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換號的事情,細說港樂的專欄上周停了一周。隨著新號的穩定現在欄目逐漸恢復正常啦!在接下來的時間也會把過去的文章補發到新號這裡來。在這個欄目裡,我們之前已經介紹過香港三大詞人中的林夕和周耀輝啦,最後一位也是年粵日君非常愛的一位終於要隆!重!登!場!(此處應有掌聲)啥也不說了,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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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2月14日,香港紅勘體育館晚上8點正,一位穿著非常前衛時尚的男人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之下緩緩升上舞臺,然後表演之前他說出以下這一段話:「我有一個紅館夢,和很多香港人一樣,由小時候就決定將來要去紅館開一個個人演唱會,正確來說應該是『那年十八,母校舞會』的時候,很可惜我很快就發現我不會唱歌,但是人最美麗的東西就是想像力,一個不會唱歌的人怎麼可以去到紅館開演唱會呢?我就想到了填詞。有朋友問過我,我會不會是第一個以填詞人身份登上紅館的人,我沒有研究過,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是第一個站在紅館舞臺而不用減肥的人。」這個人叫做黃偉文,就是寫出「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的黃偉文。
林夕曾經幽默解析過他的本名梁偉文的「偉文」意指:偉大的文字工作者。而他的確做到了,在他的後來又出現了一個「偉文」黃偉文,與林夕性格大相逕庭的黃偉文在千禧年之後一直都鬥得「難分難解」,被一眾樂迷認為兩個人各自扛起港樂半壁江山。在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系畢業的黃偉文對歌詞創作可算是「半路出家」,踏入娛樂圈也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而誰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外表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竟然在日後成為新港樂時代的領軍人物之一。
2016年父親節 黃偉文在臉書po的一段話
黃偉文的童年過得非常不快樂,而日後他就借寫給陳奕迅的《單車》來批判他的父親,寫出他童年時父親只顧著工作而缺少時間陪伴他,唯一令兩個人最接近的機會就是偶然間父親會騎著電單車載著他去遊玩,而可笑的是大多數人竟然將這首歌當成讚頌父親的歌,不得不讓黃偉文再三澄清這個「美麗的誤會」。而他的成長之路也是一路坎坷,他從小就不是一個懂得眨個眼賣個萌討人喜歡的小孩,在老師和同學的眼中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人」,直到上到大學他機緣巧合之下加入了一個怪人協會,那時候他才發覺,原來世界上不只他一個怪人。後來黃偉文在他的作品展上回憶道:「我很記得有一晚我們這班怪人去吃飯,飯後一直聊天聊到不想回家,最後就剩下我和其中一位名叫Thomas Chan的怪人去到灣仔天樂裡那個金龍噴水池邊,他跟我說了一句話『其實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聽完這句說話之後,我好像被開啟了某些東西,突然之間我覺得我的世界出現了一點轉變。」而就是這句真心說話,讓他曾經以為自己一片黑暗的人生中開始出現了點點星光。
1993年,黃偉文與當時香港主打rap歌的組合軟硬天師合作的第一首作品《愛式》正式發表,從此黃偉文正式踏上了填詞人這條路。而真正令他大紅大紫的歌就肯定是那首被他稱為「億萬之裙」李蕙敏的《(你沒有)好結果》,這首發表於95年的作品據說是當年黃偉文受到愛情重創而憤筆寫下的,而正正就是這首歌,令他獲得了第一個十大中文金曲最佳中文流行歌詞獎,歌詞當中的「等欣賞你被某君,一刀插入你心,加點眼淚陪襯」直到今日再聽,都令人感受到絲絲心寒。這首歌之後,黃偉文在香港樂壇打響名堂,收到的歌詞訂單越來越多,也交出了更加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經典作品。
90年代出道的黃偉文和林夕一樣,既見證過港樂的輝煌年代,也見證著港樂逐漸衰退的事實。千禧年後,隨著四大天王相繼宣布不再競逐任何歌曲獎項的時候,頓時湧現出一批新人接過發揚港樂的大旗,其中就有陳奕迅、容祖兒、楊千嬅、古巨基等人,這些新人一出道就以實力和偶像力收穫了一大批粉絲,令人見到新港樂時代的希望。而在這些歌手的背後,都一定會出現過兩個名字:一個是林夕,另一個就是黃偉文。相比起林夕,黃偉文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全能的填詞人,主要職業還是填詞,而他更曾經做過電臺DJ,做過電視節目主持人,做過喜劇演員,做過服裝、唱片封面、演唱會設計,還獻聲唱過歌,可算是歌影視三棲的「藝人」。
在我個人看來林夕就是一個將道理寫成哲理的作詞人,而黃偉文就是一個將哲理寫成道理的作詞人。為什麼我會這樣說呢,是因為林夕除了主流的例如《明年今日》、《K歌之王》這類商業味甚濃的歌之外,還可以寫出《無念》、《觀世音》這類滲透著佛學意味的歌,有時候要將這些蘊含佛理的歌詞反覆琢磨好幾次才能略懂當中奧妙;而黃偉文恰恰相反,他既可以寫出接地氣、歇斯底裡的《浮誇》,又可以寫出明刀明槍寫出描述同性之愛的《勞斯·萊斯》。所以我覺得如果作為一名忠實的港樂迷都分不出「兩個偉文」歌詞風格的話,那就只能證明他只是入門級港樂迷,或者他只是一個「偽港樂迷」。
黃偉文更有一個好習慣,就是喜歡將一個故事寫成幾部曲,又或者是不同的故事卻是相同的主題寫成幾部曲。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應該就是橫跨了十年的「垃圾系列」:這個系列由五位歌手去演繹四首歌,分別是盧巧音的《垃圾》、傅佩嘉的《絕》、黃耀明&彭羚的《漩渦》和容祖兒的《破相》,從98年的第一首《垃圾》開始,黃偉文和陳輝陽這個組合就決定要在日後將基於《垃圾》的旋律寫成一個系列的歌,直到10年容祖兒的《破相》才劃上一個句號,不過其實之後曾經一度傳出有機會由楊千嬅唱出「垃圾」系列的終結篇,但是「偉文有心,輝陽無夢」,這個沒有結局的系列註定成為港樂迷其中的一個遺憾。其它著名的就有何韻詩的「五行」系列,陳奕迅的「病態三部曲」和「男人玩物四部曲」,官恩娜「海陸空三部曲」等,而如今備受港樂迷推崇的黃偉文三部曲又是一個橫跨了十年的故事,那就是麥浚龍的「耿耿於懷三部曲」:2004年,當時還是新人的麥浚龍唱出了一首大概珠三角地區的80、90後都一定會聽過的《耿耿於懷》,但礙於麥浚龍當年被人詬病的唱功和頂著富二代身份進入娛樂圈等醜聞,這首歌便不了了之了。在後來的黃偉文作品展上,Wyman說出了一段話:「以下這位朋友在他出道的時候帶來很多爭議性,通過他的努力,這麼多年後我終於明白,其實他的可塑性真的大於爭議性,他真是可以唱到好的歌,我們將溫暖的掌聲送給他——Juno麥浚龍」在這次觸電之後,麥浚龍便將他想延續《耿耿於懷》故事的想法告訴了黃偉文,兩個人一拍即合,再加上當年的這首歌的作曲人伍樂城,於是便有了2015年的《耿耿於懷》續集《念念不忘》。曾經聽過《耿耿於懷》的聽眾有些可能在讀大學,有些可能成家立業了,而在聽過《念念不忘》後,那些曾經的少男少女青蔥回憶都隨著這首歌被勾起了,故事中的男主角和聽眾一樣都成長了,但唯一不變的是依然是他的痴情。同年,三人再度聯手打造這個系列的終結篇《羅生門》,但遺憾的是這首《羅生門》以悲歌來結束這個長達十年的故事,女主角謝安琪終於在這首歌現身說法指明之前的一切都只是男主角的妄想,一句「我愛過哈羅吉蒂嗎?似乎沒有」道出了真相。這首歌一經推出,立即成為香港各大電臺的打榜冠軍,並橫掃了去年各大頒獎典禮的大小獎項,令到麥浚龍再一次證明到他真的可以唱到好歌。
在黃偉文的填詞生涯中就不得不提以下幾位用生命去演繹Wyman作品的歌手:
首先說說黃耀明,雖然我個人一度認為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性取向都是喜愛同性所以才會產生共鳴,但是縱觀他們合作的那麼多首歌,每首歌都可圈可點,其中我最喜歡並每次一聽便想哭的就是那首《這麼遠那麼近》,這首歌是由哥哥張國榮作曲,而當中也串連著哥哥的獨白,歌詞再由黃耀明迷離的聲線演繹,我覺得這首歌已經超越是一首「歌曲」的定義,我認為這更像是一件三位大師合力打造的「藝術品」。而說到黃耀明「小王子」這個雅稱,就正正是出自於96年黃偉文為他寫的《小王子》一曲,可以說除了林夕和周耀輝之外,最知黃耀明需要的人就是黃偉文。在今年4月1日至3日黃耀明在香港旺角麥花臣球場開的一連三場紀念亞視倒閉的「美麗的呼聲,一場事先張揚的命案」演唱會上,黃偉文和林夕共同上陣擺出龍門陣即席開「talk show」,而可以同時請得動兩個偉文發聲的人,其中一個就是他們都「志同道合」的黃耀明,由此可見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
何韻詩,這個香港作風最大膽之一的女歌手,從來不畏懼世俗目光和輿論壓力,是繼張國榮和黃耀明之後大膽公開宣布自己是同性戀的女藝人。其實在黃偉文寫給她的歌曲裡,不難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證明她是同性戀的線索,例如《勞斯·萊斯》、《露絲瑪莉》、《再見露絲瑪莉》和《光明會》這幾首歌的歌詞,便直白和隱喻寫出同性戀之情,一向都是中性打扮的何韻詩12年在黃偉文和她的家人陪同下向公眾承認「出櫃」,能夠有這樣的勇氣和家人的支持的何韻詩都決定不再遮遮掩掩,大方以真面目示人。可以說如非親身經歷,何韻詩又怎能唱出入心入肺的「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著愛」,如果沒有黃偉文的鼓勵和支持,何韻詩又怎能光明正大去追求屬於自己真正的幸福。
楊千嬅,黃偉文對她真是只能用「又愛又恨」來形容,他們曾經決裂過一段時間,而決裂的原因傳聞是因為當年楊千嬅的那張《Miriam》專輯出現了林夕寫的《姊妹》和黃偉文寫的《野孩子》兩首歌,但必須要選一首作為第二主打曲,在《姊妹》和《野孩子》之間,楊千嬅選擇了前者,間接讓那首《野孩子》成為了唱片內的滄海遺珠,而黃偉文日後在他的十年精選集裡為這件事寫下了一段話:「其實我一直懷疑楊小姐沒有喜歡過我為她寫的任何一首歌,那些道謝我直覺上都只是客套說話,但一直不太喜歡卻一直採用,也許是種更大的包容。而我,真的,都盡了力了。」其實楊千嬅是幸運的,林夕和黃偉文都特別寵愛她,但又是因為如此,她經常都要做出艱難的抉擇,而基本上她每次都選擇了林夕,這無一不讓黃偉文暗暗不爽。於是在05年黃偉文寫給陳奕迅的《最佳損友》,似乎隔空地向那位「最佳損友」述說心聲,而當時楊千嬅開車的時候聽到這首歌,竟然急忙把車停在路邊車哭成淚人,後來在接受訪問的時候楊千嬅說的一句「一日是朋友,一世都是朋友」,兩個人的關係開始有所好轉,而真正令他們破冰的應該就是作品展上的「世紀一抱」,其後陳奕迅唱出那首黃偉文剖白心聲的《最佳損友》,全場觀眾都為之感動。之後2015年黃偉文為楊千嬅寫出《最好的債》,歌詞最後的幾句「記掛與你分享的天涯,和你結過那些黨派,你是最好那段債」,終於讓這對「最佳損友」徹底釋懷了。
陳奕迅,這個擁有獨特風格的男歌手再加上怪人黃偉文,產生的化學反應令人驚嘆,從一個初出茅廬的歌唱比賽冠軍逐步成為公認的「歌神」,可以說如果缺少了黃偉文,今天的陳奕迅也許就不是光芒四射的歌神。陳奕迅有著和楊千嬅相同的幸運,林夕和黃偉文都特別眷顧這兩個人,從陳奕迅的第一張個人大碟開始,黃偉文就參與其中的歌詞創作,而他第一首為陳奕迅填的詞就是《時代曲》,歌詞寫道「好想唱一闋歌,叫你認清楚我」,完全寫出當時還是新人的陳奕迅的心聲。之後黃偉文為陳奕迅寫出更多驚豔之作,例如上文提及過的《單車》,「病態三部曲」(《打回原形》、《十面埋伏》、《防不勝防》),「男人玩物四部曲」(《葡萄成熟時》、《人車志》、《沙龍》、《陀飛輪》)等等膾炙人口的流行曲,而當中不能不提到的就是那首《浮誇》。《浮誇》所寫的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小人物故事,很努力想去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經常以浮誇的姿態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卻永遠都只會被人無視,仿佛寫出當下很多胸懷大志卻無用武之地的年輕人的心聲。這首歌盡情展現出陳奕迅的出色唱功,尤其是結尾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令到這首歌成為K房裡無數人喊破喉嚨想展示歌喉的必點歌曲之一。除了工作關係,黃偉文也曾說過早已把陳奕迅一家人當成自己的家人,在作品展上陳奕迅拄著拐杖也要上臺支持黃偉文,就足以證明兩個人私下的交情多麼的深厚。
容祖兒,我最早認識容祖兒的一首歌應該就是《我的驕傲》,而這首歌正正就是黃偉文填詞,歌詞當中一句「see me fly,I'm proud to fly up high,不因氣壓搖擺,只因有你擁戴」直到今時今日我都會在有意無意間哼出來。之後,黃偉文更為她量身打造出《心淡》、《16號愛人》、《痛愛》、《黃色大門》、《跑步機上》、《桃色冒險》等等主打歌,黃偉文寫給她的歌從慢歌裡寫出一個感性的容祖兒,從快歌裡寫出令一個性感的容祖兒,可以說在黃偉文的筆下,才能找到一個其他填詞人都發掘不到的容祖兒。
薛凱琪,一個新生代的女歌手,靚麗的外表再加上甜美的聲線,短短幾年間,就在香港樂壇佔有一席之位,而真正令到薛凱琪一炮而紅的歌就是黃偉文根據她的要求寫的《奇洛李維斯回信》,結果這歌一經推出之後,令到這個外表「嬌滴滴」,其實內心很強大的小女生開始出現在各大頒獎典禮裡面,並一直用她的努力獲得大家的認同。現在每年對方的生日,無論多忙兩人都會抽時間替對方慶祝,兩人早就由朋友變成了知己,幸好「鬼妹仔」性格的薛凱琪遇到了伯樂黃偉文,才能在這個新人輩出的樂壇裡站穩陣腳。
2016年,掐指一算黃偉文已經出道23年了,而在這些年間他交出了超過1300多首歌詞,雖然數量不及林夕的多,但是每首都是嘔心瀝血之作。在2000年至05年間,黃偉文和林夕似乎在互相「鬥氣」,兩個人各自年均交出接近200作品,在兩個人狀態最好的這五年,令一眾港樂迷再次看到港樂的輝煌。黃偉文一直堅持以推廣粵語歌為己任,於03年和伍樂城合作的「新廣東歌運動」,就嘗試全用粵語口語來填詞,可惜最後都只是曇花一現,因為種種原因而沒有下文了。但其實他心中的那一團火一直都沒有熄滅過,他在作品展上面說出了一段肺腑之言:「我好憎恨現在有些人人云亦云,說近十年的廣東歌沒有以前那麼好聽,我很不理解為什麼去年最多香港人投票的『我最喜愛的歌』是《那些年》,我不是輸不起,我人生經常都輸,近幾年才贏回一點點,我生氣的是為什麼當大家有權用你們的一票來投選的時候,你們會不喜歡自己本地的流行歌曲呢?我再說一次,如果這幾晚你在這個臺上見到一些好厲害的歌手,好厲害的音樂人的話,請你們廣傳出去,我能夠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要靠你們了!」說完這段話之後,全場觀眾掌聲四起,久久不絕於耳,黃偉文對於粵語歌詞的執著和喜愛毋庸置疑。
雖然近幾年黃偉文已經開始減產,更多是選擇將收到的歌詞訂單交給由他創立的「填詞人聯盟」其他填詞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停產,他在作品展上霸氣的回應:「我覺得在香港,每一個唱得好的歌手,都應該有一首屬於他自己的主打歌,但是並不是每一個都有,所以在每一個唱得好的歌手都得到一首hit歌之前,我會一直繼續寫,寫到他們有為止!」這個「硬頸倔強」的人就是黃偉文,這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怪人。
最後我就套用黃偉文在15年寫給盧巧音的《哲學家》裡面的一句歌詞來作為結尾,有人說這首歌其實就是Wyman寫給自己,但我想說無論這個是否又是「美麗的誤會」,大家都會願意繼續一廂情願認為這個神神化化的「哲學家」就是黃偉文:
但你一笑繼續沉默,
沉入了思考不肯放棄,
仍努力給這荒謬城市,
多一個轉機。
編輯/年粵日君
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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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臺回復「我睡了」
聽聽今晚那些同愛粵語歌的陌生人們的故事
*本文為年粵日原創,隨意轉載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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