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輕鬆一點，不要聊太嚴肅的題目了。既然本期雜誌要談些歌曲的愛與和平，所以決定從很個人欣賞的角度，回頭看看那些說著「愛與和平」的歌曲。有人說過：「成功的喜劇必定建立在某人的痛苦之上。」所以會不會也有可能，我們聽見某首的愛與和平其實也建立在某個人的痛苦之上？
前陣子開車回家的路上，突然車上隨機播放的音樂聽見了平時再熟悉也不過的The Beatles的＜Hey Jude＞。這首歌大概是披頭被翻唱過的次數名列前茅的作品，世界各地包估live的版本，少說就有數百個。但今天在車上聽到的版本，是多年前的一部電影《Across the Universe》（中文名：愛是唯一）原聲帶中的版本。臺灣當初沒有上映，只有在金馬影展而且是好像很特別但是怕沒人看的神秘場次。導演是曾經導過《Frida》（揮灑烈愛）的Julie Taymor。整部電影是以The Bealtes的歌曲改編而成的歌舞劇，以主人翁的故事串聯時代背景，從音樂的編曲和影像的美術來看，是相當新穎現代的歌舞電影。電影本身如何暫且不提，這會是另外一個長篇大論。總之，就是這部電影原聲帶裡頭的那個版本。其實這部電影的歌曲都改編得很有水準，不是隨隨便便刷個幾下民謠吉他或是照著原來披頭們原來的編曲換個key重新錄製而已。在現在重唱披頭四歌曲的版本這麼多的二十一世紀，算是相當地有心甚至是俱有創意的。
那天自己在車上聽著這個由男主角Jim Sturgees在電影劇情中對著劇中名字就叫做Jude的好友唱著的這個版本的＜Hey Jude＞時，忽然想到：如果我是這首歌的主角John Lennon的兒子Julian Lennon，在聽了這麼多年的這首歌，而且四處總是一直重複地唱起或響起這首歌，我會作何感想？！
當初Paul McCartney寫這首歌的背景是，當時John Lennon正處於和前妻Cynthia Lennon離異的階段，Paul為了表達關心，開車出去看了當時的Cynthia和Julian。在去程的車上，Paul腦中有了這首歌開頭的幾句歌詞，而後歌曲才慢慢成形。根據Paul的說法，為了唱起來好聽，所以他把「Jules」改成了「Jude」。
也許Julian年少的時候會感覺洋洋得意，畢竟這是由麥卡尼爵士口中唱出，並且是老爸Lennon的首肯（因為他總是對Paul的歌詞有很大的意見），然後由上帝派來教人類音樂的這四個音樂家編曲演奏演唱，然後全人類有超過一半的人都會跟著最後瘋狂地合唱著La La La的世界名曲。
父母離異的傷痛也許可以稍微平撫，馬子跑掉失戀的感覺也可以暫時忘記，但是如果過了這三四十年，這首歌卻開始提醒著我那些永遠甩不掉像是原罪般的傷痛過往，我還會覺得這是種安慰嗎？
每個人見到我就對我說：「啊！？原來你就是那個Hey Jude的Jude？！」
「哇！你真的壓力那麼多又大嗎？！居然要carry the world upon your shoulder？！」
年紀比我大的這麼對我說就算了，但這麼多人翻唱過這首歌，我怎麼有辦法接受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年輕小朋友（也許都可以當自己小孩的年紀了），用一種抒情的語氣，並且像是溫柔地說教般對我唱著本來應該是我的uncle Paul要安慰我的那些文字？！而且Jude是我的暱稱小名，我怎麼可以忍受連我都不知道是誰的傢伙像是調情般地這樣稱呼我！為什麼那就只是一首他媽的再簡單通俗不過的流行歌曲，為什麼要這樣一直消費我小時候極厭惡去面對的悲劇創傷！？
我猜想了這麼多關於Julian Lennon這些年來的感受，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去問問他怎麼想了。畢竟在幾張唱片失利之後，他終於發現他再怎麼樣就是沒有他老爸那樣的才情，也沒有像同父異母的混血兒弟弟般帥氣而且跟老爸長得幾乎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於是近年銷聲匿跡，偶有作品但迴響都不大。
也許他真的很生氣，家裡無論如何都不想擺上任何一張The Beatles的唱片，就算大家都知道除了＜Hey Jude＞之外，還有＜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和＜Good Night＞這些天殺的藝術品都是因為他而寫出來的。畢竟那是個被人家稱作英雄，但是對自己來說卻是個完全不合格，也似乎不太負責任的爸爸。然後那種像是被遺棄了的感覺，還有媒體對於當初父親離開的原因和各種報導（雖然不若今日媒體的可怕），可能會在心裡留下難以抹滅的感覺甚至是 陰影。日後偶爾在路邊或是唱片行裡不小心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卻也只能歇斯底裡並生氣地大罵一聲：「God damn fucking Hey Jude！」
胡思亂想到這裡，真心同情並想請Julian Lennon先生息怒。身為名人或是創作者的愛人親人朋友，對很多人來說也許是種崇拜和想望，但事實面其實無情且殘酷。也許所有偉大藝術作品裡頭的愛，其實遠觀且充滿空間的想像，都比親暱地存在於身旁都來得圓融而有禮貌。
其實我也很愛這首歌，但是那天車上這樣的胡思亂想，突然讓我覺得強烈地感同身受，並感到些許憤怒且哀傷。也許是我想像力太過豐富，也許是我多心。因為Julian說他一直到這首歌發表了將近20年後，才知道這首歌是寫給自己的。
但是我的想像很真實，而且他也真的很生氣，請容許我跟Julian Lennon一起大罵一聲：「God damn fucking hey Jude！」
■ 本文授權刊載自《BARK 樂是浮生錄 - 第10期》
BARK 樂是浮生錄 2014/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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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作者：瑪莎
五月天貝斯手，
期待有天被廝守。
說的比唱的好聽，
作文比作曲受歡迎。
相信原力會與你同在，
以認養代替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