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那天晚上去偷漁 ||上/下
作者 | 朱海明 朗誦 | 楓韻
幾時有明月，月月有明月，每逢每月的月明時，我都會想起那段難以忘懷的往事。
那一年的仲春季節，還是乍暖還寒的時候，我回家休假，正閒得無聊，二弟說：哥，今兒晚咱偷魚去，去不去？我略一沉吟，說：好吧，去就去。
當時的洋河水庫，水量非常充足，南北十幾裡東西幾十裡的水面，頗有些煙波浩淼的氣勢。黃昏時分，我和二弟披著濃重的晚霞，站在水庫岸邊搜尋目標——好，遠處的水面上，幾面小紅旗在清風細浪中飄搖著，那是水中掛網的標記。我們量好了方位，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晚飯吃得真香啊。秫米鹼熬粥，玉米面餅子，白菜燉粉條，還有煎鹹魚。我還喝了兩盅白酒，當地用白薯幹和粉渣釀製的白酒。那濃度那烈度那醇度完全可以同現在的正宗北京二鍋頭媲美。
夜幕降臨了，東山尖上升起一輪玉潔冰清的大月亮。我和二弟叫上鄰居大哥生頭，一個二十七八尚未娶妻且童心未泯的大孩子。懷著一種很難表述的激動和喜悅，走出村子，直奔水庫岸邊。
風停了，水面如同一面碩大無朋的鏡子，上面映著皎皎月光，美極了。不料討厭的生頭一塊石頭投進去，一下擊碎了鏡面，擊碎了月影。我剛想發作，二弟說：快，上船。我只好悄悄瞪了生頭一眼，隨他們上了李各莊客運大船。
當時，由於修了洋河水庫，庫北的人們外出，必須乘船到南岸再上班車。李各莊的這隻大船也就成了聯繫水庫南北交通的唯一工具。因為漁人們收漁靠岸後要拿走小漁船上的木槳，所以我們只能借用這隻客運大船去完成偷魚計劃。
大船緩緩離岸了，二弟和生頭輕輕劃著槳，不敢弄出大的響聲。因為水庫那頭兒傳來漁人夜漁鳴榔也就是敲船震魚聲。哦，宋代詞人柳永的《夜半樂》中，有「殘日下、漁人鳴榔歸去」的句子。看來鳴榔已經有歷史了。它就是用木條敲擊穿幫「梆梆」作響，使魚兒驚慌逃竄後撞入網中。我們是做賊心虛，當然不敢敲船震魚弄出響聲嘍。
做為打魚工具，客運大船非常苯拙卻也十分平穩。我盤腿坐在船頭上，默默地欣賞著這清冷而寧靜的月夜美景。
月亮升起老高了，光潔平靜如鏡面的水面上，映著當空那輪朗朗明月，天水間好象凝在了一個巨大的玻璃圍屏中。我痴痴地望著這縹緲猶如仙境的月夜美景，頓生無盡的思潮和遐想……
到了，到了。二弟和生頭小聲嘀咕著，兩隻木槳伸進水裡，增加了阻力減慢了船速。隨即又一反一正划動雙槳，大船便慢慢掉轉頭來，船尾對準了水面上的掛網標記小紅旗。這裡的漁人起網時全都蹲在船尾，不知誰立的規矩。
二十一歲的二弟躡手躡腳走到船尾，向四周望了望，然後伏下身一把撈起小紅旗。只見銀光一閃，膠絲織成的掛網被提出了水面。
生頭慢慢打著倒槳，大船慢慢後退，二弟慢慢捯[dáo]著手中的掛網，隨後把捯過的掛網重新拋回水中——我們是偷魚不偷網的。
審核:三月的風鈴
難忘那天晚上去偷漁（下）
文/朱海明
掛網，可長几米、十幾米、幾十米、幾百米甚至上千米。網苗兒有短有長，網眼有大有小，就看你打什麼魚了。我們起的這條掛網是長苗兒闊眼的那種，打大魚的。
二弟手腳麻利地捯著掛網，顯然是行家裡手。我發現生頭一邊划槳，眼睛卻直盯著二弟的雙手。我也顧不得欣賞月色美景，眼光隨著二第手中的掛網跳動著，心中默念，魚兒魚兒，快上網吧……
這條掛網好長啊。二弟顯然有些不耐煩，嘴裡輕輕罵了一句，說：怪了，咋就啥也沒有呢！我暗暗嘆了口氣，又把目光轉向了水天一色的月夜中。忽然，耳後譁啦啦一陣水響，大船隨之晃動起來。二弟、生頭幾乎異口同聲地叫道：有魚，有魚！我急忙回過頭去，只見二弟跪在船幫上，伏下身子，手扯著掛網在水中來回搖蕩著，水下即傳來一陣譁啦譁啦的打水聲。生頭忙問：咋回事？二弟抑不住興奮壓低聲音說：魚忒[tuī]大，遛遛它！
過了許久，水中的響聲由大變小，由急變緩，漸趨平靜了。哦，魚兒一定是乏了。只見二弟直起身子提起掛網往後一甩。一道白光簌然閃過，一段掛網連同一條一米長的大魚被甩進了船艙。二弟隨即閃電般撲進船艙，雙手按住魚和網，低聲急促地衝生頭喊道：快，過來！
生頭忙放下雙槳進了船艙，同二弟按住網中不甘就擒、拼命掙扎、打得船底嘭嘭直響的大魚，整個船身竟也劇烈的晃動起來。
好一會兒，人魚大戰結束了。二弟把掛網拋進山水裡，大魚卻留在了艙中。生頭忙掏出菸捲兒給二弟點著。兩個人美滋滋地抽著，指點著船艙裡的戰利品，會心地笑了。
突然，那邊水面上傳來一陣欸乃，一個聲音衝這邊高叫：那邊兒，哪兒的船——二弟說：不好，來人了！生頭問：咋辦？二弟菸頭一甩，象個將軍一樣下達了命令：返航！大船用不著掉頭，向來路划去，劃得很快。大概，行竊逃竄的人都這樣。
我提心弔膽地舉目望去，後面並沒有船追上來。嘿，誰知道他們是夜漁者還是和我們一樣？反正這事有驚無險，過去了。
我正自胡思亂想，猛聽船底嘭的一聲，那條大魚划過一道銀光高高躍了起來。完了，我的心一下蹦到了嗓子眼兒——幸好魚兒落在船幫上，重新跌進了船艙裡。二弟和生頭扔下槳，撲上去，按住了垂死掙扎的大魚。二弟說：哥，過來。我怔了一下趕忙過去下了船艙，伸手死死按住滑溜溜的魚身。哇，這傢伙力氣好大耶，怪不得能跳龍門哩！
二弟直起身，麻利地脫下褲子，把大魚套進褲腿裡，然後束緊了腰帶。生頭也不含糊，解下鞋帶紮緊了褲腳。我也不能白吃飽，一手抓緊束魚的腰帶，一手按住拼命扭動的魚身。不能讓這傢伙故技重演再來一次鯉魚打挺了。剛才如果躍得再高一點，方向再偏一點，這傢伙鐵定落進水裡，逃之夭夭了。
當然，尤為遺憾的是，我再也沒有見過那情景，那月色。再也沒有見過那天夜裡的那種感受。再也沒有見過那麼大的自然生成的大鯉魚……
審核:三月的風鈴【染香時光•創刊時間：201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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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詩人）簡介：朱海明，字（筆名）瀛亮，號清韻居士。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通俗文藝研究會會員；河北省作家協會、民間文藝家協會、戲劇家協會會員。曾參加人民解放軍昆明軍區汽車第五十團，執行援寮（寮國）抗美築路運輸作戰任務。
【主播】 婉晴，棲居黑龍江百湖之城大慶。攜一抹淡然，掬一捧溫馨，惜賞一首詩，凝聚一份情愫，芳菲你的詩行。願你的心聲，在我天空裡蜿蜒流淌。