在電影中從一個儒雅、迷人、敏感的生靈，變成了原始動物。《科學怪人》中的怪物是一種全新體驗，觀眾在感受恐懼的同時也心生憐憫。

波利斯·卡洛夫與詹姆斯·惠爾打造的「科學怪人」成為影史上最知名的角色，並為恐怖片帶來了新的深度。

怪人

再一次，這部電影定義了觀眾們對這個角色和故事的所有認知。

怪人的標誌性造型，平扁頭、金屬栓，還有不合身的衣服，都出自化妝大師傑克·皮爾斯之手。連為了使怪物在黑白影像下看上去更恐怖所採用的綠色皮膚，都成為角色的經典標誌。

此後的怪人形象，無論是動畫，還是漫畫，都參考1931年版的設定

除去造型上的獨創，導演詹姆斯·惠爾和編劇鮑爾德·斯頓的《科學怪人》已然成為觀眾心中最權威的版本。

他們添加了城堡和實驗室的設定，在原作的基礎上首次明確了怪物是用新死之人的屍體來打造，提出了閃電可以用來復活死者的概念，甚至添加了弗蘭肯斯坦博士的駝背助手角色，但最為核心的改編則是對怪物角色的重塑。

原著中的怪物是一個憤世嫉俗的高智商生物，他與不幸遭遇做鬥爭，並違背其造物主的命令。而本作中的怪物如兒童般天真，他的暴力是外部環境和誤解的產物，他的殺戮也並非有意而為之。

這種悲憫的視角注入了新的深度，讓觀眾感受到恐怖片這個類型的新意義，並奠定了其藝術地位，不再流於簡單的驚嚇。

3秒之後變成影史最恐怖的片段之一

《科學怪人》引入了德國表現主義的技法，用燈光、陰影、場景和道具從側面展現出人物的精神狀態。

弗蘭克斯坦博士實驗室有著迷宮般的布局，巨型機械和脈衝電子裝置展現出一個瘋狂科學家的內心世界，當怪物舉起雙手去觸摸他見到的第一縷陽光時，我們能同時感受到他的天真與痛苦。

怪人

《科學怪人》票房大賣並成為文化符號之一，它代表了恐怖電影的新紀元——大預算製作、豐富的場景、道具、戲服。

恐怖片開始擁有藝術感染力，層次更加豐富，角色無論是超自然元素，還是實驗室出錯的悲劇產物，都被用來探討人性和社會的主題。

這些影片既展現人們對外來者的懼怕，也展現出外來者自身被視作異類的恐懼。

《科學怪人》（1931）

多年來，環球影業出品的恐怖電影創造了一系列經典的恐怖角色，從最初的隱形人、木乃伊，到狼人、黑湖魚怪，這些角色和電影都繼承了莊重而恐怖的氣質。

環球影業用怪物們來表現人類故事，如被排斥的痛苦，或是被自己作品逼瘋的天才，或是保衛家園的孤獨怪物，環球恐怖片帶來了美國恐怖電影的首個黃金年代，最終卻在質量糟糕的續集和拙劣的模仿中黯然落寞。

但它們深刻的影響了電影行業的版圖，見證了這個新興題材在口碑和商業上的巨大成功，所有的電影公司都開始打造獨家的系列恐怖片，專注於超自然和死亡主題。

環球黑暗電影宇宙

儘管現在看來這批恐怖電影平凡無奇，但還是能清晰看出《德古拉》和《弗蘭肯斯坦》的影子，這兩部作品至今一直都被翻拍再拍，證明了兩個角色以及他們帶來的真實恐懼，贏得了觀眾不息的熱愛。

幾年前，環球影業宣布將要打造黑暗電影宇宙，其中就包括了德古拉、弗蘭肯斯坦等角色，這些讓環球影業發家的大IP能否在新時代煥發新的光彩，仍然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