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常規賽65勝17負、季後賽16勝7負奪冠的隊伍,在長達8個月的徵戰之中故事和變數都太多,何況自帶話題流量的科比湖人們,得從08年6月開始算起:老冤家波士頓毀了科比的MVP封神賽季,保羅·皮爾斯被白景琦靈魂附體,用一泡屎騙了全場觀眾回來三分奠定勝局,在斯臺普斯的24分逆轉,波士頓花園39分屠殺……
08年總決賽場均25.7分,命中率40%的科比只有一句擲地有聲的話,「第二名意味著頭號輸家」,那張黑臉和咬著牙悶不作響的狀態,我們在接下來的賽季見證了很多。2008年夏天本來是屬於美國籃球的「救贖之戰」,集結了精英的星條旗重新掛在奧運冠軍領獎位置,而救贖,成了下賽季的關鍵詞,可能是最靠前的那個。
可是救贖哪兒那麼容易,每一隻攔路虎都有它的脾氣。08-09的湖人學著以前的樣子,大部分保留核心球員,給了乳臭未乾的安德魯·拜納姆4年大合同,把拉馬爾·奧多姆按到第六人位置,把唯一一份中產合同給了瑪利亞·莎拉波娃的男朋友武賈西奇,便宜價錢拿下約什·鮑威爾堵四號位,再加上奠定運勢的一籤:中國河北名將孫悅,於是乎頂著去年的恩怨榮辱,大幕拉開。
在常規賽每支球隊都得熬半年打滿82場,誠如一場漫長的馬拉松。我相信賽季剛開始的球隊可能會把每個對手看成凱子,湖人上來一波7連勝,場場把對手壓到百分之內,那種咬碎鋼牙的態度實在是去年所未見;俗話說缺什麼補什麼,08湖人防守不行早就是共識,新賽季球隊有了拜納姆回歸,外加特沃爾·阿里扎這種遊動側翼,防守體系趨於完整。
說來也奇怪,那是湖人7年後第一次奪冠,整個賽季也從未把連勝拉到7場以上…直到碰見底特律主場落敗,這才讓湖人剎住了車:別著急,賽季第一次考試,是聖誕大戰碰綠凱。
一邊是一心復仇的總亞軍,一邊是19連勝27勝2負歷史最佳開局的衛冕冠軍,最後湖人靠著關鍵攻防92-83拿下,對季後賽碰面毫無參考價值,至少是稍微出了心裡怨氣;那一年更讓人期待的是所謂的23vs24,黃綠對決只是第二年6月的潛在備選之一。
從那時候開始,直到09年4月,湖人中途遭受不少磕磕絆絆,好在都能轉危為安:
安德魯·拜納姆在孟菲斯弄傷膝蓋,科比隨後在紐約用61分穩定軍心;
他們在東部客場連續告捷,雙殺綠凱,科比連續3個三分球,加索爾封蓋君子雷(感謝凱文·加內特第四節六犯,否則勝負難斷)
打破騎士主場23連勝金身,拉馬爾·奧多姆的賽季標杆作品,雙20+成為主心骨,渣科有些病狀,投進了全場最佳進球——
科比還在09年全明星拿下第3個MVP,和沙奎爾·奧尼爾共同分享了這座獎盃;考慮到球隊三號位的人手,米奇·庫普切克把弗拉迪米爾·拉德馬諾維奇送給山貓(賽季唯一橫掃了湖人的冤家),換回彈簧腿香儂·布朗和亞當·莫裡森,老中鋒克裡斯·米姆和姆本加訓練期間打起來,沒多久被送到灰熊。
常規賽的65勝看起來很美,也足夠暴露湖人的性子:他們得分起來不遑多讓,常規賽每場拿下106分,聯盟第3;防守端每場丟99分,聯盟第13;得益於內線厚度,每場摘下44個籃板無人出其右,場均助攻搶斷都位居次席,數據沒法顯示出來的,還有球隊的「浪」:他們太愛「玩」,因此丟掉了本該到手的勝利,08年11月被步行者的特洛伊·墨菲補籃絕殺,09年3月被安德烈·伊戈達拉正面顏射三分斃命……我們可以開個腦洞,若是拿下這兩場比賽,常規賽冠軍加身的科比會不會背靠背拿下MVP呢?
對於這項榮譽,渣科早就在聖誕節前採訪裡有所表示了:我希望自己在退役之後把火炬傳給勒布朗——他說對了,詹姆斯真來湖人了~我只想再拿一個總冠軍,給我再來一次總冠軍——他也做到了。和常規賽的徵途相比,在季後賽拿下16場勝利的難度不言自明,82場比賽尚可有所取捨,寸土必爭的季後賽誰會讓你隨便碾壓?
季後賽首輪打爵士,那不是08年半決賽纏鬥到第六場最後一秒的鹽湖城鐵軍,但還是在第三場把科比防得很鐵,4-1的總比分非常清晰地展現了實力對比。
第二輪遇到火箭,湖人成為了部分中國球迷眼中的罪人,因為科比·布萊恩特在第一場第四節頂到了大姚膝蓋,雖說被姚明上演了王者歸來的好戲,科比的得分火炮也因此升級:第二場40分,對噴羅恩·阿泰斯特,第三場拿回主場優勢,之後姚明的腳傷報銷,火箭亂槍打鳥反倒把湖人給整懵逼了,當北京時間5月18日凌晨搶七過後,湖人簡直像累的脫了水。
西部決賽,湖人對面的是1985年以來、或者說是球隊併入NBA之後最好的一支丹佛掘金,他們早就以逸待勞準備攻陷斯臺普斯,前兩場比賽是以科比vs安東尼對砍得分為主題,雙方分差加起來只有5分之多;在科羅拉多高原,科比的41分和決勝三分球搶佔先機,賽後直接累到需要打葡萄糖續命,緩過來的湖人還是6場過關,年輕的安東尼在第三場之後慢慢趨於平淡,他可能不知道直到十年過後,那次對位老科也是自己僅有的分區決賽初體驗,生命的進程適時地展露了殘忍的一面。
整個季後賽徵途裡,湖人輸掉7場,每一次都在輸球後反彈拿到接下來的勝場。在09年總決賽舞臺上,年輕的奧蘭多魔術成了背景帝,他們扮演的是湖人去年的角色:志得意滿進了總決賽,被更渴望贏球更兇狠更狡猾的對手流著哈喇子扒了個精光——科比的臉色有多難看多陰沉,德懷特·霍華德就有多天真多嘻哈,這倆分明就是兩代兩種不同的人,誰知道幾年後讓他們玩球權交接,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啊!
09總決賽第五場,渣科的極限拉杆
萬幸,09年的湖人抓住了機會。在洛杉磯兩個主場,是科比·布萊恩特的個人中投秀場,總決賽單場40分(34次出手唏噓)成了他不算高光的總決賽裡最高分;魔術有多依賴外線,湖人就有多喜歡中距離操作,在傳統球星和內線高塔的交織下,勝負的天平開始逐漸傾斜——奧蘭多人並不是沒嘗試其他手法,主場的時候對科比更多協防和夾擊,阿里扎們得到了更多空位,用三分球和轉移球懲罰了敵人。這其中自然包括老費舍爾第四場的兩記勾魂攝魄三分球,以及阿里扎、奧多姆在第五場收割期間的輸出,別忘了還有加索爾,那個成功男人背後都該有的……可靠的男人。
誠如「好的身材是運動附屬品」,冠軍和獎盃也是屬於努力、汗水、堅持之後的果實,儘管只有一支球隊才能佔據。也正是在那幾個月的比賽之中,這支球隊的每一個人,都在向著「救贖」貢獻著自己的力量,都想證明些什麼:
科比的第4個冠軍,這一次沒有重複2004和2008的悲劇,那時候還在巔峰尾巴的渣科不再追求類似得分王這種頭銜,他油箱裡的燃料,轉換為連續3個賽季季後賽600分以上,以及背靠背冠軍雙FMVP;和他一起書寫故事的還有菲爾·傑克遜,你可以質疑他手下總有喬丹皮蓬奧尼爾科比,可沒法說他手指頭上的戒指是水貨。
加索爾在孟菲斯是球隊頭牌,留下的是季後賽12連敗之屈辱;08年被罵成軟蛋之後,成了幾乎奪下一個FMVP的存在;作為西班牙人,在兜兜轉轉之後加盟洛杉磯,實在是一場天作之合(洛杉磯一詞來自西語)
奧多姆的灰暗時刻不在球場,而是06年夏天夭折愛子留下的創傷;後來他成了科比提及的「兄弟」,成了可以抵半個替補席的救火隊員,當然,他在揭幕戰的失誤傳球才是點!睛!之!筆!
拜納姆還沒能力證明自己到底有多牛逼,這個選秀時候夢想是娶漂亮媳婦兒生龍鳳胎的大孩子,有著被很多人關心擔憂的膝蓋,也就是如此,他怎麼會在後來成為所謂科比抱大腿的三高之一呢(這個季後賽場均6.3分3.7籃板的人)
德裡克·費舍爾已經35歲了,被阿隆·布魯克斯給爆的屁股開花,可他把一個賽季最殺人的三分球留在了決定3-1or2-2的總決賽第四場;
特沃爾·阿里扎剛來湖人的時候,科比還一度不爽這個瘦小的孩子,誰知道練過拳擊的他真的有骨氣,鬼手搶斷安東尼,而且還是兩次;
盧克·沃頓、薩沙·不奪冠我不穿綠色·武賈西奇、喬丹·法瑪爾,常規輪換的中堅,09年的他們還沒開始退化,沃頓的球商和策應,配上武賈西奇的三分,外加法瑪爾偶爾的加速突破,時不時的也能推波助瀾;
香儂·布朗的運動能力,讓他在季後賽進入輪換;莫裡森傳說中一直沒開發表現出的投射,最後也就真的淪為潛力跌停股;DJ·姆本加長相駭人,他和約什·鮑威爾本是無名之輩,部分時段的輪換卻有妙用,讓三高喘口氣喝口水減少受傷概率,本就是大功一件;
在那支湖人隊裡,還有一張清秀頗具星味兒的臉,他就是孫悅。那時候他還沒法證明自己是個價值700萬人民幣的天才,在10場比賽拿了6分2助攻1搶斷1封蓋,後來的孫大聖成為全宇宙唯一NBA+CBA雙料總冠軍,成為了中美籃球又一條紐帶。
或許孫悅老師的故事才是更寫實的,他告訴我們:選擇比努力重要一點點(笑)
09年7月之後,阿里扎去了火箭,孫悅被裁掉,阿泰斯特加盟增加了硬度,湖人慢慢失卻了過去兩年的華麗和流暢,他們要以重鎧甲武士的姿態武裝起來,等著麻薩諸塞州那個鬼魅一般的宿敵,2009冠軍湖人的故事也就此收尾,第二個賽季之前被寫入了《洛杉磯湖人:在天使城的榮耀50年》一書,這是後話。
…於是過了很多年…
讀書的時候老師教育我們說,你得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比如:2008-09的湖人,用如今的籃球衡量,他們看起來就不像一支強到奪冠的球隊,放任到他們光輝燦爛的歷史之中也不是最拔尖兒的一批。
只有兩位全明星球員,從核心到角色球員都缺乏證明過自己的履歷,在2008年夏天打進總決賽,但是製造了驚人的2439慘案,有晦暗的受傷經歷;他們打得是按部就班的三角進攻,誰都知道說穿了是科比加索爾的二人轉,空間和轉換能力也因為內線長人林立而堪憂,大家懂的這年頭兒不能沒有三分球…
很遺憾,那是個不需要三分球吊炸天,都能鈍刀子剌肉摘下冠軍的時代,自然要有相應的人員配置和巨星球兒,才能在十幾年前掌握話語權,同理,如今對攻守轉換和外線投射的要求更高,也該有不一樣的英雄好漢出來撐場,諸如史蒂芬·庫裡、詹姆斯·哈登、科瓦伊·萊納德等等,你有你的心頭好,別人也有別人的愛豆,各有所愛,實在沒法也沒必要分個「高低貴賤」
十年之前,陪你一起看球兒的人還有幾多;十年之後,只剩我加我的班。曾經你的後仰沒有酒,如今那些玩後仰的,悄悄使出了抬肘。(註:本文圖片視頻均取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