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如果說喜歡李建,是摻雜了他的個人魅力,那麼說喜歡樸樹,純粹是因為他那乾淨的笑容打動了我,後來喜歡上了他的音樂,他的聲音,他的詞,他的曲。
他純粹坦然,做真實的自己;他的自在寫在歌裡,散在平凡之路上,連風裡有少年的影子。他就是很「樸素」的樸樹。
如今,樸樹已經45歲了,大家還是喜歡他。
為什麼?
因為真實。
他淡泊名利、乾淨如樹,聒噪時代裡活得像個純真少年。
高曉松說,最窮的時候,想找樸樹借15萬,樸樹不愛說話,只回了他倆字:帳號。
過了一段時間,樸樹也沒錢了,又給高曉松發了兩個字:還錢。
樸樹作為《跨界歌王》的受邀幫唱嘉賓,當主持問他「為什麼來參加節目?」
他依然是少言,笑容乾淨。回了一句「缺錢。」
樸樹好像與這個世界一直格格不入,不會場面話,不願接商演,喜歡的,不喜歡的,從不迂迴,都是直來直去。話不多,說出的每一個字,卻透著一絲少年氣。
真實是有代價的。
一個真實的人,常常有可能讓別人不舒服。
樸樹也會。
他一次又一次地說,討厭取悅別人的自己。但他的人生,也因為堅持真實,一直付出著沉重的代價。
有一年的世紀春晚邀請了樸樹,但他彩排時知道要假唱那一刻,說:「這個春晚我不上了」,轉頭就走。
經紀人立即打電話,劈頭蓋臉把他罵醒:「你知道什麼叫尊重嗎?如果你不上春晚,全公司就要被你害慘,你把我們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樸樹哭了,最後乖乖回來彩排上臺,唱完了《白樺林》。
這之後,樸樹成為當之無愧的火了。
當時有人來找樸樹去商演,唱一次就能換一套房。張亞東勸他應該多發CD。現在這麼紅,多寫幾首歌,還不賺到盤滿缽滿?
但樸樹唯一不想做的,就是不想用音樂討好別人。
在最紅的時候選擇沉寂的代價,最直觀的就是:沒錢。
沉寂的十多年裡,他失眠,焦慮,痛苦,研究各種能讓自己平靜下來的辦法。後來還要因為賺錢跑綜藝,讓人心酸。
既然代價如此高昂,為什麼還一定要做真實的自己?
因為,不真實的代價比真實的代價要大太多。
2003年,第二張專輯推出,他紅透大江南北,拿獎拿到手軟。一向特立獨行的樸樹,突然變得特別配合採訪,接通告,各種商演。
他不停地說出一些對他來說很陌生的詞:寬容、尊重、捨棄、配合、行業規律、自我約束……
好像變成了一個可以和所有「虛偽」和諧相處的自己。
不久之後,他崩潰了。
2007年,他參加了一個真人秀《名聲大震》。他說,「做這個節目,我想我不要做自己」。
高強度訓練,一次次突破性演出,每期又唱又跳,還要時不時配合主持人的調侃,長達三個月,他「完全失控」。
最後,發燒兩個多禮拜,打著封閉針錄完了最後一期節目。
此後他大病一場,他幾乎將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
這一封閉,就是12年。
所謂真實,永遠是屬於你一個人的選擇題。
樸樹也常常會在「表面和諧」和「堅持自我」之間糾結苦惱。但在每一個重要關頭,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自己。
樸樹說:真實是有代價的,我想我付得起。
很多人眼裡,樸樹過著一種近乎理想化的,無需討好的生活。
事實恰恰相反。
作為北大教授的兒子,父母教他的是「少說多做」、「謙虛明理」,成為別人眼中的好孩子。
1993年,面臨高考的樸樹,明確表態「我不想上大學」,全家人一致反對。
起初,他還不肯妥協。但看見父母為自己整日擔心,變得憔悴,他決定拼命努力幾個月,考上了首都師範大學英語系。
收到錄取通知書後,他又對父母說:「我是為你們考的,不去了啊」。
結果,他還是無法面對父母失望的眼光,強迫自己去入學。
這,像極了當年的我們,被迫報考父母希望的學校和專業。最後發現,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當媒體大肆宣傳樸樹「不為五鬥米折腰」時,他一直是那個討好別人的人。
做一個迎合他人,把所有憤怒,委屈,痛苦,無奈都隱藏的「假自己」,你不會與人發生衝突。
你身邊的關係,總是一片和諧。你把每個人都照顧得妥帖,看上去大家都很喜歡你。
但這種討好式的關係,真的有意義的嗎?你和他人之間,真的有連接嗎?
人本主義心理學大師羅傑斯認為,只有接受真實的自己,才能產生真正的連接。
「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個人自己都是一個海島;只有他首先樂意成為自己並得到容許成為他自己,他才能夠同其他的海島搭起橋梁。」
所以現在,每當樸樹覺得自己戴上了面具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厭煩了
我想做回我自己。
我想看見我本來的樣子。
「我試著去看到那些黑暗,接受這樣一個自己。面對他,而不是遮蓋他,讓他在暗中驅動我的人生。」
他易碎,驕傲,抑鬱,孤獨,脆弱,擰巴,愛鑽牛角尖,容易情緒化,和世界格格不入。
但他從不想偽裝,隱藏,逃避,一直在做最真實的自己。
即使出走半生,歸來仍是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