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劇《愛在新冠蔓延時》以四個故事分別聚焦離婚、生育、男女關係、家庭矛盾等個人情感層面的困境,講述疫情如何改變美國人的家庭生活和人際關係,還原美國人面對疫情的恐懼和壓抑。
新冠肺炎已在全球盤據半年有餘,當東亞地區國家的綜藝節目和紀錄片拍攝鏡頭紛紛伸向揮汗如雨的一線醫護和病後初愈的肺炎康復患者時,大洋彼岸的美國卻借著新冠的名頭,在一部每集僅長三十分鐘的四集迷你劇裡,絮叨起日久生情、二胎紛爭等常見的家長裡短,但也正因為這些日常片段被置於新冠肺炎居家隔離的強制背景之下,反而增添了更多的合理性、更強的說服力以及更為深刻的時代共鳴。由美國FreeForm電視網推出的劇集《愛在新冠蔓延時》(Love in the Time of Corona)不是什麼大牌雲集、群星璀璨的大製作,但對於疫情如何改變人類和美國人如何看待疫情這兩個看似宏大的議題,劇集顯然提供了很及時而又直觀的參照。
在隔離一段時間之後,這是《愛在新冠蔓延時》的開篇一幕,一切都要從洛杉磯頒布的居家隔離防疫令開始說起。公司職員在家工作、大學封校學生在家網課,對於很多普通市民而言,居家隔離的限制,令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與自己的家庭成員在同一個空間裡度過如此漫長難熬的時光:正在大學就讀的索菲在假期到來前提前返回了家中,她的父母保羅和莎拉熱情而意外地歡迎了她,因日積月累的矛盾而決定分居的兩人,必須想盡辦法在女兒面前扮演一對毫無異狀的正常父母。
奧斯卡和艾莉既是同居室友,也是Gay蜜,兩人卻因奧斯卡一句我最近對女生開始感興趣了陷入尷尬。
黑人夫婦詹姆斯和莎黛的女兒三歲了,趁著居家隔離之便,詹姆斯向太太提出了再生一個小孩的想法,二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機會而煩惱重重。
詹姆斯的父母原訂於近期舉行的五十周年金婚派對很可能因為疫情嚴峻、父親被感染而泡湯,而哥哥迪瑞克突然的歸家更讓家人都喜憂參半……
《愛在新冠蔓延時》播出之後,有評論指出,按照如上的敘述,劇集的大部分故事即使發生在除新冠疫情之外的其他時空背景之下,也一樣能夠成立。這樣的說法當然不無道理,離婚、生育、男女關係、家庭矛盾,如此細碎的家庭日常與新聞裡每天數萬名感染者、數百人的驚人數字和疫情遍地開花的難題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他們中沒有人因冠狀病毒而感染肺炎,也沒有人需要親自面對生命垂危的病人。在一些人看來,與這些數字背後隱藏著的醫療資源緊缺、社會經濟停擺等等問題比起來,劇中人物所面臨的更多是個人層面的情感困境,而並非新冠肺炎帶來的困境。
但來到今日,人們早該承認的是,新冠肺炎對於人類社會的深遠而慘痛的影響,早已超越了經濟、醫療、商業等等抽象而宏觀的概念詞,而直指普通人的生活、個體的人生軌跡及其家庭身份、社會地位的轉移。
全職媽媽莎黛在COVID席捲全球前的心願是在女兒脫離尿布和貼身照顧之後,重新開始尋找自己的路,應該輪到我了,然而丈夫卻在因為疫情隔離需要長期停留在家的同時,向她提出了生育二胎的建議,無疑是雪上加霜。就在她轉變觀念,認真準備起二胎計劃時,面對經濟下行、商業寒冬,丈夫的態度卻三百六十度反轉,說自己不想再要孩子,讓莎黛的期待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與莎黛一樣,劇中的莎拉曾長期作為眾人眼中的超級媽媽而存在,她早已厭倦了圍繞著丈夫和女兒而忙碌,在丈夫日漸忙碌而遠離家庭之後,她更失去了生活的重心。與丈夫保羅分開後,她希望轉型成為旅行專欄作家從頭開始,計劃著要在春天前往威尼斯,然而如今她不僅因為當地疫情嚴峻而無法前往,就連撰寫旅遊文章的工作也被迫取消:沒有人能去旅行,還寫旅遊文章做什麼?如果說婚姻關係的破裂尚為莎拉留下了個人事業發展的空間,那麼毫不留情的新冠肺炎病毒則摧毀了她的最後一絲希望——我是個徹底的失敗者嗎?
人們無需走進醫院,甚至不必打開電視了解今天的死亡人數,也一樣能夠清楚地知道,新冠肺炎早已如同爆炸的核彈一般摧毀了既有的社會秩序,而他們所謂關於分居、生子、戀愛等等議題的爭執,只不過是爆炸對於人際關係遺下的小小餘波罷了。
正因如此,《愛在新冠蔓延時》中的新冠反而是必不可少的一個元素。它仿佛動作遊戲中常出現的時間暫停工具一般,強制性地將彼此獨立卻又維持家庭關係的社會成員們聚合在一個封閉真空的狹小空間內,以超出預想的精神壓力催化矛盾,再給予他們充分的時間來赤裸相對、達成和解。
如果沒有疫情,莎拉和保羅在女兒面前扮演父母的計劃很可能一年只需要實施兩至三次,也能成功瞞天過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敞開心扉互相道歉,最終同歸於好。
如果沒有隔離,同居密友奧斯卡和艾莉會各自精採,而不會衝動之下有了一夜雲雨,清晰地認識到異性朋友與伴侶之間的距離。劇集理想化的大團圓結局,未必不是創作者為處於崩潰邊緣的美國觀眾帶來的一點小小安慰,即使面對如此無法阻擋的全球性危機,至少在家庭這個社會單位中,個體仍然充滿著能動性,能夠為自己和他人帶來轉機。
劇集對於美國人面對新冠疫情時恐懼、壓抑而又無可奈何的心態,也有著較為準確的還原:莎黛遣丈夫出門為居家隔離購物時,悉心囑咐他別用手摸臉、和每個人保持兩米距離,只見詹姆斯雖然頭戴護目鏡、雙手套上手套,卻只用圍巾掩住口鼻,讓人為他的防疫強度感到擔憂;奧斯卡和艾莉每天在家最大的娛樂,就是站在露臺上偷看對面男鄰居裸浴畢竟二人都喜歡男性,以及用TikTok拍攝各種奇怪身體姿勢的挑戰,比如反手抱;保羅和莎拉的女兒索菲在家中上網課,日常只能與同學和朋友用視頻交流感情,她一邊譴責美國人的自私令疫情變得越來越嚴重,一邊又在被問及是否會進行核酸檢測時毫不遲疑地拒絕:當然不了,鼻拭子弄到鼻子多疼!之後還偷偷跑出去參加派對;詹姆斯的父親被感染後,和妻子只能在視頻通話中共進晚餐。最有趣的一幕來自於索菲參加聚會後發現母親莎拉身體不適,瞬間以為自己將新冠病毒傳染給了全家。她跑進母親的房間大聲問:你發燒或者打噴嚏嗎?你聞得到味道嗎?我們需要戴口罩嗎?說著用衣領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當海外國家的普通民眾隔岸觀火般譴責著美國政府的抗疫不力、美國人面對病毒看似無所謂的態度時,《愛在新冠蔓延時》卻試圖告訴觀眾:你們或許說的都對,但我們也不僅僅是這樣的。
新冠和居家隔離將一切正常變為了不正常,又將一切不正常變成了新的正常。但是在一個個家庭之外,在一座座居屋之外,時空在轉,世界在變。在劇集最後,莎黛明白了丈夫對於生二胎態度的驟然轉變來自於他看到的美國警察槍殺黑人的新聞,憂慮自己無法將一個小生命再帶來這個不平靜、不正常的世界,讓他遭遇這一切。觀眾也隨之聽到了詹姆斯憤怒卻無解的質問:這個國家已經歧視黑人四百年了,難道上帝聽不到也看不到嗎?在新冠疫情之外,BLM運動轟然爆發並迅速席捲全美,劇中人的命運再次與種族和國家的命運緊緊相連,原來有另一種命中注定,在悄然中與避之不及的流行病一同到來。
比起本劇的另一種譯名《新冠時期的愛情》,《愛在新冠蔓延時》顯得更為貼切。當流行病為喧鬧的世俗生活按下暫停的按鈕,愛似乎成為被人們寄予最後希望的特效藥。它緩解一切焦慮,調和一切爭鬥,讓苦悶的伴侶豁然開朗,讓幼稚的孩子一夜長大。《愛在新冠蔓延時》並非一部無可挑剔的佳作,甚至因其瑣碎而略顯無聊,但它作為流行病全球危機陰影下的幾篇閒筆,依然及時也令人欣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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