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呢,愛一個人是會愛到癲癲地的」
2006年在《Get A Life》演唱會上,陳奕迅說出了這句話,然後一口氣地唱完了《打回原形》、《防不勝防》、《十面埋伏》。這三首,上集中集下集,就是《病態三部曲》。
關於愛一個人愛到癲癲地的三首歌。
黃偉文寫歌有一個特色,大概意思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林夕是很佛系的,再瘋狂也只會寫出「如沒永生夢想都白造,忘掉往生鞋尖都白舞」、「六月飛霜,個個笑得哀傷」之類的,裡面總摻雜著幾個佛教的字眼,癲狂中帶著那麼一點肅穆。
而Wyman寫歌是很直插你心的,首先參考他的成名作——《你沒有好結果》,然後再來幾句「被世界遺棄不可怕,喜歡你有時還可怕」、「喜歡你讓我下沉,喜歡你讓我哭」,諸如此類。
他並不想通過歌詞治癒你,他想用歌詞揭開你最不堪的一面,用最直白的刀切開那些血淋淋的事實給你看,給你留下最深的傷疤,然後那傷疤就會一直提醒你,這種錯請永遠不要再犯。
每個人都會有些秘密,都會有些病態。
所以就有了《病態三部曲》。
關於這首歌,我想說,每個人都會有些很不堪的缺陷。
這種缺陷並非我們常說的「不完美」,而是那些你真的很不想讓人知道的難堪。
例如我們身邊很多人可能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疾病,但是他們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治療。
誰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
如本性是這麼低等
怎跟你相襯
但是面對自己心愛的人的時候,這種缺陷要如何去隱藏?
我們都覺得,愛一個人是要愛她的全部,然後也當然希望對方能接受自己的全部。但一般而言,當你真正把自己好的壞的所有東西全部呈現給她的時候,往往會讓對方不知所措,然後落荒而逃。
情人如若很好奇
要有被我嚇怕的準備
試問誰可潔白無比
所以,後來你們都躲在了自己的comfort zone,有了自己的秘密箱子,你害怕完全暴露的自己會再一次嚇走對方,於是你決定不再袒露。
但是你仍然會愛上別人,於是你沒法讓別人接受自己,乃至你自己也無法接受自己。
病態三部曲的第一首,打回原形。
你看到自己了嗎?
有很多朋友都喜歡這首歌的最後一句,可能是因為,生於這世道,誰沒有一點扭曲?
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
為何喝過那咖啡杯無故失蹤了
家裡卻彷佛增添了數本新書
但從音樂性來說,這首歌如果不是陳奕迅唱,那它只是一首平平無奇的歌。
但唯有陳奕迅的嗓音,才能把這首歌的感情淋漓盡致地表達。
為何那個故障手機無故修好了
梳妝檯怎麼這麼快沒有香水
為何有雨門前就突然有一把傘
相簿的相偏偏天天變少
病態三部曲的第二首,《防不勝防》,描繪的是一種極致的侵入感。無孔不入地打探、影響對方的生活,但卻偏偏不讓對方知道。
如果是從被入侵者的角度來說,是非常可怕的,你的生活不斷地被窺探、微妙地改變,好像永遠有一個人在你背後盯著你,永遠有種防不勝防的感覺。
但是從入侵者的角度來說,是非常可悲的,你能且只能通過這個方法了解對方、照顧對方。,天下雨了,你怕她淋雨,但你無法正面打著傘護送她回家,所以你只能在門前給她放一把傘。在她生活中發生的一些小幸運,其實都是你悄悄地準備給她的。
在你的唱機放低唱片是我
算是暗中一起分享過首歌
網上流傳著這麼一句話,「校服是我和她唯一穿過的情侶裝,畢業照是我和她唯一的合影」。有些暗戀,你不問,我不說,就不會有人提起,只有寂寞的夜空和我知道。
突然想到,我每天分享的歌如果都有聽,我們也算是暗中分享過首歌了。
從你工作間帶走廢紙是我
照著你的筆跡寫封信給我
我記得高三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然後把這句歌詞分享給一個朋友,她說這是她聽過最悲傷的歌詞了.
在你抽屜中放低戒指是我
你就算知
也不會想是我
有的人說這首歌講的是人鬼戀,但其實當愛而不得的時候,你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去打探她,你從別人口中問她,在微博上搜索她,每天刷新她的朋友圈、QQ、INS動態,甚至你在她的門前樓梯間偷偷等她,她發的每一條動態每一張照片你都看,你當作自己還正在共她度過每一天,但你沒有辦法再正面觸碰她的生活,你每天看她,但她不會注意到你。你暗中關注她、探望她、保護她,然而她從來不知道。
你就算知,也不會想是我。
最終,你也成為了黃偉文筆下的那隻鬼。
病態三部曲之三,關於錯失。
一般講故事的歌,上來會設時間場地,讓聽眾更加設身處地。例如《石徑》「舊日圍村小徑,踏步往返每天必經」、《六天》「六天日本為你準備」,之類的。
但是這首歌第一句就一下子切入到一種病態的思維裡面:
聞說你時常在下午來這裡寄信件
逢禮拜流連藝術展還是未間斷
可能很多人都有過那麼點類似的經歷,暗戀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刻意製造一些「偶遇」,你會留意他的作息習慣和興趣愛好,故意去他常去的地方轉一轉,然後假裝不經意地偶遇,製造一些緣分的假象。
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歷,某天早上某舊友跟我說要去某地方辦事,然後我直奔該地方,到達後卻被告知已坐地鐵返回。於是立即又回到地鐵上去坐另一條更快速的線路去對方的目的地等待。我等了半個小時,沒有碰見她。
廣州的地鐵網絡還是太大了。
遲兩秒搭上地下鐵能與你碰上麼
如提前十步入電梯誰又被錯過
有緣的時候,兩個人怎麼都能碰上。但是無緣的時候,你卻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錯過了對方。為什麼同一班地鐵,我走遍車廂都找不到你;為什麼同一個商場,我逛遍所有商店都見不到你;為什麼同一個城市,我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你?
只差一點點即可以再會面
可惜偏偏剛剛擦過
十面埋伏過
孤單感更赤裸
有時候你真的不得不信,是不是兩個人被錯配在兩個不同的時空。
你在這個時空找她,她在另一個時空路過。
軌跡改變角度交錯
寂寞城市又再探戈
我莫名地想到了幾米的漫畫《向左走向右走》,兩個明明很相襯的人,距離近在咫尺,但卻一直在錯過對方。搭過同一班車,餵過同一隻流浪狗,逗過同一個小孩,回到同一座公寓。但這座城市,卻不曾讓你們相遇。
只怕使你先找到我
但直行直過
天都幫你去躲
躲開不見我
但最怕的是,實際上你們並不是在錯誤的時空,而是對方一直在躲避你。
天都幫你去躲,躲開不見我。
其實我不知道這篇文章怎麼結尾。
今晚早點睡吧,天氣又冷回去了一點了,注意身體,別生病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