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倪熊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與同樣盛產色綠、香鬱、味醇、形美的龍井茶葉的龍井、獅峰、虎跑、棲雲相比,杭州郊外琅碭嶺北麓山塢裡的梅家塢更加來得名聲顯赫。
一是梅家塢這名字聽上去看上去都不像前幾者那麼爭風吃醋強出頭的直撥弄通沽名釣譽,而是兼顧了詩情畫意的含蓄又不失農家田園的淳樸;二是就像人家裡一樣,經常有客人拜訪,就多多少少稍稍弄得有條不紊的樣子。
梅家塢畢竟過去曾經接待過蘇聯、美國、越南、羅馬尼亞、柬埔寨等四十多國有頭有臉的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以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世界各地友好人士的參觀訪問。既見過世面,也弄得規整;
三是人民敬愛的周總理也是對此情有獨鍾,生前曾五次親臨梅家塢,關懷和指導茶葉生產的發展,所制龍井茶和茅臺酒一樣是拿得出手上得了臺面並列為招待國賓之上品。這個美譽的確讓人倍感珍惜。
山中不知時日過,一杯飲盡江南春。原則上說,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山村,還就是因為周總理的五次來訪才得以名聞天下,而且還帶動了村民們賴以主要收入來源的漫山遍野的茶葉的銷售,村裡因此築有五福橋以志紀念。
尤其在上世紀五六七十年代時,交通與通訊的不發達甚至還很閉塞,身處「外交」前沿的梅家塢卻透過了一杯杯待客的新茶,多多少少開過點眼,隱隱約約了解些「不一樣的世界」。
浙江人吃苦耐勞善於因地制宜將計就計,杭州人詩意生活樣本僅有西湖不夠,還得山清水秀田園雅居。梅家塢得天獨厚有「十裡梅塢」自然山水環境的依託,有揚名四海的龍井茶文化為底蘊,順風順水自然而然順水推舟順理成章成為杭州對外的一塊「金字招牌」。
說起來茶道文化風雅之事,但是江南茶葉響徹雲霄的兩個最為嘹亮的品牌還都似乎多少得益於熱衷於附庸風雅的乾隆所賜,我們的「碧螺春」姑且不談,讚美龍井茶的詩詞也數不勝數,乾隆的《坐龍井上烹茶偶成》:
「龍井新茶龍井泉,一家風味稱烹煎。
寸芽出自爛石上,時節焙成穀雨前。
何必鳳團誇御茗,聊因雀舌潤心蓮。
呼之欲出辯才在,笑我依然文字禪。」
其吆喝的還是蠻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
2000年5月,梅靈隧道的開通,既讓四面八方的遊客如潮湧而入,也讓這個傳說中的寂靜茶村點燃了激情。
車過梅靈隧道,四周青山環繞,茶山疊嶂,山上、田裡處處是茶樹茶田茶圃茶園,路邊茶社連著茶社,漂亮的房子背靠青山,環境清雅。茶農們種茶賣茶之餘,還搞起了茶館、經營地道的農家飯。
2002年7月,梅家塢茶文化特色街正式開街,1500米的長街上林立著大大小小130多家茶樓,家家生意都不錯。
過去一直以為梯田就是方便用來種植水稻的,現在發現,梯田也還是茶樹的天下。一排排茶樹整整齊齊地陳列在梯田裡,一層一層,將整座山頭包圍的毫無間隙。
而梅家塢茶園,只佔據山頭的三分之一強,其它都是鬱鬱蔥蔥的樹了。可以村野田園四處兜兜轉轉;累了,沏上一杯道地龍井好茶;茶喝挺張,吃吃時鮮農家菜餚;老酒咪咪,牛逼吹吹,酒足飯飽,那是相當的適宜,真是不亦快哉。
午後閒庭信步,還可以就近走走。也稍稍可以理理幾個容易讓人混淆的概念。
從梅家塢可東至龍井,南至琅鐺嶺,北通五雲山,上至上天竺。
現在通常所說的西湖群山主峰——靈隱至琅嶺一帶山嶺,在古時統稱為天竺山。靈隱、天竺諸峰,總稱「武林山」,據《漢書·地理志》:「錢唐有武林山,武林水所出。」《靈山志》稱:「宋時定地,以飛來峰之南為天竺,以飛來峰之北為靈隱。
因北麓為靈鷲寺,故峰為異其名。」北靈隱、三天竺一帶鍾靈毓秀,山嵐雲影的山谷為西湖佛寺起源地,「天竺」為古印度國名稱,故名天竺山。時稱「天竺三寺」的上天竺寺、中天竺寺、下天竺寺,深藏林間山谷,由下而上,寺宇壯麗,景色清幽,均系杭州古代名剎。
下天竺創建最早,距今已有一千六、七百年了。位於白雲峰下的上天竺寺創建最晚,始建於10世紀的五代吳越戰國,是中國白衣觀音的起源地,也有千年歷史了,原名天竺看經院,是天竺三寺中規模最大的一座寺廟。
現在重修後有天王殿、圓通殿、大雄寶殿、齋堂、客房、山門等主要建築。周圍是白雲峰、乳竇峰、乳竇泉及白雲泉等風景名勝,樹木森森,花草爛漫,萬竹參霄,碧蔭數裡,寂然空谷,惟聞泉聲。
寺前白雲峰餘脈,其岡如琴,故稱「琴岡」。由下眺望峰頂,常有白雲籠罩,猶如幢蓋覆頂。山上產茶,名為「寶雲」,與下竺的「香林」並稱佳品。北宋著名隱逸詩人林和靖有《嘗茶次寄越僧靈皎》一詩讚曰:
「白雲峰下兩槍新,膩綠長鮮穀雨春。
靜試卻如湖上雪,對嘗兼憶剡中人。
瓶懸金粉師應有,筋點瓊花我自珍。
清話幾時搔首後,願與松色勸三巡。」
清高宗乾隆親題寺額,命名上、中、下三竺分別為「法喜寺」、「法淨寺」、「法鏡寺」。天竺三寺歷史相近,地域毗近,教觀相同,興衰與共,歷史上被譽為「天竺佛國」。
《湖山勝概稱》:「由月桂峰迤西入佛國山,自下竺,過中竺,至上竺而止,上竺則觀音靈感。下竺則古蹟為勝,三竺之間,雲影天光,泉聲松籟,岑寂島空,香凝鍾靜,耳目心神之會,覺其迷極其光者,豈不超三界外乎。」
《武林舊事》亦稱:「三寺相去裡許,皆極宏麗,晨鐘暮鼓,彼此間作,高僧徒侶,相聚梵膚,真佛國也。」
歷史上,唐代的大詩人白居易做過杭州刺史,所以有詩《寄韜光禪師》:
「一山門作兩山門,兩寺原從一寺分。
東澗水流西澗水,南山雲起北山雲。
前臺花發後臺見,上界鐘聲下界聞。
遙想吾師行道處,天香桂子落紛紛。」
韜光得詩後,曾請人鑿成詩碑,立於寺前。北宋元祐四年的1089年,蘇軾任龍圖閣學士知杭州,在杭州過得很愜意,自比唐代的白居易。以後有點折騰,一會被貶一會被召,紹聖元年的1094年,57歲的蘇東坡滿懷敬仰之情,遊天竺山。見寺荒廢,不見詩碑,悵惆之餘不勝感慨,即作詩《天竺寺》憑弔:
「香山居士留遺蹟,天竺禪師有故家。
空詠連珠吟疊璧,已亡飛鳥失驚蛇。
林深野桂寒無子,雨浥山姜病有花。
四十七年真一夢,天涯流落涕橫斜。」
都是名重千古的大文豪,都是為官一任的杭州地方父母官,還都修了西湖的一段水利堤壩,既是惺惺相惜,也是同道之好,無疑成就了文壇一則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