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程度上，《發條城市》是部「演員電影」：如果把表演比作木工手藝的話，在這部7月8號上映的喜劇片中，你將看到三個最好的木匠，王自健、王寧和修睿。很少有導演願意承認自己的作品是「演員電影」，更別提「演員引領導演」這回事了，那等於承認自己無所作為。很有可能，無所作為的導演才是最好的導演，比如早期的張藝謀，他後來在接受採訪時這樣說：「你很難說那是張藝謀電影，還是鞏俐電影。我只能說，我拍的是演員電影。演員電影和其它電影不同的地方在於，它是演員引領導演……換句話說，是鞏俐在引領我。」你沒看錯，張藝謀認為，是鞏俐成就了他。
一流喜劇片，大多有個善良的內核，與此同時，它的主人公通常是小人物：比如，梁贊諾夫導演的《辦公室的故事》中，那個笨拙敦厚的統計員諾瓦謝利採夫；還有比利·懷爾德導演的《桃色公寓》中，用網球拍做義大利麵的保險公司小職員巴克斯特；甚至《美麗人生》中的樂天派猶太人圭多……如果說《發條城市》中王寧飾演的道具師小風和這些經典角色有哪些相似的話，那就是，他們在現實中都屬於可以忽略不計那類人（被忽視的極端例子是，傑森·亞歷山大在《老友記》裡客串過一個叫厄爾的透明人，為了引起同事注意，他把自殺計劃掛在牆上），卻最終無一例外俘獲了女神的心。至於俘獲的秘訣，當然跟這些人身上獨特的男性魅力（比如天生喜感）有關，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們內心保留了最初的單純善良。毫無疑問，小風是《發條城市》這部電影的靈魂。和老宋、阿正這兩位本質上都不算壞的道具師比起來，顯然導演江濤在小風這個角色身上有更多的表達訴求：這便是為什麼，他看起來仿佛不屬於成年人世界的原因，倒不是因為他瘦弱的外形，更多是他那孩子般的為人處世方式。《發條城市》是個上了發條的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那或許是張億元承兌匯票，或許只是和哪個三流女明星簡單睡一覺，總之，如果你怎樣都行，就像片中為了躲避「未婚妻」侵擾寧願睡在棺材裡的小風，那你註定和這個世界無法協調。喜劇效果正是誕生於無法協調的時刻。
喜劇片有兩種拍法，周星馳那種漫畫式的，強調畫面感，對導演和編劇的想像力是個很大考驗，如今我們在電影院看的大多數國產喜劇片都屬於這種，只不過有畫面卻沒想像力；還有一種是現實主義的，從現實生活中提煉喜劇效果，觀眾通過演員的即時反應來捕捉笑點，真正考驗的是演員的表演功力。《發條城市》屬於後者。可以這麼說：從一開始，導演江濤就給自己選了條難走的路，他要拍部不那麼誇張的「小幅度」喜劇片，在片中，每個演員都要受制於現實生活的真實性做「小幅度」表演。好在他的演員都有大量的舞臺經驗。在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那場戲，是王寧表演最出彩的時刻之一：他問女主角，究竟有沒有哪怕只是一刻愛上他，等待答案的幾秒鐘，小風的表情出現過微妙變化——讓我們想起《唐伯虎點秋香》，當唐伯虎問秋香姐願不願意跟他這個大傻瓜約會時，先前那個表演型人格的唐伯虎突然顯出一絲緊張——他也會緊張，觀眾會想，看來這次真的是愛情。當小風聽到肯定的答案忍不住竊喜時，一個帶喜感的小人物完整地呈現在觀眾面前。沒有誇張的造型，王寧的表演非常克制，至少跟他在開心麻花舞臺上的表演有很大不同。
在接受《環球銀幕》採訪時，導演說起他選女主角沈驕陽時的考慮：「我希望每個角色層次豐富一些……這個角色是最後才定的，一直到差不多開機前兩周，有人跟我推薦，說《琅琊榜》裡的王鷗漂亮又有心計，我一看到她，真的就是我心中沈驕陽的樣子。」王鷗首次真容亮相，是在三個道具師去追討損失費時，鏡頭前的她白衣素麵，不止是漂亮，還很知性。恰恰是這樣一個知性美女，即將投入道具師小風的懷抱，這事本身就很有喜劇效果。接下來，觀眾迫切想知道，在通往愛情的路上，兩人之間的差距是如何慢慢縮小的。難得的是，導演給了王鷗足夠的表演空間：亡命駕駛那場戲，當氣囊打開瞬間，是全片她和小風最甜蜜浪漫的時間，觀眾看到的是個會演繹複雜角色的女演員。
《發條城市》不是那種通常意義上的愛情片，嚴格來說，它對兄弟情的描寫佔了更大篇幅。導演對老宋、小風和阿正之間的浪漫想像有時甚至超過了他對愛情的想像。這從影片結尾幾場戲便能看出來：男人讓孤兒寡母帶著矛盾的焦點——那張承兌匯票離開，然後赤手空拳去救自己的兄弟，要是兄弟被打得皮開肉綻，那麼對他表示愛意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承受相同的痛苦。就像前面說的，江濤導演之所以認同小風，大概是認同他那種孩子般的為人處世方式，所以在影片快結束的時候，他讓所有人都變成了小風——這其中既有懷舊的成分，又有些浪漫主義，但正是因為有了這份浪漫和懷舊，讓《發條城市》區別於大多數沒有任何表達訴求、靠裝瘋賣傻製造笑果的國產喜劇片。
話又說回來，電影說到底是種浪漫想像的產物，是很多人渴望卻沒有機會經歷的人生。就像最近有部口碑非常棒的港片《樹大招風》，它之所以徵服影迷的心，原因很簡單：男人浪漫起來，比女人更好看。《發條城市》正是一部講述男人如何浪漫的電影。
◆◆◆◆◆◆◆
及時發布熱點影事
有態度的原創影評
貼心的觀影指南
與微信用戶實時有獎互動
2016年第7期《環球銀幕》上市熱賣中
快速購買見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