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歌手 | 張清芳:和王菲「同運不同命」

2021-02-08 Qthemusic

聽張清芳的歌是一件很暴露年齡的事兒,甚至可以說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可以確定聽者屬於中國臺灣一帶的八十年代生人。

 

跟我們之前提到過的彭羚有點相像,作為中國臺灣和中國香港的兩個純本土歌后,差不多都沒怎麼向外發展過,最後都是因為嫁人而退出。

不過彭羚在內地好歹有一首《囚鳥》坐陣,相比之下,張清芳「東方不敗」的名號和內地的知名度一對比多少顯得有點名過其實。

 

但早在1994年臺灣KTV龍頭業者錢櫃之刊物《錢櫃雜誌》發起票選歌壇「四大天王天后」的活動,張清芳榮登該活動「天后組」榜首,其餘三者為林憶蓮、葉倩文與陳淑樺。

 

現在看來,四人組裡有三人都在消失系列裡都榜上有名,唯有林憶蓮超長待機,在今年五十三歲的高齡還憑藉專輯《0》還斬獲金曲獎多個獎項。

 

從位居榜首的地位就能看出張清芳受歡迎的程度可見一般,這個濃眉小眼、高鼻闊臉,身高只有一米五五的女歌手在四人裡面可能是知名度最低、最不被90後00後熟知的,究其原因只有一個,她的歌曲風格還是更偏向於民歌。

 

換句話說就是不夠主流。

把時間回放到80、90國語流行歌曲的黃金年代,隨著臺灣民歌獎項「金韻獎」與「民族風」的衰落,校園歌曲的高潮在80年代初逐漸退去,商業性和功利性越發明確,民歌與流行歌曲的界限不再明顯。

 

「大學城」獎項成了民歌獎項裡最後一個,雖然從第六屆「大學城」開始已經不再有話語權,漸漸落寞拱手讓出主流的位置,但這並不影響參加第二屆「大學城」的張清芳以一首《月琴》擊倒所有的參賽者之後的大紅大紫。

 

在內地說到東方不敗,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電影裡一抹紅衣豪情仰天暢飲的林青霞,又或者是電視劇裡別有一番風味的陳喬恩,但在中國臺灣,除了以上兩位之外大家還會想到張清芳。

 

因為名字裡帶了個「芳」字,所以臺灣媒體就按照諧音給她起了個東方不敗的名號。

這一切都來源於她在1985年十八歲出的首張專輯《激情過後》。

她之後的路,也從首專開始一直在民歌和流行中來回徘徊。

 

這張由何慶清製作的唱片充分把握住當時校園中男女交往的特性,把「激情過後」的心情做大膽而實際的描述,明明走嗓音清亮的少女路線,卻取了「激情過後」這麼個標題…

標題足夠大膽並不代表歌曲本身創意十足,現在回過頭聽這個配樂以及編曲都很老派,能感受到何慶清試圖在突破點什麼,比如另外一首代表作是描述三角戀愛的《這些日子以來》,由張清芳與點將唱片當時立刻要發片的另一位唱將型歌手範怡文合唱,兩個女孩子同時都是對著一個男孩子用第一人稱的方式來說心中的話,很有創意,引起注意也是必然的結果。

大賣30萬張的首專替張清芳打下很好的基礎,使她一路走上「流行」之路。

售票演唱會現如今看來是不是很常見?

 

那還得從張清芳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說起。

那時候的流行歌壇,能夠在沒有商業氣息而又淘汰嚴格的歌唱比賽中脫穎而出的實力派歌手實在少之又少,即便榮獲冠軍之後也有一段漫長的蟄伏期和市場檢驗期。

 

所以張清芳的幸運就在於,在她尚未認真考慮歌唱之前,純粹把歌唱當作興趣的那段時間裡,她淳樸、清亮的天賦特色很幸運地沒有受到任何人為教唱的汙染,使她某些個人的咬字習慣,溫軟鼻音的運用,以及爆發力十足的倡法得以恣意發揮,這也成了製作人何慶清眼中的特色。

她的歌聲如她的名字一樣高亢清新,以至於這個女聲多年來在臺灣人民的音樂記憶中始終是個特別的存在。

 

這個特別就在於此時正是臺灣秀場文化盛行的時代。

 

秀場是藝人的淘金窩亦是少林寺,在場內,他們練習如何逗觀眾狂笑爆笑暗笑哈哈大笑,要搞氣氛,更須學懂臨場應變,有人善意或惡意地鬧場,他們要懂得打圓場。

 

在秀場打滾過的藝人,星味再濃,亦仍有江湖味,梅豔芳自八歲起即在本地秀場賺錢養家自是一例,她的江湖味濃到可以本色出演洪興十三妹的角色。

就是在這麼一個娛樂至死的大環境下,觀眾更習慣能令他們隨時隨地開懷大笑的演出現場,誰會願意掏錢買票去看一場僅是唱歌跳舞單一的舞臺現場呢。

但是張清芳做到了,1990年的這場名為「真心可以永遠」的演唱會,現場高朋滿座,座無虛席。

1992年是華語流行樂壇的黃金年份,各家唱片公司在市場上的激烈交鋒,有他們各自在商業上的考慮,也造就了一張一張的經典唱片。

 

這其中就包括堪稱張清芳最顛峰銷量一百萬張的《光芒》。

當年張清芳以學生歌手的身份唱出令大家驚訝的」激情過後」,也隨著歲月流轉悄悄卸下初出茅廬的清純模樣,在《光芒》這張專輯中,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累計的生活經歷及更沉穩的思慮,呈現出成熟女子的味道。

 

從專輯銷量來看,這算的上是一張合格的流行專輯,但再仔細品讀裡面的歌曲,它還是有著民歌的內核。

 

尤其是主打歌《出嫁》,那正好是吻合她這時期聲音走向的一支歌,張清芳也把它唱出了青春、惆悵、疑惑與興奮喜悅的多種感覺。

 

但借用網友一句評論就是「要用這首做婚禮音樂的都是包辦婚姻嗎」

 

沒有貶義的意思,你去聽就會明白,由於唱的太清脆乾淨,甚至還能從這首歌裡聽到熱鬧的結婚場景,這極富傳統鄉土音樂氣息,還能道出在民風保守的時代裡兒女私情的心聲。

 

儘管此時期的狀態已趨於成熟,也有人說她此時還不懂得自己聲音中最美好的部分在哪裡,一味地高,雖有衝勁,但缺少回味。

 

不過隨後在1994年臺灣樂壇評選十年(1975~1993)臺灣百佳專輯時,《光芒》入選並位列第90位也算是給這些質疑聲正面的回答。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張清芳跟王菲很是相像,這裡指的不單是她們的歌壇地位。

 

當年的王菲為了竇唯住進北京小胡同的四合院,被狗仔隊拍到倒痰盂的照片,這個女人自是為了愛情可以放棄一切,唯獨不願意放棄自己,所以她後來與竇唯分開,又稱為李太,直到現在和謝霆鋒的再續前緣。

王菲真的是一個神話一般的存在,她永遠都只是她自己,永遠只做她自己,演藝事業青史留名,又兼情史壯闊,沒有人可以真正看清她。

 

在這一點上,張清芳也一樣。

 

其實很多當紅歌手逐漸過氣的理由說來說去就那幾個樣,怪盜版猖獗唱片業開始滑坡,怪自身能力不足沒有實力,怪同時期的歌手太猛搶了風頭。

 

但張清芳不太一樣的是,主要還是怪她跑去當主持人,事業重心直接偏移。

 

在現在的人們聽到張清芳的名字已經覺得陌生的時候,她其實是20世紀90年代當之無愧的天后,雖然看似走了一條尋常女人的道路,到最後不過也是嫁作商人婦,但在這之前她還是「任性自我」了很長一段時間。

 

歌唱事業到巔峰的時候,大多數人如果如她一般享受如此巨大的成功,肯定會繼續忙碌下去,但是她卻選擇從頭開始轉入主持界。

 

2000年加入廣播主持界,7月24日首次嘗試代班主持飛碟電臺節目,12月4日起獲邀主持三立都會臺訪談節目《封面人物》,收視率為同期有線電視同類節目最高。

和黃子佼主持 「金曲系列報導」、《芳心俱樂部》《周休二日》…

 

甚至還靠著《聽晚一點》和《封面人物》同時入圍了第38屆金鐘獎綜藝節目主持人獎和娛樂綜藝節目主持人獎

 

噢,對了,在她熱衷於主持的這幾年也抽空發了張專輯《等待》和《雙陳故事》,前者還入圍了金曲獎。

 

再來說處理感情的方式。

 

能和前任和平相處的不是只有王菲,相愛十年的戀人曹俊鴻近乎貫穿了張清芳的整個職業生涯,但兩人在分手後還是一起合作了《瓦上的舞蹈》。

在年近40歲碰見了認識了大她13歲的豪門宋學仁,有著所有年輕姑娘墜入愛河之後的不理智,認識沒多久就迅速結婚,過上了平常女人的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為她嘆息,就好像同期的王菲終於成了神話,她卻依舊煙火人間,甚至被人們淡忘。

 

對於這位臺灣歌手的界定始終是模糊與曖昧的,因為她並沒有參與文藝民歌運動,卻也出版了留聲系列123。

 

我們同樣也很難去界定她的歌曲,兼顧著流行的銷量實力但裡面卻有不少民歌的影子,所以再用如今的的聽覺習慣去聽她的歌難免覺得過於老派。

 

只是可惜她大多數專輯都沒有在內地引進發行,也導致內地聽眾對於她的了解比較有限甚至是沒有,即便如今關於復出的新聞甚囂塵上,近幾年在金曲獎上也有現身,但關於張清芳的現狀早已同當年的璀璨一同埋葬掉,被更多的人遺忘。

 

就像逐漸被人遺忘的鄉間民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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